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點青
第三十名,也還算不錯……不錯個腿毛啊!
火部三十六族排行第三十,那已經是倒數中的倒數。連火部前十都擠不進,居然敢自稱火族?
姜望盡量平靜地問:「浮陸一共有多少部族?」
「那哪說得清!」慶火其銘聲音竟然很是自豪的樣子:「我們浮陸廣闊無垠,部族不知凡幾。」
「不是說只有百族相爭嗎?」姜望語氣愈發無奈。
「那是因為只有排序前百的部族才有資格進入生死棋,所以才說百族相爭。」慶火其銘擺擺手:「你都不知道浮陸有多大的!」
姜望幽幽地問:「那麼在進入生死棋的百族裡,你們可以排在第幾呢?」
他安慰自己,或許火部三十六族都特彆強呢?都進了前百,也不是不可能……可能、也許、大概、有機會的吧?
他實在不是一個擅長自己騙自己的人。
「呃。」慶火其銘這時候又知道尷尬了,斟酌著措辭:「本次有你這位棋主的話,排個十好幾名還是行的吧……」
沒我的話,名都排不上對嗎?
姜望本以為這雖然是一個巨坑,但憑藉他的實力,應該還是可以跳上來。
但跳下來才發現,這他娘的是個深淵!
「行了。」姜望嘆了一口氣:「你們給我準備的棋士、棋相、棋卒呢?現在就得開始訓練了。我們互相都要先適應一下。」
未能超凡的武者,結合兵陣之類,也未必不能有超凡戰力。在生死棋中,可以算是一個助力。
就像重玄勝說的那樣,任何人都有他的用法。
「這個……」慶火其銘非常生硬地話鋒一轉:「咱們先去點青吧?」
姜望於是知道。
他們連棋士、棋相、棋卒也並沒有準備好……
合著就光指望「點星將」能夠成功啊。
這慶火部得多大的心吶?
「你們倒是著點急啊!」姜望怒道。
「馬上去催,馬上去催。」慶火其銘連聲哄道:「走,咱們這就去火祠。」
……
「點青」即是「刺青」,是賦予圖騰之力的前置步驟。
簡單來說,就是先將慶火部的火之圖騰,紋到身上。然後巫祝再以自身的圖騰之力作為引導,為其注入圖騰之力。
火祠是浮陸火部三十六族都有的建築,是火部一族最為要害之地,也是巫祝修行居住的地方。
對於圖騰之力這種新奇的力量體系,姜望抱著謹慎態度,並不肯直接接受。
哪怕一種此前未知的力量體系,或許可以帶給他新的力量。
在與慶火其銘反覆交流,且親眼見到了幾個慶火部族人身上的「火之圖騰」后,他才算對這種力量有了些了解。
一定要類比的話,在姜望認知中,圖騰之力更類似於陣紋。原理都是通過調用外力,形成超凡的力量。不同的地方在於,陣紋往往調動的是天地之力,圖騰之力並不是單純的外力,也有一部分自內而外。
了解之後,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它只是一種力量,本身不具備使用者賦予它的任何意義。
但姜望還是謹慎地問道:「身上圖騰可以抹去嗎?」
回到火祠里的慶火其銘,已經取下了那張獨屬於巫祝的誇張面具,並將之供在祀台上。
皮膚略黑,牙齒倒很白。
他的臉上並沒有赤紅線條,而是在額間有一個火焰狀的刺青,色作赤紅,瞧來十分生動。
聽到姜望的話題,他愣了愣。
「誰會想要把圖騰抹去啊?一般人還求不到呢!」慶火其銘說完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人並非浮陸中人,對於圖騰的意義理解也並不深刻,有其它的想法也很正常。
於是回道:「可以。不過也需要巫祝來主持,一般懲罰作惡的族人,就會由巫祝來主持廢棄圖騰。並不難,比賦予圖騰要簡單得多。因為圖騰的力量是巫祝借用儀式向圖騰本源『借用』的,『還』的時候,也應該由巫祝主持。」
姜望點點頭,又問:「你們火祠祭祀的,是哪位火神?」
慶火其銘突然惱道:「我們不祭祀什麼神祇,我們祭祀的是火,供奉的是火。也只是火。」
原來是本源信仰。
對於尊奉本源信仰的人來說,那些本源領域的所謂「神祇」,更像是「竊賊」,而非什麼至高無上的存在。
問他們祭祀的是哪位火神,已幾近於侮辱了。也難怪慶火其銘生氣。
「很抱歉。」姜望老老實實地認錯:「我初來此界,很多事情並不知道。無意傷害你們的信仰。」
姜望的態度很誠懇,而且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慶火其銘也不好再計較,悶聲問道:「要與你在什麼部位點青?」
姜望道:「後背吧。」
「我去取點青用具。」慶火其銘起身走入火祠裡間。
姜望先時已打量過這座火祠,此時得暇,不免細瞧。
慶火部里大多數建築都很簡陋,這座火祠也並不華美。但無論是坐席、祀台,還是牆壁,全都繪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火獸。
有些的似羊似狗,但更多的火獸讓姜望完全陌生,簡直找不到一點能與之對應的。
姜望早知現世並非唯一世界,森海源界,包括隱元星所照耀的那片沙海所屬的未知名世界,都是不同的世界。
但唯獨現在所處的這片浮陸世界,構造似乎更為奇特。
他隱隱的感覺到,如果「世界」也分層次的話,撇開現世不說,浮陸應該高於森海源界和那片沙海。
這也意味著……此界的力量極限,或許也高於彼界。由此推導,浮陸上的最強者,應該要比小煩婆婆強。
作為森海聖族的唯一祭司,小煩婆婆應該是森海源界明面上除燕梟之外的最強者。
她真實的戰力姜望並不清楚,只感到深不可測。但保守估計,應該不會低於神臨境界。
畢竟姜望也是接觸過神臨強者的,在他的直覺中,小煩婆婆並不弱於那種層次。
而浮陸世界里,那位臉上繪有八道紅線的中年大叔慶火高熾,應該就是慶火部的最強者。
有機會要試試他的實力在什麼層次。姜望想著。
光怪陸離的世界,讓他好奇,也充滿了探索的樂趣。不同力量體系的碰撞,讓他對自己的修行有了更深層次的洞徹。
拋開仇恨與面對世事的壓力來說,單就修行本身,就是擁有無限樂趣的追求。
當年的那個孩子,獨自踏上去城道院求學的路,不就是因為對修行的嚮往嗎?
慶火其銘這時抱著一隻漆成黑紅兩色的木盒走來,走到坐席上,與姜望相對而坐。
「背身,坦背。」他說。
姜望於是解下上衣,直接轉過身,背對慶火其銘而坐。
他坐得很直,脊柱像一柄劍,劍柄拄腰,劍尖直抵天靈。
慶火其銘一眼望去,那些描述戰鬥經歷的傷疤都被略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姜望頸椎與脊柱相連之處,綻開的那朵白骨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