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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摘桃

  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黃了!

  重玄勝造勢良久,多番爭取,卻在最後關頭,被人摘了桃子。


  新任日照郡鎮撫使乃是田安泰,聖旨已下,無可更改,其人馬上就要走馬上任。


  而重玄勝和姜望的籌謀就此被攔腰截斷。


  重玄勝怒氣沖沖地來到青羊鎮,告知了姜望這個消息。


  姜望對此是有期待的,這個位置對他經營勢力大有好處,期待破滅的感覺並不好受。但他還是寬慰道:「勢不可盡。天道有缺,人情有嫉,想來是難免!」


  陽域三大鎮撫使的位置。


  黃以行是統治所需,任何一個人主持分餅,都會需要這麼一個人。


  然而是重玄褚良點了頭,其人才得以上位,雖然忠誠不能完全保證,但也已可以看做重玄褚良這一系的人。


  高少陵是重玄褚良主持的利益交換,通過赤尾郡鎮撫使這個位置,與靜海高氏有了一定程度的交換與合作。亦是中規中矩的分餅。


  唯獨日照郡鎮撫使,重玄勝是有心將它作為本盤來經營的。


  這個位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田安泰。


  雖則其人作為秋殺軍大將,親身參與了滅陽之戰,戰場上自也奮勇,立下功勛。其人內府境的修為也堪當其任。


  但論及功勛,他絕對不比姜望奪旗之功,不比重玄勝斬將之功,也不用說戰前瓦解宋光那七萬戰兵的功勛。


  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一則是其人出身的大澤田氏底蘊深厚,二則未免是聖心難測,不欲陽地成重玄褚良私地,這不便明說。三則……


  「是重玄遵!」


  重玄勝狠狠道:「若非他代表重玄家表態同意,陛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繞過叔父意見,令田安泰上任!」


  這話里有兩個信息。一個是重玄遵迄今仍在重玄家內部佔有絕對優勢,甚至能夠在重要時候代表重玄家。另一個也說明齊帝本心可能也不想重玄褚良收穫太多,只是因其大功,不可能明著壓制。這本是帝王之心,倒也尋常。


  姜望皺眉道:「重玄家如何會同意舍下日照郡?」


  像重玄氏這樣的頂級世家,再怎麼看好重玄遵,也不應該做出損害家族利益的選擇才是。


  重玄勝臉色不太好看:「田氏拿出了崇駕島十年開拓權作為交換。」


  知曉姜望不明白崇駕島的意義,他補充道:「這個島屬於近海群島,資源豐富,不會輸於日照郡,歷來都是田氏私產。」


  原來如此!


  或許在資源與實際可得利益上,崇駕島不會比日照郡強,但個中意義卻不同。


  從重玄家的角度來看,他們在陽域已經有足夠收穫,少一個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無傷陽地大局。而一個崇駕島,卻可以加強重玄家在近海群島的力量,屬於家族影響力的擴張。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亦是「分餅」環節的利益交換。


  只是,伐陽是重玄勝一意促成的結果,在「餅」已做好,「分餅」的時候,重玄遵卻跑出來主持!

  於情於理這都說不過去。


  然而重玄遵是從重玄家的利益出發,又讓人無從反對。因為能夠推動齊國出兵伐陽,並非重玄褚良、重玄勝叔侄自身便能做到的事情,他們亦藉助了家族的力量,也是家族的支持,才能夠讓他們行此豪賭。


  到了終局之時,沒有不讓家族收取好處的道理。


  拿日照郡鎮撫使換十年崇駕島,對於重玄家而言,是利大於弊的選擇。


  唯獨對於重玄勝本人來說,卻是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姜望是毋庸置疑會與他站在一邊,若能得到日照郡鎮撫使的位置,相當於整個日照郡都成了他重玄勝的基本盤。


  而崇駕島的十年,卻是整個重玄家的十年。他重玄勝頂多只能分到一點殘羹冷炙。


  那個姜望至今未能謀面的重玄遵,出手不可謂不果決,思慮不可謂不周全。


  天府秘境那一次,重玄信的阻撓更像是隨手一子,其人根本也沒有得到過重玄遵的認真承諾。


  王夷吾的加入更像是王夷吾主動為之,或者說是針對重玄勝臨陣換將的隨手應對,而非重玄遵認真的謀划。在極短的時間內拿到一個天府秘境名額,也可見其能量了。


  唯獨這一次,是重玄遵真正意義上的出手。


  針對重玄勝的出手。


  無論是重玄遵終於提起勁來也好,還是他才抽出空來也罷。其人一出手,就摘下了重玄勝的勝利果實!

  也難怪重玄勝如此意難平。


  「這至少說明一點!」姜望沉聲說道:「至少到了現在,重玄遵已經不得不把你視為對手了!」


  之前無論重玄勝在臨淄交遊也好,經營勢力也罷,重玄遵那邊的反應都不溫不熱,好像提不起勁來,也根本不在乎。


  現在至少能夠說明,重玄勝再不是其人可以忽略的存在。


  「是!」重玄勝拍了拍姜望:「我趕過來是想寬慰你,沒想到反倒儘是你在寬慰我了!」


  他頓了頓:「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們有過更壞的時候,當然也值得更好的時候!」


  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到寬慰姜望有可能的失落,足見情誼。


  姜望笑了笑:「你來一趟,門都寬了!何況是心情!」


  ……


  重玄褚良的府中,定遠侯的匾額才換上不久。


  新任的日照郡鎮撫使田安泰,在院中已經站了許久。


  用過午飯,重玄褚良才慢條斯理的來到院前,負手看著田安泰:「日照鎮撫使今日是示威來了?」


  田安泰畢恭畢敬地躬身拱手道:「卑下此來,一為謝恩,二為請罪!」


  謝恩自是謝提攜立功之恩,請罪自然是請竊據日照鎮撫使之罪。


  有大澤田氏撐腰,又是齊帝欽點,此刻更是不在軍中,他田安泰本不必如此。


  但他還是來了。


  「你今日敢來請罪,倒令本侯刮目相看。」


  重玄褚良笑了笑:「是田安平的意思吧?」


  田安泰不敢承認,更不敢否認,只是道:「卑下誠惶誠恐!」


  「好算計啊田安平,我若抽你鞭子,是全你名聲。我若殺了你,是忤逆聖意。」


  重玄褚良說著,把眼睛一眯:「但田安泰,你說說看,我若要殺人,會在意這些嗎?」


  田安泰瞬間冷汗浸滿背脊。心叫苦也。


  二十一萬陽軍說屠就屠,重玄褚良發起狠來,又真的會管那些有的沒的嗎?

  「侯爺神威蓋世,自是,自是……」


  他「自是」了半天,也「自是」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重玄褚良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回去告訴田安平,我不殺你,但他須記得這個人情!」


  如重玄褚良這等凶人,最後也是妥協了……


  田安泰心中一松,行過大禮,逃難般匆匆離去。


  凶屠雖未把他怎麼樣,卻比受刑更難熬。


  如果有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想再來定遠侯府。


  然而,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對於家中那個弟弟的要求,他更沒有勇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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