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外有仙山 虛無縹緲間（下）
「我姓童，自號天機老人，你可以稱呼我為童老，也可以直接叫我天機老人。」
「之前，我之前曾說過，今生不再收徒。而我看你資質與心性，都確實不錯，憐惜你是一個人才，就暫且收你為記名弟子吧。」
「你叫葉落，天機不可泄露，你以後的路，註定坎坷，我不想你沾太多因果。」
「但，你可願意，拜入我的門下？」
葉落一心想要為家人報仇，此刻仙家門派，願意收自己為徒，哪裡有拒絕的道理？
他不知道是誰對自己家人下的手，但是不論是誰，以自己現在的力量，都無異於以卵擊石，談何報仇？
他二話不說便跪了下去，向著這天機老人恭敬行禮：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只是，他不知道這天機老人，是如何知曉自己的名字的。
「我現在可算不得你的師父，你只是我的記名弟子。」
天機老人口中雖然這樣說，但是卻並沒有阻止葉落，而是安然的受了這一拜。
「唔，雖然你只是我記名弟子，但是↙，我會把你和其他弟子們一樣要求，這是《混元三清一氣訣》，你拿去先背熟，明日一早，到我房間來，我給你詳細講解一遍。」
「記住，如果你明天早晨無法將他背下來，那麼，你就根本無法理解我說的是什麼。這仙家修鍊之路，就永遠與你隔絕了！」
天機老生的聲音，雖然並不嚴厲，他的表情也不嚴肅，但是那字裡行間，無不透露出來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他說著，伸手自懷中掏出來一個玉冊，隨手扔了過來。
只見這玉冊在半空之中，彷彿是有人托扶著一般，緩慢而又堅定的向著葉落飄了過來。
到了葉落近前的時候，便停了下來。
就那麼懸在了半空之中！
這等神奇的景象，葉落之前何曾見過，一時間幾乎驚呆了，口中喃喃自語：「這……就是仙家的本領嗎？」
「這一招我也會啊，大哥哥，等你修鍊了這混元三清一氣訣之後，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也能夠做到這一點。」雨兒在一旁，一臉期待的嘰嘰喳喳的說道。
葉落伸手將這玉冊拿了下來，臉上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絲興奮的神色：「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好了，你回去吧。雨兒，你帶著他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天機老人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可以出去了。
雨兒急忙站起來，又拉起葉落的手，便向外行去。
葉落再次被這少女拉住了手，心裏面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掙扎。
「這裡畢竟是仙家聖地，與凡俗世界不同……」
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而那手中傳來的柔弱感覺，卻是讓他年幼的心，有了一種別樣的味道。
「師父，那我先走了，明日一早我就過來……」
他口中急忙向已經閉目養神的天機老人打招呼。
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被雨兒給拉了出去。
「走，我先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從沒見過外面世界的雨兒遇到了一個年齡相仿的玩伴，並且又是自外面繁華的世界而來，開心的像是長安城裡過年穿上新衣服的孩子。
而葉落的心中，是難以壓抑的悲傷。
事實上，葉落還有很多話，想要去問天機老人。
他的心中，有著無盡的疑問。
可是，天機老人顯然是不打算再回答他什麼。
雨兒在帶領著葉落安排好了住所之後，又帶著他大快朵頤了一頓。
九龍島就專門的廚師，做出來的飯菜味道，比皇家御廚還要好。飯菜的味道之香，讓葉落差點咬下來舌頭。
當然，他也是真的餓了。
隨後，雨兒又帶著他一個個和師兄們打了招呼。
只不過，葉落髮現，那些師兄們對於他的到來，似乎並不是那麼歡迎，連最基本的回應都欠奉。
這讓他有些疑惑，但是他一是初來乍到，二是為了修鍊仙術為家人報仇，所以並沒有在意。
「葉落哥哥，你給我講一講繁華的世界有什麼好玩的？」
「葉落哥哥，你給我講一下你去學堂都是學的什麼好不好？」
「葉落哥哥，你給我說說長安城都有哪些有趣的地方好嗎？」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雨兒都纏著葉落，向他不停地問這問那。
葉落一個頭兩個大，無奈至極，但是望著雨兒那天真爛漫的模樣，那期待的雙眼，又不忍心拒絕她。
於是，他足足給這個小丫頭，講了一整個下午。
夕陽西下，絢爛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遠處，海天連成一線，落日的餘暉將大海也染得紅通通一片。
整個天地，似乎合為一體，變作一副濃墨重彩的潑墨畫。
葉落終於是忍不住了，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雨兒妹子，我要回去背熟這混元三清一氣訣了，再晚恐怕就背不下來了。若背不下來的話，師父說我以後就再也無法修鍊仙術了。」
他是真的想要修鍊仙術，不論是是以往聽傳說而產生的嚮往，還是為了要學會仙術為家人報仇，都必須要去修鍊！
只有自己真正的強大，才能夠守護好自己的家人！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道理，只可惜……
家人卻是都已經不在了！
雨兒聞言，頓時撇了撇嘴：
「他說的你還真信啊，他那是嚇唬你呢！」
「這麼拗口的法決，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根本沒有能力背下來！」
「你不知道，當初我足足是背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將這法決背了下來！」
葉落聞言，頓時張大了嘴巴，吃驚不已：「啊，真的？」
雨兒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嬌笑著說道：「這自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我那些師兄們，用時最短的，也足足背了五天的時間，才勉強能夠將這混元三清一氣訣，全部背下來，這實在是太拗口了……」
葉落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表情堅毅：「雨兒妹妹，我還是想要去嘗試一下！」
雨兒愣了一下，噘嘴道：「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就先回去了。人家還想要聽你講講長安城有哪些好吃的地方呢……」
「我何時能夠去大唐長安城玩玩呢？」她一臉的憧憬。
葉落見狀，心下不由有些不忍。
但是他性情堅韌，並且天生不服輸，別人做不到，他並不認為自己做不到。
他還是想要去嘗試一下。
「魚兒妹妹，以後我一定會有機會帶你去玩的。」他安慰著雨兒。
雨兒聞言，頓時喜笑顏開，開心的伸出小拇指，歪著頭看著葉落：「你說的哦，不許騙我呀，來，咱們拉鉤！」
葉落哭笑不得，他雖然看起來才八九歲，但是他的心理年齡，至少有十八九歲，如今家人慘死，他變得更加成熟了。
繼而，他自然會覺得這樣十分幼稚。
但他看著雨兒認真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小拇指，勾連在一起。
不知為何，或許是那牽手的緣故，或許是突遭變故后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雨兒，他看著這少女，有一種莫名想要去呵護、去順從的奇妙感覺。
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之後，他便將白天時候師父給的玉冊拿了出來，翻開第一頁，認真的研讀。
玉冊書頁之上，寫著七個大字：「混元三清一氣訣」。
其後，便是開篇精要。
「夫天地者，萬物之始也，道者，萬物之源也，三清者，天地萬物皆出其中，唯有混元，乃……」
僅僅一個開篇精要，便是洋洋洒洒萬餘字。
並且字字艱深，句句晦澀，他看的無比艱難。
莫要說背下來了，他將通篇看完，都足足用了一個時辰的功夫，且看的他頭昏眼花，神情迷離，似是要睡著了一般。
但是他倔強的性格上來，狠狠地要了一下舌頭，開始拚命的、大聲的去讀。
他記起來桃花先生所教過的話，詩書經義，不解其意不怕，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一定要朗讀，大聲的讀！
所以，在這個傍晚，一個高亢的聲音，在這一片彷彿之間，嘹亮的響起。
他整整讀了一夜。
每讀一遍，他便覺得更順暢一些。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竟是真的完完全全，硬生生的將整本玉冊，一字不落的全部背了下來。
每當犯困的時候，他的眼前，便浮現出來自家的府邸，火光衝天，喊殺聲四起，慘叫聲連連，父母倒在血泊之中的情形。
這等夢魘一般的情形，深深地置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刺激著他，讓他再無困意。
報仇！
自己一定要學會仙法，擁有強大的實力！
去為父母報仇！
去為親人報仇！
去為所有慘死的族人報仇！
天剛蒙蒙亮，他便將玉冊放入懷中，推開了房門，向著師父所居住的地方行去。
咚咚咚。
「進來。」天機老人的聲音響起。
吱呀。
葉落推門進去之後，看到天機老人依舊是斜躺在檀木躺椅上，眼斂微垂，似是假寐，不由得一怔。
這姿勢，與昨日無異，難道一夜未動地方？
而他這時候才看到，在天機老人一旁的椅子上，已經有五人坐在了那裡。
這五人昨日他都見過，乃是天機老人的五個正式拜入門下的弟子，自己的五個師兄。
此時這五人看到葉落進來，盡皆面無表情，直接無視了他。
「背的怎麼樣了？」天機老人嘴唇微動，淡淡問道。
葉落恭敬的低下頭來，沉聲回答：「不負師父所託，已經全部背下來。」
「嗯？」
天機老人聞言，霍地睜開雙眸，眸子深處閃過了兩道精光，「全背下來了？」
「哧……」
「呵！」
「逗！」
那幾位師兄的臉上，都發出了嗤之以鼻的聲音，各自的臉上都顯露出來不屑的神色。
顯然，他們都不相信，葉落能夠全背下來。
「可千萬不要說謊，說謊了可就直接被趕出九龍島了……」
「哼，這小子若是能夠背出來，我就將這本玉冊吃下去！」
更有兩名師兄，直接是不加掩飾的出言諷刺。
葉落不明白這五位師兄，為何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敵視。
但是顯然，他並不是一個被人欺負了不敢吭聲的乖寶寶。
更何況，家門之禍剛剛發生，他現在滿心戾氣，正無處發泄。
只見他雙眉倒豎，眸子里閃過一道冷意，淡淡的說道：「自己做不到，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做不到。」
「我若是背不下來，自願離開九龍島！」
他的聲音很淡，但是卻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堅決味道！
擲地有聲！
而那言語之中，卻也有著對那五位師兄的強烈諷刺，以及……反擊！
那五位師兄的臉色，齊齊一變，望向葉落的眼睛里，不由有了一絲陰沉。
「好了，你背給我聽聽。」天機老人發話。
葉落沒有猶豫，張口便流離的背下來：「夫天地者，萬物之始也，道者，萬物之源也，三清者，天地萬物皆出其中，唯有混元，乃……」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非常的流暢，沒有絲毫停頓。
漸漸地，那五位師兄弟的臉色全都變了，一個個震驚的望著葉落。
他們的雙眸之中，都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一個八九歲的少年，竟然是真的全部背了下來，而且……
一字不差！
這真是不可思議！
若非這混元三清一氣訣乃是九龍島的獨門仙法，外界不可能得到，他們怕是都以為這少年乃自幼誦讀的了。
再想到自己剛剛的表現，幾人的臉上都現出來一絲羞愧的神色。
尤其是那個說要將這玉冊吃下去的師兄，這一刻臉上的神色，著實是精彩到了極點，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而天機老人的雙眸之中，精光如電，閃耀著神異的色彩。
「這個少年，天資縱橫，當的上經天緯地之才！」
他的腦海之中，這一刻只有這一個念頭閃過。
「好！好！好！」
天機老人微微點頭，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欣喜，緩緩地說道，「每天早晨，我均是在此講道。仙道修行，萬法皆通，今日，我就重新講解一遍這混元三清一氣訣。」
「不但葉落仔細聽清楚，你們所有人，也都要仔細的聽。這於你們對仙道一途的體悟，大有好處。」
那五位師兄，不用他多說，一個個側耳傾聽，一臉虔誠認真的模樣。
葉落心中有些激動，但更多的還是對這仙法的期待。
天機老人隨後開始詳細的講解這仙法混元三清一氣訣。
「人人皆有三魂七魄，修仙從煉體開始，但最終卻是修的魂魄，神魂足夠強大，身體才能夠強大。若是將人體比作天地的話，那神魂就是天地不滅的核心，識海則是天地之間的混沌所在……」
天機老人講解的很詳細，深入淺出。
但是對於從未接觸過仙法的普通人來講，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事實上是很難理解的。
可偏偏，葉落卻完全聽明白了。
甚至，在天機老人講解到後來，葉落已經能夠心沉識海，氣沉丹田，抱元守一，開始修鍊了……
轉眼三個時辰的時間過去。
天機老人終於住了口，可是他的雙眸之中的精光，已經如同實質一般，將葉落看透。
他的臉上，滿是驚嘆與讚賞的神色。
修鍊如此多年，他從未見到過一個像是葉落這樣的奇才。
此人的仙道天賦之高，冠絕天下！
那五位師兄，這時候也發現了葉落的異常。
「這……這怎麼可能？」
「他悟道了！他竟然就這樣悟道了！」
「妖孽！這是一個妖孽啊！」
「當初我們五人用時最短的，也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可是這小子用了多久……一刻鐘！」
「小師弟的天賦，實在是……」
五人驚嘆莫名，實在難以用言語去形容內心的震撼。
「規矩不能破，九龍島上的修仙者，不超過六人。午時過後，你們五人比試一番吧，實力最強的武者，下山歷練去吧。」
天機老人終於是將目光從葉落身上收回，落在了這五人的身上，口中淡淡說道。
那五人頓時沉默了下來，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葉落很快就自那玄奧的境界之中清醒，恰好聽到了天機老人的話，不由一愣，頓時明白過來為何這五位師兄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會帶有敵視的意味了。
原來，這九龍島上，還有著這樣的一個奇怪的規矩。
「這個給你，當你踏入煉體二重的時候，就可以修鍊了。」
天機老人轉過頭，又望向了葉落。
然後又是一本玉冊，向著他緩緩地飄來。
葉落有了第一次的驚艷，這次表現就好多了，伸手接過之後，看了一眼名字，心中頓時一陣狂跳。
寒霜劍法！
真正的仙術！
他所求的，就是為父母親人報仇，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所以，他欲要修鍊仙法，變得強大！
而在拿到這仙術的剎那，他的眼前，忍不住再次浮現出來那一副畫面：自家府邸熊熊燃燒，無盡的黑煙飛起，喊殺聲回蕩在耳畔，慘叫聲連連，父母親人都倒在血泊里，無不瞑目……
他心情激蕩，殺意盈天！
「爺爺我來啦，大哥哥我來啦，大哥哥，今天你再給我講一講長安城好吃的和好玩的好不好？」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在葉落的耳邊。
是雨兒。
他的心神，頓時一陣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