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至仁至善
“王莽組長……喬安組長……你們這是……”懷爾德一臉驚訝，“哦……你們是在擔心我嗎？”
他微笑著搖搖頭，“不必這麽緊張，他……也是一個可憐人。我隻是和他聊了聊，可能觸及到他的傷心事，才讓他有些生氣。”
他？王莽與喬安對視一眼，“懷爾德先生所說……是浦江江底的地縛靈嗎？”
“正是。他雖沒有直接表明身份，但與我傾訴了一番悲慘的身世。”
說到這裏，懷爾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悲傷與憐憫的神色，“也是命運的捉弄，才讓他徘徊在這淒冷的江底幾十年……現在一驚動，他又躲回了江底，我還想再嚐試嚐試開解他，各位不用擔心他會傷害我。”
聽到這一番話，兩位組長都有些為難，懷爾德說是這麽說，但他們怎敢平白無故相信一隻地縛靈會遵守承諾。
到時候但凡懷爾德有個三長兩短……嗬嗬，秦局能把他們兩吊在浦江大橋上吹幾天風讓腦子好好清醒清醒。
王莽尷尬地賠笑著，“懷爾德先生還是先上岸，與我們詳細說說這地縛靈的來曆，我們也好派人去查證他的真實身份，這樣豈不是對你開解它更有效率？”
懷爾德還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張開口，又有些語塞，他微微低頭，側過麵對著江麵，眼眉輕輕皺起，鎖著一抹憂愁，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妥協。
他如何不知道王莽喬安真正顧忌的是什麽，即便他有無畏危險的心，卻擋不住，一旦自己真的受到傷害，就會成為一個絕好的借口，擾亂天安與聯邦之間尚算平穩的兩國關係，屆時又會有什麽人因此而受到牽連呢？
眼前的特理局人員，就是首當其衝的池魚。
他回身，摘下袖口一枚袖釘，輕輕擲進了浦江裏，隨後才答應王莽的方案，先行上岸。
一群人聚集在指揮處裏，就地縛靈的問題互相交換討論，趙白聽了片刻後，就聽明白了目前所有信息，然而處理效率卻被流程不斷拉長，坐著坐著他便有些不耐煩了，找了個出去整備的借口，與衛燕飛交代一聲後，就悄悄退了出去。
王莽隻是瞥了一眼，也沒有阻攔他。
慢慢走到自己設立的繩鈴處，看著平靜的江麵，趙白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麽？”沐成雪溫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在想懷爾德……他可真是個怪人。”
“……我也有些吃驚，他說他扔出袖釘是贈予那地縛靈，若有需要，憑借袖釘便可找到他求助……真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你們覺得那懷爾德到底是在做戲，還是真……腦子不太好使？”突然第三個人的聲音插進了趙白與沐成雪的交流。
趙白一聽，有些好笑地轉過身，“你怎麽也跑出來了，王莽又要訓斥你不懂規矩了。”
衛燕飛雙手抱在腦後，剛從指揮處晃悠過來，“切，組長才不是這麽古板的人，他在裏麵陪著磨洋工以身作則，巴不得我們都出來幹正經事，別一起浪費時間呢。”
趙白一陣搖頭，也不知道該不該糾正衛燕飛對“以身作則”的誤解，“那你就管閑逛當正經事？”
“沒辦法啊，我又沒那麽大能耐。”
說著衛燕飛伸了一個懶腰，“別說這個了，你們兩覺得那懷爾德有幾分可信？”
“這怎麽好說……”沐成雪左手托住右臂，語氣有些為難，“雖然他本身的行為看上去很做作……但我真的感覺他的情緒都很真摯……”
“我也有同感。”趙白點點頭讚同了沐成雪的觀點，“也許是我眼拙吧，在我看來，懷爾德先生所有的感情真真是發自內心，不管是溫和、悲傷、憐憫、遺憾。他從一開始到現在，若全都是演戲……”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趙白就打了個哆嗦，“那他不應該在爾耶大學教神學和心理學……他應該去好萊塢教表演，完美的影帝。”
衛燕飛無話可說，他倒是與懷爾德有些不對付，但他的素養不允許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憑空汙人清白，特別還是在背後指指點點。
“你們的感覺沒有錯。”
一聲渾厚的聲音把三個人都驚到了，王莽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這邊。
他沒在意三人像是吐槽被抓現行後略有尷尬的臉色，“懷爾德的能力是心靈連接，強製性的雙向連接。在他通過心靈連接感應情感、傳遞信息的同時，與他連接在一起的另一方，也會一覽無遺懷爾德的所有思緒，絕對公平。”
“你有拒絕與他連接的自由，然而一旦接受，那麽在心靈之橋上，沒有人能完美掩飾自己的念頭，任何欺瞞與惡意都會清晰地被懷爾德覺察。這是目前全球已知最真實的心靈探查能力，不過作為代價，懷爾德自身也永遠失去了虛偽的權利，他所有的情緒都必須發自內心，絕對坦誠，否則，他說謊的那一瞬間，就是心靈之橋崩塌的開始。因他也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一言九鼎的人。”
沒想到懷爾德的能力還有這種內幕……趙白三人仔細想想，一時不知道該羨慕他，還是該同情他……
可仔細想想，趙白瞬間反應過來，在浦江上，懷爾德扔出袖釘，許諾地縛靈可以憑借袖釘找到他求助，這一點讓王莽大大危難，之後第三局若是要堅決鏟除地縛靈，等於站到了懷爾德的對立麵……盡管天安不會為忌憚一個懷爾德，但這恩怨，完全沒有結的必要。
懷爾德麵對才第一次相見的地縛靈，就抱有如此純粹無私的善意與憐憫，並願意為幫助它而無懼任何風險……
三人有些語塞，甚至有些羞愧，他們方才竟然在揣測具備如此品格的人。
“你們不用這樣……”王莽看出了他們的心思，輕聲開導著，“我第一次從特理局上層獲悉懷爾德詳情的時候，也像你們一般自慚形穢過，秦局卻跟我說……一位真正行走於地上的聖人，對眾生萬物一致公正無私，那麽他不僅是仁善至愛的奇跡……”
說到這裏，王莽略微頓了頓，仰起頭，沒流露出眼瞳中的驚懼，“……也是最深沉無形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