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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這宰相就是世子,世子就是宰相。


  白乙丁、成之望等人出得王殿之後,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試問誰能想得到當初那個瘋瘋癲癲,不修邊幅,唯唯若若的世子,竟是當今世上最具權勢的大周宰相。


  但他們可都是見證者。


  他們之前當然也是見過姬定的,但那只是遠距離,而且世子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披頭散髮,睡袍加紅短褲,故此當姬定換回造型之後,他們一眼就認出來。


  畢竟姬定也沒有七老八十,才二十多歲。


  這可真是一個驚天大爆料啊!

  當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頓時輿論嘩然。


  除他們一家人外,每個人都是懵的。


  這怎麼可能?


  我們的宰相竟然是大周世子。


  「原來如此。」


  昭陽是磨著牙道。


  司馬昭魚道:「你相信這是真的?」


  昭陽道:「洛人,周濟,濟周,這還不明顯嗎?」


  「濟周!」司馬昭魚雙目一睜。


  昭陽道:「他當初去到我們楚國,可不是為了輔助先王爭霸天下,而是去收復國土的。」


  他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周濟的野心是哪裡來的,如今一切都變得明了起來。


  司馬昭魚皺眉道:「如此說來,他在我們楚國所做得一切,全都是陰謀,可不是受到冤屈,而改變想法的……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

  「會……會長是大周世子?」


  杜遠不敢置信地看著子讓。


  子讓撫須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娃,心裡就揣著天下,除非這天下本就是他的。」


  杜遠忙問道:「恩師早已知曉?」


  子讓搖搖頭道:「為師只是有過懷疑,但這種事為師也不敢肯定啊。」


  杜遠皺眉道:「如此說來,會長並非是為天下人謀奪天下,而是為大周謀奪天下?」


  子讓道:「二者並不衝突。」
……

  「孟院長這是要去哪裡?」


  孟子急急出得門來,抬頭就見到白圭站在門前。


  「白兄可有聽說外面那些傳言。」


  「那非傳言。」白圭笑道。


  孟子一怔,忙問道:「白兄是否早已知曉此事?」


  白圭捋了捋鬍鬚。


  孟子忙問:「此事事關天下蒼生,還望白兄能夠如實告知。」


  白圭道:「不瞞孟院長,其實我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


  「啊?」


  孟子震驚地看著白圭。


  白圭又道:「但是我並不知曉的世子的存在。」


  孟子又是一愣,道:「白兄此話怎講?」


  白圭道:「早些年我曾回到洛邑做買賣,蒙天子賞識,又在王殿為臣,可是之後天子突然派我去濮陽行商。


  之後又不斷給予我任務,起初我一直不明白,這些任務跟洛邑到底有何關係,我懷疑一定有人在進行何種陰謀。


  直到前不久周濟進入洛邑,我才恍然大悟,這些任務其實都有利於周濟,再加上周濟當時並未取代大周,以及周濟未來之前,世子府世子就突然暴斃。


  我斷定周濟才是真正的世子,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給我下達命令。」


  白圭的為人,孟子可是很相信,不禁激動道:「他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白圭道:「否則的話,他也活不到今日。」


  孟子啞然無語。


  若是早曝露的話,姬定早就死了。
……

  這消息一爆出來之後,所有線索開始彙集。


  洛人!


  周濟!


  濟周!


  周村!


  黃紙、牙粉、墨汁。


  而在這幾年間,除了王殿的奴僕,就沒有外人見過世子。


  周濟一來,世子暴斃。


  而且鄭公主曾在王殿待了一年,然後就出現小世子。


  周濟不戴冠冕。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周濟就是世子。


  在輿論發酵幾日之後,姬扁突然發布告示,說明這一切。


  他表示由於他當年貿然出兵秦國,導致洛邑岌岌可危,是世子的計策幫助洛邑度過難關,但是他害怕有朝一日,諸侯會進入洛邑,於是才決定偷偷將世子送出去,以免周王室絕後,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到,世子還能夠回來。


  這.……。


  孤身一人闖到諸侯國,竟然.……竟然還振興大周。


  這真是天不亡我大周啊!


  洛人是極為興奮。


  原來不是我們不佔領,而是我們的世子回來了。


  驕傲!


  這真是洛人的驕傲了。


  如果世子不收回我們的田地那就更完美了。


  當然,各國派來的文士,可不會就此罷休,畢竟打個嘴炮又不累。


  他們表示這一切都是周濟的陰謀,他假冒世子,而且是周濟逼著天子承認他是世子的。


  無恥。


  雖然孟子他們都相信周濟就是世子,但是那些文士一口咬定,這就是陰謀,關鍵這也確實不太好證明。


  不管怎麼樣,目前控制大權的就是姬定,他可以逼迫天子這麼干。
……

  世子府。


  久違露面的姬定,終於出現在世子府。


  同時他也請來滿朝文武。


  是無人缺席,全都是第一時間趕到,自家老婆生孩子可都沒有積極。


  因為他們都被騙的太慘了。


  尤其是楚人和墨者。


  他們需要姬定的一個解釋。


  當姬定與姬舒身著朝服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對年輕的夫妻。


  有人激動,有人憤怒,也有人震驚。


  「呵呵!」


  這坐下來,見到諸人的神態,姬定呵呵笑了起來。


  昭陽冷冷問道:「世子是笑我們太愚昧么,被世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是笑部長過於愚昧,但並非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是……!」


  姬定神色一變,神情嚴肅道:「對於我而言,那楚王乃是叛臣,我都已經饒過他們一命,真不知部長為何憤怒?」


  這一句話就將昭陽給懟得牆上去了,漲紅著臉,做不得聲。


  江山是我大周的江山,那塊地可是我先祖賜予楚王先祖的,我不殺人,已經是非常仁慈。


  姬定又道:「不過這一切並非是我早就謀划好的。」


  「是嗎?」司馬昭魚淡淡道。


  姬定點點頭道:「我父王已經發了告示,為何我離開洛邑,相信你們也很清楚,這我就不做解釋。」


  說到這裡,他輕輕吐了口氣,道:「在我離開洛邑之後,我很想弄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為什麼我大周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那秦君打個噴嚏,洛邑就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而在諸侯國中,最接近我大周制度得,就是楚國。由於我當時年紀尚輕。」


  子讓呵呵道:「現在也是如此。」


  如今周濟也就二十五歲。


  「過獎!」


  姬定呵呵一笑,又繼續道:「由於我當時年紀尚輕,故此我打算先在衛國獲得一些名望和經驗,之後我就在衛國幫助衛侯變法,但結果失敗了。」


  殷順且立刻道:「衛侯難道不是死於世子之手嗎?」


  衛侯死後,姬舒接管衛地,這很明顯就是你們夫妻的陰謀。


  姬定道:「當然不是,衛侯是死於自己對於權力過於貪婪,我給予衛侯的每一條建議,都是治理國家的良策,殷部長倒是指出我的哪條建議是要害衛侯的?」


  殷順且默不作聲。


  姬定又道:「是衛侯過於貪婪,他不管國家興亡,不管對錯是非,只顧著平衡朝廷,紲錯他們犯下如此多錯誤,但是衛侯卻依然重用他們,何解?就是為了平衡你殷順且。可見衛是亡於衛侯,而非是亡於我,但我確實也幫助我夫人取代了衛國,但這是壞事嗎?鄭國的人民可比衛國的人民要幸福得多。」


  殷順且兀自不語。


  如果現在說讓鄭國百姓回到衛國,沒有人會答應的。


  司馬昭魚鬱悶道:「楚國亦是如此,世子的每條建議都是對的,只不過世子也知道楚王是不會聽的。」


  姬定笑問道:「那能怪我嗎?」


  「.……!」


  司馬昭魚無言以對。


  這賢臣當得確實無懈可擊啊!


  姬定道:「正如我之前所言,我之所以要去楚國,是尋找我大周興衰的秘密,當時並未想到今日,因為這在當時的我看來,也是不可能的。」


  孟子、子讓他們稍稍點頭。


  唯獨白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他不相信。


  他一早就在幫助姬定謀划大業。


  姬定又繼續道:「而在楚國我終於找到原因,主要原因有兩點。


  其一,世襲。貴族世襲,杜絕了人民向上的通道,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每個人都想過更好的生活,誰都想當人上人,但是由於世襲制的存在,導致絕大多數人都無法過上更好的生活。


  正如同誰也不無法阻止水下流,這必然是會失敗的,各國變法也都有針對這一點,只是不夠徹底。


  其二,貪婪、自私,楚國的那些貴族,死到臨頭,仍不願意給予人民一粒糧食,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他們的滅亡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而新會的創立,就是我對大周這兩點的總結。看看杜組長,看看魯部長,他們可都是平民出身,但是他們的才能,卻不亞於在坐的大多數人。


  如果沒有新會,他們不可能有出頭之日。故此我興建學院,寧可餓著肚子,也要讓每個孩子讀上書,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出身不能代表一切。」


  杜遠點點頭,彷徨的神情又變得激動和堅定起來。


  雖然會長身份有所變化,但他做得事,都是正義的,都是有利於百姓的。


  姬定突然嘆了口氣,道:「但我畢竟是世子,故此當我回到洛邑時,我是第一時寫信給父王,將我總結的一切告知父王,希望他重掌王權之後,能夠帶領我大周走向興盛。」


  孟子問道:「你當時之所以洛邑外逗留數日,就是因為你想讓天子重掌王權。」


  姬定點點頭,道:「可惜我父王不答應,父王認為這江山是我奪回來的,理應繼續由我來掌管。最終我未能說服父王,但是我也做不到從父王頭上取下冠冕來,再加上我個人非常反對世襲,故此我才決定繼續隱瞞身份,頒布九鼎法,限制王權,同時徹底廢除世襲制,建立一個法制,且以民為本的國家。」


  孟子聽罷,不禁神色動容。


  偉大!


  這身份反而使得姬定所作所為變得更加偉大。


  天子本就是屬於他的。


  他卻要限制王權,且杜絕自己的世襲的資格。


  真心沒得話說。


  聖賢也不過如此啊!


  白圭道:「雖然臣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如今也知曉世子的真實身份,但是外面仍有不少人質疑世子的身份。」


  「這並不重要。」


  姬定笑道:「我之所以主動表露身份,就是因為我打算將這大權歸還給天子,因為如果我不先公布的話,那許多人都不會願意的。」


  「這怎麼……。」


  子讓第一時間是想反對,但是突然想到,現在歸還大權,到時不還得傳位於他。


  他倒是不反對姬定擔任天子。


  杜遠本也想阻止的,你交權,那我們怎麼辦,但一看子讓不說話,突然也反應過來。


  孟子如今也覺得姬定更適合領導大周,但是他也不能反對姬定將大權歸還於天子,這太大逆不道了。


  他內心又開始糾結。


  可見孟子這種人,不能當官,官永遠是灰色的,孟子這種剛直不阿,疾惡如仇,很難接受這片灰色地帶。


  實在是姬定想建立一個法制國家,故此才安排孟子出任法院院長,在民事訴訟,不要灰色,只要黑白。


  殷順且委婉地說道:「但是這頒布九鼎法,又廢除,這會不會影響到大周的威信?」


  姬定嘆道:「這也是我這幾日考慮最多的問題,但是我立九鼎法為得也是天下蒼生,如今各諸侯都表示只要還大權於天子,他們將願意歸順大周,這樣的話,那能夠減少太多太多殺戮,以及還天下一個太平,這是值得的。」


  孟子拱手道:「世子仁義為懷,軻欽佩不已。」


  姬定笑道:「先生過獎,我不過是想避免大周再重蹈覆轍,如今的大周興盛,都是人民賦予的。」


  昭陽突然道:「但是那些諸侯不會願意的。」


  姬定道:「這不是他們願意與否就能夠決定的,此乃民心所向,只不過我們還是要盡量避免殺戮,如果有機會,我們就應該去嘗試。當然,我也只是將大權歸還給我父王,又不是外人,這也談不上偉大。」


  白圭稍稍點頭,心想,這一招還真是高啊!


  如今對方是要死姬定假冒世子,如果姬定真的將大權歸還天子,那這無疑是最有力證明。


  然而,諸侯都已經喊出話來,如果周濟願意將大權還給周天子,他們就願意回歸大周。


  那麼姬定還了大權,而他們卻不歸,這輿論肯定會指向他們。


  可真是玩火自焚啊!
……

  「夫君可真是說謊不眨眼。」待他們離開走,姬舒抿唇笑道。


  姬定一本正經道:「這不叫說謊,這叫謀略,我一直都在思考如果我得身份曝光,我應該如何解釋。」


  說著,他笑呵呵道:「這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勵志的故事。」


  關於他身份的問題,有著太多得漏洞,只是大家都不關注周王,故此聯想不到,只要注意到這一點,很快就能夠查到蛛絲馬跡。


  別得不說,就查王殿的賬目,就能夠查出來。


  那麼多錢都去哪裡了。


  姬定甚至都有想過,如果時機成熟,他就自報家門,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而如今他主動曝光自己的身份,是可以達到利益最大化,那他為什麼不承認。
……

  大梁!


  「世……世子……你.……你說周濟是世子?」


  魏惠王都快要將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下面坐著的惠施、鄒忌、大戊午亦是目瞪口呆。


  是什麼情況?

  「胡說八道。」


  鄒忌激動道:「周濟怎麼可能是世子?」


  那通報的官員回答道:「雖然我們的人一直在反駁,但是根據收集來的線索,周濟十有八九就是世子,就連白老先生也都承認,其實他一直都在為世子效力。」


  惠施皺眉道:「周濟,濟周,周村,原來是這個意思。」


  魏惠王喉嚨裡面發出一聲悶響,喃喃自語道:「難怪那小子第一回見到寡人是毫無懼意,怎可能只是商賈之後,原來他是……!」


  「不可能。」


  鄒忌立刻道:「這絕無可能,周濟絕不可能是世子。」


  大戊午也反應過來,道:「不錯,這絕對是周濟脅迫天子所為,世子之前已經暴斃而亡。」


  惠施眉頭緊鎖道:「但如果周濟真是世子,那他就有可能將大權歸還天子。」


  此話一出,殿內是一片寂靜。
……

  咸陽!


  「你說甚麼?」


  張儀揪著門客首布的衣襟,「周濟是大周世子?」


  首布點點頭。


  張儀道:「這絕無可能,周濟怎麼可能是世子?」


  首佈道:「主公,這.……這應該不會有假,因為根據洛邑傳來的消息,周王也承認,當初正是世子出策,送九鼎給我國,才成功阻止我軍進入洛邑。


  還有……還有洛邑來得那些商人,全都.……都是周濟的人,包括當初獻策給主公,利用鹽利挑撥楚王與周濟關係,也是周濟故意安排的,如今那些人早已經逃之夭夭。」


  「啊……噗.……!」


  張儀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主公!」


  首布趕緊上前攙扶張儀。


  張儀一手推開他,一手捂住胸口,「原來.……原來我才是最大的幫凶,啊——!」


  這成王敗寇,他輸給姬定,也是能夠接受的,可如今他突然知道原來他一直都在被姬定玩弄,這你叫他如何接受啊!……

  而那邊姬定先是將他的解釋公佈於眾。


  他表示新會制度就是對於周王衰落的一個總結,在這份告示中,他表示要以民為本,要給予人民上升通道,要發展工技學,如此國家才能夠蒸蒸日上。


  這麼一說,這百姓當然是更加支持姬定。


  當然,姬定還製造輿論,他在外面歷盡千辛萬苦,好幾次就差點死在刺客之手。


  很快就將整個事件塑造成一個非常勵志的故事。


  同時他也鄭重發出告示,表示這當務之急,是要還天下人一個太平盛世,他不想再添殺戮,他願意付出的一切代價,故此他決定辭去大周宰相一職,將權力歸還天子。


  也希望各諸侯國能夠信守承諾,回歸大周。


  為了天下人。


  一般來說,杜遠、昭陽他們肯定不會答應姬定交出權力的。


  我們是跟你打天下的,如今好不容易建立起優勢來,你卻將權力讓給別人。


  但這個人人偏偏就是姬定的父親。


  而姬扁就這一個獨生子。


  這權力遲早還是要傳給姬定的。


  大家心裡也明白,姬定只不過是轉到幕後出謀劃策。


  那就無所謂。


  但是光姬定一個人退,也是不行的。


  如果要交權,這財政和軍政是一定要交出來的。


  整個班子,除教育部子讓和工部魯伯友不退,其餘都跟著退。


  留著他們兩個人,是怕一些墨者誤會。


  姬扁就任命白圭為宰相,白圭一直都是他的人。


  這合情合理。


  但是接下來的任命就有趣了。


  姬扁任命惠施為財政部部長,任命趙雍為兵部部長,任命鄒忌為吏部部長,任命大戊午為刑部部長,任命司馬錯為宣傳小組組長。


  來來來!

  都來!


  你們不是很叫囂嗎?

  都讓你們來當部長了,這交權肯定是真的吧。


  這一下天下人的目光,都看著魏國、齊國、趙國、秦國。


  能不能為了天下人,回歸大周。


  各國當然是死鴨子嘴硬,表示這都是姬定的陰謀,我們絕不會上當。


  可天下人又不是傻子。


  你們就是不講信用。


  而姬定則是回歸世子身份,住進世子府,幫著父王管理家裡的生意,可真是悠閑自得。


  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的。


  他接管作坊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工匠弄個雕版玩玩,閑著也是閑著。


  「世子可不愧是當世第一聰明人,竟然想到這個辦法,小人真是……真是……!」


  坤才說著說著,眼中又飽含熱淚,哽咽難語。


  一旁的法克沒好氣道:「坤大管家,世子可不喜歡這麼浮誇的阿諛奉承。」


  坤才怒瞪法克,道:「你算什麼東西,我才是世子府的大管家,當初可也是我命你去保護世子的。」


  法克道:「這些年是我陪著世子出生入死。」


  坤才原地一蹦,道:「怎麼,你莫不是想當世子府的大管家?」


  法克哼道:「誰搶你的大管家,我乃世子府首席門客。」


  「你配嗎?」


  「誰配?」
……

  姬定回歸世子,他身邊的女人沒有鬧起來,倒是法克與坤才天天爭風吃醋,鬧得是雞犬不寧。


  姬定對此也很無奈,一翻白眼,沖著姬舒和小鶯使了個眼色,三人趕緊入得那作坊大門。


  只見裡面一些老工匠正在雕刻木字、銅字和雕版,也有不少工匠在印刷。


  如今紙張和墨汁都已經非常成熟,就差這雕版和活字。


  這對於姬定而言,真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套版很快就出來了。


  姬舒隨手拿起一張來,念道:「大周民刊。」


  姬定笑道:「夫人以為如何?」


  「夫君這印刷術可真是太神奇了。」姬舒搖頭驚嘆,待其看完內容之後,又好奇道:「夫君對於魏王的家底,為何如此清楚?」


  姬定笑道:「當然編的。」


  姬舒道:「你如今雖然只是世子,但也不能信口胡說,這會有損你的威信。」


  姬定笑問道:「不知夫人以為,這天底下誰最清楚那魏王到底有多少家底?」


  姬舒道:「自然是魏王最清楚。」


  姬定道:「有本事他魏王就證明我在胡說八道。」


  姬舒稍一沉吟,旋即反應過來,這可不能證明,不然的話,是越抹越黑,稍稍白了姬定一眼,旋即感嘆道:「此術真是勝過千軍萬馬。」


  姬定哈哈一笑,道:「也不一定,說不定那些諸侯能夠及時醒悟過來,做到以民為本,如我一般,將家中糧食盡數救濟那些窮困平民。」


  姬舒搖頭道:「這不可能,否則的話,他們又何必許與大周對抗。」


  姬定呵呵直笑。
……

  《大周民刊》閃亮登場。


  文人們是欣喜若狂。


  今後自己寫得任何文章,都能夠遍布全國。


  當然,第一篇內容,自然還是想大眾闡述整件事情的過程。


  各國派來的文士頓時叫苦不迭。


  我們的嘴炮再厲害,也敵不過這報刊啊!


  這怎麼玩。


  你姬定又作弊。


  這輿論頓時就被姬定牢牢控制在手裡。


  主導洛邑的輿論,自然不是姬定的目的,洛邑本就是支持他的,視為他為洛邑的驕傲,他這是先給魏國來一波宣傳攻勢。


  跟我玩輿論戰。


  你們真是自尋死路。
……

  大梁!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魏惠王抖著報刊,神情激動道:「寡人哪有這麼多糧食,還什麼寡人的馬吃的比平民都要好,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說著,他又沖著惠施道:「這是從哪來的?」


  惠施道:「是臣去酒舍時,瞧見的。」


  「酒……酒舍?」


  魏惠王眨了眨眼道。


  竟然有人敢在酒舍寫這種爆料,是活膩了么,還是當寡人脾氣好。


  惠施道:「如今大梁隨處可見這大周民刊。」


  「隨處可見?」


  魏惠王當即呆若木雞,過得半響,他問道:「這是誰寫得?」


  惠施道:「看上去不像似寫得,更像似印章印出來的。」


  「印?」
……

  「不能再等下去,我們必須馬上出兵,否則的話,無異於坐以待斃啊!」


  大戊午是焦慮地向鄒忌說道,拿著報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這種文章,這種數量,這種傳播速度,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文中清楚闡述,姬定小半生的傳奇故事,同時還寫明他對於大周興衰的總結,就是要以民為本,還順帶諷刺魏惠王養得馬吃得都比平民要好。


  這一點孟子可以作證。


  關鍵裡面還闡述要給予平民上升空間。


  這個就很致命。


  這不但能夠贏得野人的支持,還能夠贏得國人的支持,畢竟各國高處也就那麼幾個大家族,對於寒門,對於中低層,他們也有上升的訴求。


  關鍵如今的手段,是擋不住這報紙入侵。


  鄒忌十分沮喪地說道:「如果此時我們出兵的話,可能會失盡民心的呀!」


  姬定讓權,讓大周佔據制高點,還天下人一個天平盛世。


  這確確實實是天下百姓渴望。


  不摻一點水分。


  人家大周剛剛賜封你們,等於是無條件滿足你們的要求,你們這邊就馬上出兵,真是毫無信義可以言,試問誰又會支持他們。


  鄒忌是悔不當初,當時真不應該打這輿論戰,直接不承認就行了,他哪裡想得到周濟就是世子。


  這下真是玩火自焚。


  這打也是死。


  不打也是死。


  怎麼辦?

  其實他們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如果去年他們就不顧後果,舉國之力,來進攻大周,興許就還有機會。


  但如今的話,整個楚地、蜀地,都已經從動蕩中恢復過來。


  而全新的生產制度和最先進工具,也使得大周與各國的實力是越拉越遠。
……

  徐州。


  「將軍,這是最後一批軍備。」


  剛剛抵達徐州的魯伯友指著那滿載的貨船向景翠說道。


  景翠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夠了!夠了!這.……這恐怕都多了。」


  魯伯友笑道:「徐州可是戰略要地,多備一些不會錯的。」


  景翠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這會不會太奢侈了,如今這士兵的配備的,比我之前都要好。」


  魯伯友道:「其實也不算多,只不過我們現在沒有養太多軍隊,故而才顯得多。」


  景翠點點頭道:「那倒也是。」


  其實楚地本土並沒有多少軍人,之前是十萬左右,如今也只是擴招到十二萬萬,而且其中有七萬是在洛邑前線。


  整個東線就只有五萬精銳,當然,還有宋國這個盟友。


  但由於沒有王,沒有貴族,官府開銷也非常少,魯伯友畢竟都是墨者出身,非常提倡節儉,以前奢侈的那一套全部給廢除,就祭祀都是用最節省的方式,這方面省下來的錢就足夠養這支軍隊。


  再加上去年開荒出大量的耕地。


  糧草也不缺。


  只不過都在百姓手中。


  姬定就拿著鹽、工具、貨幣,去交換百姓手中的糧草,以此來供應軍隊。


  百姓也樂意啊!


  因為生產力的進步,使得他們都有富餘。


  當然,這也離不開墨家吃苦耐勞的精神,這種精神如今在蜀地和楚地傳播開來。


  如今徐州軍真的是武裝到牙齒,這普通的士兵都能揣著一把匕首。


  大型的投石機,戰車的剋星床子弩,都是一排一排的。


  水軍就不用多說,稍微謙虛一點的說,打水戰你們隨時可以一塊上。


  景翠都覺得自己是在殺雞用牛刀。


  對面的齊軍許多士兵都還是布衣,要真打起來,拿棍子的都有。


  衝上去都會將他們給嚇死。


  都為齊軍感到發愁。


  只不過姬定一直都不下命令,大周士兵也都很愁。


  給了這麼好的裝備,不打仗,那麼多浪費啊!

  而當今的輿論,是誰先出兵,誰不佔理。


  大周也是打著和平的口號,不是說要消滅諸侯國。


  四王之前為了挑撥離間,也都承認天子。


  若是出兵的話,豈不是造反,你能夠造反,下面的人也能夠造反。


  可不打的話,姬定就更佔優勢。


  因為他得民心啊!

  他將土地都發給百姓,反正也不是他的。


  而之前魏國與新會聯手時,曾佔領楚國北部好幾座城池。


  當時魏國還沾沾自喜,殊不知,這就是姬定給魏國埋下的地雷。


  這些城池突然發生動亂。


  他們表示要加入大周。


  因為這些城池的百姓,本就是楚人,被魏國統治也就罷了,關鍵隔壁的楚人過得比他們好得多。


  他們心裡都在想,這不公平呀,我們也是楚人,我本應該跟他們一樣,憑什麼我們要被魏人統治。


  再加上新會從中慫恿。


  這些城池立刻就亂了起來。


  平時也就無所謂,以前佔領他國城池,也經常發生一些動亂,但在這個要命時刻,那真是不得了。


  那邊洛邑天天往魏國發報紙,不但對魏惠王家底胡編亂造,還將魏惠王過往的「英明」決策,重新又再來一遍,喚起魏人痛苦的記憶。


  關鍵還是魏惠王的家底,這令大家非常憤怒。


  你倉庫裡面存著那麼多糧食,養那麼多牛羊,為什麼不拿出來救濟百姓。


  還不是野人先不爽的,是大梁的國人先對魏惠王表示不滿,畢竟野人看不懂報刊,他們只能聽別人說,接受訊息沒有那麼快,但許多國人看得懂。


  那些心懷天下的有識之士都看得懂。


  國人就相當於這年代的中產階級,其實他們才是最渴望上升通道,野人畢竟還未開智,需要人給他們灌輸。


  就連惠施都備受指責。


  然而,這南邊的動亂,對大梁更是火上澆油。


  不少國人都以此為由,要求魏惠王履行承諾,歸於大周。


  魏惠王在意志方面,遠不如齊威王、趙肅侯、秦惠王,這老頭雖然有諸多缺點,但有一點不錯,就是能夠接受批評,哪怕他不聽,也不會說不准你批評,心胸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天天被罵,魏惠王心裡也不好受,整個人都頹了,就將惠施找來,可憐兮兮地向惠施問道:「相邦,如今魏人還將寡人視作他們的大王嗎?」


  惠施瞅著頹廢的老頭,心裡很是同情,反問道:「大王會責備那義渠王嗎?」


  魏惠王愣了愣,道:「寡人與義渠來往甚少,為何要責備他?」


  惠施又問道:「大王會責備自己身邊的親人嗎?」


  魏惠王回答道:「他們若做錯事,寡人自會責備。」


  惠施道:「道理就是如此,如果魏人不將大王視作大王,也就不會責備大王,他們之所以責備大王,就是因為他們還將大王視作自己的大王。」


  魏惠王聽完之後,心裡好受多了,問道:「相邦可有策略,應對當下困局?」


  惠施道:「如果現在能夠進行改革,如大周一樣,將土地都給予平民,建辦教育,興許還能夠扭轉局勢。但是,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啊!」


  魏惠王聽罷,很是委屈道:「是呀!大周民刊天天罵寡人,縱使寡人願意將土地發給平民,那些貴族也不會願意,這土地又不全是寡人的,那大周民刊為何不罵那些貴族,可真是豈有此理。」


  惠施沉默不語。


  你是大王,上行下效,不罵你罵誰。


  魏惠王瞅著惠施,問道:「相邦也認為寡人應該歸順大周?」


  惠施沉默半響,才道:「臣與犀首談過,縱使軍心未亂,我軍實力也遠不如大周。」


  言下之意,就是正常打也打不過,更何況如今民心都亂了,就更沒法打了。


  沒有辦法,因為魏國整個南部都被大周給包圍著,又不想秦國一樣,有關口擋著。


  根本擋不住姬定的宣傳攻勢。


  魏惠王道:「相邦去跟大周談談,如果寡人願意歸順,他們又會如何處置寡人?」


  惠施道:「估計會跟對待楚王一樣。」


  魏惠王立刻道:「連一個侯爵都不給寡人嗎?」


  惠施就道:「如今大周上下可是連一個侯爵都沒有啊。」


  魏惠王又變得猶豫起來,但是他也清楚目前的局勢,好像也沒有比歸順更好的選擇,道:「相邦你先去跟大周談談,看看他們怎麼說。」


  惠施拱手一禮道:「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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