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晏 (二更)
舒建業是在抗擊戰爭中保家衛國的老將,最高曾做到過大校,不過當天安重整政府後,他老人家主動從軍隊中退位,回到海燕與妻子白首偕老,他的兒子舒興安倒是成年參軍後就一直留在軍隊中發展。
舒建業與妻子安享晚年歸去後,舒興安就成了海燕舒家的老爺子,他有三個女兒,在十幾年前也算海燕的三朵明花,各展一枝,卻沒想到,三個女兒最後還真各有各的“傳奇”。
大女兒名為舒嵐,從政,至今四十五歲,未婚,亦無子女,據說舒老爺子當年沒少愁這事,給女兒找媒人把整個海燕都翻了一遍,所有青年俊傑,無一入她眼,拖著拖著,拖到現在,舒老爺子可能也不再指望這事了。
二女兒舒雅,沒有姐姐那麽傲氣,溫柔婉約,追她的人反過來快把舒家的門檻踏破,讓舒老爺子很是開心。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舒雅最後不知怎麽地看上了一個窮小子,舒老爺子大發雷霆,說什麽都不同意這門親事,結果沒想到,舒雅柔中帶剛,傲骨內藏,父親的抵製沒有阻止她奔向愛情,因此有了雲舒舒。
三女兒舒頌也不是啥省油的燈,且不說舒老爺子被韓諾“騙”過去,樂嗬地覺得韓明德這女婿看著不錯,光瞧舒頌得知自己被指婚後的反應,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安心地成為賢妻良母,反倒與韓明德私下約法三章,借助韓家的力量在商場殺出一條路,等生下韓秉文後,碰巧韓諾病逝,夫妻倆默契十足,一拍即合,如同他們光速結婚一般,光速地離了婚。
陳情從秦局辦公室回來後,正好趙白也趕回了局裏,她幹脆就把舒家的資料拿出來跟趙白“科普”,光扒一些陳年八卦就嘮了兩個鍾頭,那吃瓜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
“唉陳姐,十幾年前,你不應該也就是個小孩子嗎?你怎麽對這些事知道得這麽清楚?”稀裏糊塗地當了兩個鍾頭的聽眾,趙白忽然反應過來,這年代對不太上啊。
“嗯……我也是後來聽說的。”
“哦——”趙白搖搖頭,感歎了一句人類八卦的天性真可怕,不過他還有一個感興趣的地方,“對了,你還沒說說舒舒的父親呢?我好像沒怎麽聽說過他的存在呀?”
“唉,舒舒的父親,大概十多年前,在舒舒幾歲的時候殉職了。”
“啊?”
“別打岔!她父親叫雲海晏,跟海燕市還是同音,是一名普通的刑警。十多年前,海燕發生過一起連環殺人案,不知道你聽說過沒。短短一個星期,連死了四人,現場還留下了用血畫成的笑臉,被認為是在嘲諷警察。當時整個海燕都陷入風聲鶴唳的狀況,市政府震怒,成立重案組,全力追查,限定破案時限。”
“案子雖然破了,但是最後抓捕犯人時,犯人在自己身上綁了自製土炸彈,然後綁架一名人質威脅警方,貌似要同歸於盡。那時由於情況危急,來不及調派狙擊手,在炸彈快要爆炸的危機關頭,雲海晏提前從對峙的大樓外麵,繞到犯人身後,徒手爬上三樓,翻窗進去後一槍擊斃了犯人。可惜,他為了保護人質,用身體做盾牌,擋住了爆炸的大部分威力,最後搶救無效,因公殉職。”
簡單的幾句話沒有辦法完全還原出那個驚險的場景,不過這不妨礙趙白對這個男人肅然起敬,由此想來,雲舒舒的信念與理想是不是傳承自她的父親呢?
而接到雲舒舒後,舒頌就把她們送回到了舒雅家。
舒雅在廚房裏準備晚飯,舒頌給她幫忙,雲舒舒自己回了房間。
“姐,馬上快要新年了,今年你回家吃飯嗎?”舒頌左手握著蓋子,右手拿著湯勺在在鍋裏攪拌熱氣騰騰的肉湯,順便想起來問舒雅一件事。
“……不了,你帶舒舒回去吧,爸肯定不想看到我。”聽見舒頌的話,舒雅擇菜洗菜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淡淡地回複。
“哎喲,姐,爸的脾氣不就是這樣,他就是嘴硬,天天在家用你送過去的茶壺喝茶,你自從跟姐夫結婚,過年就再沒回家吃過飯了。你要是回去,他肯定高興得不行,而且今年大姐在長燕非常忙,可能趕不回來了,到時候家裏就剩我跟爸媽了。”
“……這不是說好的事,我那天離開家的時候,爸親口說的,我出了這家門,就不是他女兒了。”
舒頌還不知道舒雅外表溫婉,實則不愧是老爺子親生的,骨子裏就是流著一樣的硬氣,這種話誰能不知道是氣話,隻有這父女倆,都給當真得不能再真。
舒雅呢,義無反顧地闖出家門與雲海晏結婚,往後的辛酸困楚全部一肩抗,甚至在雲海晏犧牲後,帶著隻有幾歲嗷嗷待哺的女兒,無論生活多麽艱難不易也從未向家裏開過一句口。想到這裏,舒頌眼前甚至都能浮現出她們母親對舒雅心疼地直掉眼淚的樣子。
舒老爺子也是個強脾氣,每天在家都惦記著女兒過得好不好。舒雅拖舒頌送過去一套茶壺都被他當成寶,每天用來泡茶,清洗擦拭,然後隔三差五就暗搓搓地攛掇妻子去給女兒送東西,自己卻決不對外透一絲絲口風,板著臉,死咬牙,也要裝出就當沒有這個女兒的樣子。
“爸當初也是不想你嫁給姐夫過不上好日子,再說,你也確實過得多難啊,舒舒那麽小的時候,姐夫就犧牲了,不還是拋下你一個人……”
“小頌!”舒雅的聲音重了幾分,舒頌頓時明白姐姐不高興了,輕歎了口氣,把湯從灶上端到飯桌的墊板上,“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將洗好的菜放到砧板上,舒雅擦擦手,趁舒頌轉回廚房切菜時,悄悄看了一眼在書房裏的雲舒舒,然後回到了她的臥室,她的床頭櫃上,有一個立起來的相框,裏麵是一張相片。
一條河邊,楊柳枝條下,春風中的舒雅穿著一件純白的鏤花紗衣和一條淡黃色的紗裙,她身旁站立著一名英俊挺拔的男子,男子的右手從舒雅背後繞過去摟住她的肩,很是親密。
舒雅緬懷地看著這張照片,接著緊緊地將照片貼在胸口,她輕聲地念著,像在與誰傾訴。
“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