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事了
來不及細想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兩此時就仿佛壓路機前的兩顆小石子，哦不，可能麵對壓路機還要好些，畢竟，機器是不會盯著他們兩眼冒凶光的。
趙白信手拍出兩張輕靈符，就要扶著衛燕飛躲開。
衛燕飛大吼著：“來不及！你先走！”眼看裝作沒聽見的趙白，他氣急：“我在山上救你不是為了讓你找死的！”
“你……”話還沒說完，餘光瞥到巨蟒動作的衛燕飛臉色大變，咬住下唇，用力猛推了一把趙白。
趙白沒想到衛燕飛的力量一下子爆漲，整個人都被推飛出去，倒在了右側，他沒注意到方才衛燕飛瞳孔深處有一點光芒亮起。而推走趙白後，衛燕飛也主動向左方撲倒，這一左一右分開，恰好躲過淩空抽來的蛇尾。
那蛇尾頃刻化作一條巨鞭，他倆坐著的那塊大石頭被當中抽斷。倒在地上的趙白，剛剛爬起，隻見眼前一道虛影閃過，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覺胸口劇痛，在空中噴出一大口血霧。衛燕飛倒是看得分明，那蛇尾，隻是“輕輕”晃動，如同驅趕蚊蟲一般拍中了趙白的胸口，就將他抽飛出幾米遠。
衛燕飛死死咬住下唇，拿著方才情急下抱在懷裏的強弩，用右腳踩住腳蹬，右手扯動弩弦，安裝上一根弩矢後，瞳孔中光芒爆漲，若是之前有沙礫大小，現在就增至米粒大小了。
他心中隻緊鎖著一個念頭，射殺它！抬手便直接射出弩矢，也沒做任何瞄準，扳機被扣動之時，弩弦輕彈，一聲清鳴，弩矢瞬間消失於弩臂上，恍若穿過空間的距離，下一秒出現在巨蟒右眼處，整根入眼，隻剩尾羽在外彈動。
也就是扣下扳機的同時，衛燕飛悶哼一聲，流下兩行鼻血，頹然倒地，連強弩都握不住。
一聲嘶鳴在十裏內響徹，所有聽到這聲音的普通人都難以抑製地捂住雙耳，一隻眼睛被射穿的痛苦徹底讓巨蟒陷入瘋狂。
聲波震動，已經重傷的衛燕飛痛苦地蜷起身子，耳膜也流出了血液，口中更是不要錢般噴著大口鮮血。
眼花耳鳴中，他的意識漸漸微弱，不過在昏迷的前一刻，衛燕飛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因為他感覺到有一陣微風圍繞住了他，將聲波削弱了許多，對他來說，這風很熟悉。
……
……這是哪裏？
……陌生的天花板
……周圍好像有很多人
……他們在說什麽？
……好困啊
趙白感覺自己像是躺著飄在空中，腦海中一片混沌，提不起精神，也沒有任何思維波動，放在現實中這就叫發呆，他不知道自己飄了多久，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麽事情，連離開這裏的想法都提不起勁，仿佛成為一個廢宅，無欲無求。
這樣一個奇特的狀態許久後才出現一些變化，從趙白的視角看，天上漸漸冒出幾個發著金光的文字。
“創……新……大……”文字一個一個冒出來，然而還沒等趙白看幾個字，就突然光芒大盛，刺得他閉上眼睛。
“醫生！醫生，他醒了！”
睜開眼後，他又看到一堵陌生的天花板，聽見有人在門外大聲喊著。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情況，就衝進來了幾個人，領頭的是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趙白任由他們檢查，同時也一點點找回思緒，自己不是在黟山嗎？當時被衛燕飛推開了……然後？
正好醫生也檢查結束了，叮囑趙白道：“你的身體恢複的不錯，現在隻需要等斷的肋骨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交代好護士，寫好病曆後就離開了病房讓趙白安心休養。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很大，甚至有陽台和陪護床，環境與設施都透露著富裕，此時陽台正開著通風換氣，吹進來的風中有趙白很熟悉的氣味。
看來，自己好像回到海燕了。
這次黟山之行的波折遠超出趙白的預料，差一點說不定他就回不來了。
現在他才意識到，遊戲發出的公告沒有任何保證那裏是他適合探索的地方，進化獸有多大的危險性，出現進化獸有什麽特殊意味，統統一無所知。
想到這裏，趙白不禁歎了口氣，他對於遊戲的態度有很大的謬差——那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遊戲，而是會切實影響到現實世界，甚至可能是產生影響的源頭。
門外響起了一陣叩門聲，從思索中回過神的趙白透過門上的長條玻璃看見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請進。”
衛燕飛推開門走了進來，穿著一身休閑服，能自由走動就說明骨骼都愈合了吧。與他一起的還有一男一女，男性身高比衛燕飛高半個頭，預計有一米八五，頂著一頭極短的寸發，神情看上去顯得有些冷漠；女性比衛燕飛略矮一些，戴著眼鏡，將長發綁成簡單的馬尾，第一眼看去有一種知性的氣質，她注意力都在趙白身上，毫不掩飾眼神中透露出的興趣。
看著他們拉過病房內的椅子坐在床邊，趙白打量了三人後，對衛燕飛問道：“我昏迷了很久嗎？你手腳都痊愈了。”
“不算很久，原先應該是我傷的更重，但你被巨蟒的蛇尾抽中胸口，直接就瀕死了。從你被搶救到醒過來，中間才過一周，我能這麽快恢複斷骨是有一些特殊原因。”
簡單提了一下他的情況，衛燕飛想起來介紹另外兩人，“給你介紹一下，我原先是海燕公安局的刑警，現在隸屬天安特殊人才管理局第三分部——簡稱第三局。他是我的組長，第三局外勤組，王莽。她是第三局後勤組組長，陳情。”
“你的隨身物品，背包、帳篷、雜物……還有那兩把弩和剩餘符咒，暫時都保管在第三局內。我們這次來，一方麵是想問你一些問題，事關重大，所以不得不等你醒來問詳細些。”
趙白有些猜到他們的意圖，不過沒有關係，他能理解，這是正常程序。
詢問事宜是由王莽進行，有關於他得到黟山消息的來源，前往黟山前的準備，如何通過山腳封鎖線，整個流程大大小小都詢問得巨細無遺。趙白充分配合，隻是有些許疑惑，他們似乎在有意回避自己的特殊能力之類的問題。
全部對答完畢，衛燕飛記錄好後收起了記錄本與錄音筆，三人對視一眼，陳情帶著笑意開口：“到我了？”
趙白不明所以，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自己也沒什麽問題，怕什麽……大概沒問題吧。
“咳，是這樣的，趙先生，我們這次來除了按規矩詢問外，還有一件事——”陳情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他，“你可能多少也猜到了，我們誠懇地邀請您加入第三局，成為我們的同事。”
聽到這句話，趙白知道自己應該完全過關了。第三局擺明了是天安應對異常情況設立的部門，他們從黟山回來都一周了，把自己祖上十八代查個遍完全是小case，自己去黟山前買材料，做東西，發視頻，絕對都被調查得一清二楚。
所以之前詢問情況隻是一一對應，並且觀察自己的配合態度，過了這一茬，把自己招到部門內也是意料之中。那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趙白當然是一百個答應……不是他慫，天知道自己要是不答應會不會被追究私自製作弩弓的問題，而且陳情對他感興趣的意思都寫在臉上了，能輕易放過他嗎。退一步說，趙白也不認為進入政府部門有什麽不好，他可不是憤世嫉俗的小年輕，能抱上國家機器的大腿，想想就赤雞……咳咳，要矜持一點。
翻開陳情遞給他的文件，趙白意外發現這竟是一份正規的勞務合同，工作時間，工作內容，薪資福利待遇等一應俱全。似是看出了趙白的驚歎，陳情笑道：“我們雖然是政府部門，但工作製度是很寬鬆的，加入第三局，隻要遵守保密條約，不違法亂紀，工作上所有問題都可以商量。”
“第三局具體是指特殊人才管理局的海燕分部，目前國內特殊人才管理局總共設立了九個分部，位於長燕、海燕、北冰、洛都、蜀都、南海、西塞、天峰、百裏九個城市。目前特理局的主要職責有記錄國內特殊能力者、參與調查異常犯罪事件、調查異常環境與生物，每個特理局內分為外勤組、內勤組、後勤組。原本今天應該是有內勤組的人事組員一起來的，不過他們好像有些重要的事，所以委托我幫忙了。”
“如果趙先生願意加入第三局，我們初步預定想將您分入後勤組，平時在局裏根據需求製作相應物資，偶爾隨外勤組出任務提供支援，工資采取基礎加績效的方式，試用期兩月，每月工資一萬，轉正後每月工資一萬五，績效根據每月完成的物資製作任務數量計算。更多的細節在勞務合同中都列舉地非常詳細，你可以仔細看看。”
談話內容一轉，瞬間趙白感覺這裏變成了麵試現場，如陳情所說，這份勞務合同非同一般的厚，方方麵麵都製定得巨細無遺。
做五休二，朝八晚六，加班雙倍工資，按小時計算，衣食住行均有額外補貼，出外勤一切費用報銷，物資製作任務無強製分派，自由交接，材料報銷，而且供應材料會包括成功率計算後的報損，如果他運氣好失敗率低，額外的材料就歸他所有。
還有團建、休假、年假，五險一金，醫療福利等等，把這條件往外一貼，前來應聘的簡曆能把人事累死。
趙白看完他比較關心的幾個問題後也明白了為什麽之前他們沒有計較自己的特殊能力了，合同上寫明，能力報備僅需簡單概括，詳細情況屬於個人隱私，特理局不會肆意打探。
他沒想到作為一個鹹魚一般混吃等死的宅，有一天也會變成香餑餑，這哪是糖衣炮彈，分明是用白花花的銀子打得炮彈，他們以為，用錢就可以買到他的人格嗎？
錢這種東西，趙白一直覺得夠花就行，所以看著這份合同，他根本無…………
法拒絕。
用盡十二分努力管理表情，讓自己不要笑出聲。嘴角一抽一抽地，衛燕飛還以為他胸口骨頭疼了。
“咳咳……”趙白清了一聲嗓子，“我的傷勢可能還需要休……”
“沒關係，這間單人病房以及所有治療費用都已經報銷過了，勞務合同會在你完全康複後生效，到時你再來局裏報道，你在黟山救人並且幫助狩獵巨蟒的行為也會受到局裏嘉獎。”
“明明是我救……”衛燕飛嘟囔了一句，還沒說完，就像咬了舌頭一般死死捂住嘴避免叫出聲。
陳情麵不改色，連嘴角的微笑都沒有改變一絲弧度，仿佛踩在衛燕飛左腳上的不是她一般。
“……嗬、嗬嗬……”趙白額角流過幾滴冷汗，“讓你們這麽挖我，還挺心虛的……我也沒什麽本事……但你們既然認可我，那我不能辜負你們的好意。”
向衛燕飛要過筆，趙白果斷在合同最後簽上了名字。他在意的自由與安全問題都詳細檢查過合同事項，隻要不把他切片或者當奴隸使，其他都好商量，別看現在大家都和氣親切，他又不是傻子，敬酒不吃，再想吃就隻剩罰酒了。黟山的事，說好聽點，是他協助國家有功，說不好聽，那說不得就要追究一下他擅闖軍事封鎖與私自製作管製武器的問題。
看到趙白這麽配合，幾人都放下了心，一層隱約的隔閡都在一筆一劃下消散，從進來就一直板著臉的王莽眼神也少了些淩厲。
衛燕飛在心裏長舒一口氣，這裏屬他最不希望與趙白鬧掰，在黟山我救你、你救我，一來二去，雖然時間不長，但生死之間能見人心。
陳情笑眯眯地收起兩份簽好的合同，“合同我回去蓋好章，明天我讓衛燕飛把一份原件、一份複印件以及你的私人物品都給你送過來。”
她向趙白伸出手，“不出意外，我就是你以後的組長了，請多指教。”
默默感慨了一下事情發展永遠都出人意料，趙白握住陳情的手。
“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