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沒有怕(下)
被屏障封鎖的大樓內,水泥地板上不斷有石錐刺出,如同有地龍在地下遊動,那一根根外表粗糙,尖端銳利的石錐,就是其背上猙獰的脊刺,附骨之疽般不斷蠶食衛燕飛騰挪的餘地。
他前腳後撤,一落下就不得不再次跳開以躲避窮追不舍的地刺,然而剛剛閃開,卻未曾料到這些快有他腰一般粗的石錐側麵竟出乎意料地再次刺出一些稍微“纖細”而更尖銳的石刺,就像猛然長出刺的仙人掌。
猝不及防下,衛燕飛的腰部與胳膊上又舔了新傷,衣服被劃破,皮膚上被劃出一道道血痕,好不狼狽,甚至就連最嚴重的左大腿與右肩的傷口,也有些控製不住,再度有血液隱隱滲出。
暗藏的手段暴露,後續磐就不再遮掩,每一波石錐刺出,緊接著就會在其上“炸”開分叉,極大地增加了攻擊範圍,換而言之,衛燕飛躲避的難度也極大增加。
這些石錐隱隱約約仿佛組成了一片針刺林,不斷壓縮衛燕飛的空間,逼迫他消耗體力,主動揮舞障刀,在叢生的石針刺林中砍出一條路,與此同時,間的攻擊就是那林間遊動的毒蛇,無影無形,更為致命。
八秒。
一片刀光落下,絞碎了方才刺出的堵住他方向的石錐,衛燕飛連一口喘息的機會都擠不出。
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隻被獵人追趕的殘獸,隻等精辟力盡,被驅入設下的陷阱中,便是獵人收口的時候,所以……不能再被牽著鼻子走了,得先發製人,找到……不,是拚出破局的口子。
臉上的汗液混合血漬流入幹裂發白的唇齒中,一股腥鹹在衛燕飛口中泛起,讓他勉強再擰出幾分精神。
我還能……更快!
七秒。
瞳孔中的金焰開始微不可察地擴大,不再局限於一半瞳孔,慢慢染向周圍黑色的部分,並且中心處那條極細極細的黑縫,也隨之有“張開”趨勢。
衛燕飛腳步一頓,由動轉靜,然後方向一折,與磐和間原本預料的動作相反,他從被偷襲受傷後,首次不是躲避,而是正麵迎上。
並且非常快!
不管因右手發力而傷口迸裂的疼痛,衛燕飛身體一轉,帶動右手的橫刀,劃出一個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圓弧,微光在刀刃上反射,黑暗中,一輪滿月浮現於磐和間的眼前。
間瞬間取消掉他欲要發出的攻擊,轉而張開雙手向前一按,一道無形的屏障出現在他和磐的麵前。那滿月般的月光,是衛燕飛斬出的,擁有幾乎可以目視的“形”的刀光,幾十平米內所有的石錐,如同秋收的麥稻被整整齊齊地攔腰斬斷,卻沒有削減刀光一絲一毫的威力。
當!
刀光與屏障相碰,間的屏障甚至無法保持無形的狀態,開始泛起水波一樣的紋路,與之對應的,間的雙手也開始顫動,他沒有想到衛燕飛到了這種地步,還能發出威力如此驚人的攻擊。
既要維持整棟大樓的封閉以免秦念立刻發現這裏,又要阻擋住衛燕飛這一刀,即便是他也開始感到有些吃力了。
六秒。
不好!
間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衛燕飛在他注意力稍稍轉移開的刹那消失了身形,這一刻,他來不及思考,隻憑借生物規避危險的本能,一把伸手拉住磐,往後猛地大退一步,並且強行壓住磐,兩人就直挺挺地一仰,倒在地上。
間一退,失去維持的屏障連一秒都沒撐住,就像玻璃被滿月的刀光擊得粉碎,還有些許幾分殘餘的刀光甚至繼續向前斬去,正好與倒下的兩人擦肩而過,最後消弭於最外側封閉整棟大樓的屏障上。
一倒在地上,間毫不猶豫地伸出腳狠狠地踹在磐的腰上,將他踹開的同時,自己也借助反作用力滑開。
幾乎在他們相互滑開的同時,衛燕飛從空中悄然落下,障刀隻插入了水泥地板中,證明了間這一係列本能反應有多恰到好處。
五秒。
磐的反應盡管比間慢上一步,但此時也已反應過來,他沒有忙著起身,直接伸手按在地上,並非做出防禦,而是再次催動引力波,扭曲凝結起石錐從衛燕飛周圍刺出。
可是這次,石錐剛冒出頭,都還未完全成型,就在衛燕飛張開的心域中化為粉碎,磐以攻代守的想法壓根沒起作用。
衛燕飛的戰鬥經驗很明顯比他們都要豐富一點,把兩個人分開就已經達到想要的目的了。他落地時隻是前腳掌著地,此時腳踝一歪,足尖發力,便如同離弦之箭朝還沒爬起來的磐衝去。
倒不是他認為磐的威脅比較大,而是以他目前的狀況,現在的爆發根本無法持久,比起能力詭異,且明顯擅長防禦的間,優先挑個軟柿子直接捏死,他才有把握撐到秦念的救援。
間立刻洞悉了衛燕飛的想法,果斷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一麵屏障倏地出現在衛燕飛與磐的中間。
四秒。
磐很驚慌,他能看見衛燕飛的眼睛,那是一雙豎瞳,其中有大半被金色的光焰填滿,眼神沒有一絲感情,沒有殘忍,甚至沒有殺意,隻有平靜和堅定,看他如同看待一塊石頭。
雖然麵對著一麵屏障,但衛燕飛毫不動搖,他不知道間還有什麽沒有表露出來的能力,他也不在乎,他隻會全力以赴……全力斬出這一刀。
這一刀沒有方才那輪滿月一般驚豔的刀光,但威力還在其之上,凝而不散,直接穿透了一層層樓層的地板,深深地在這棟建造中的大樓最底層,斬出了一道深邃的刀痕。
唯一可惜的是……他沒有斬到磐。
三秒。
那麵屏障並不堅固,也不是什麽反彈之類的作用,可惜仍然讓衛燕飛這一刀無功而返。
衛燕飛連同他斬出的刀光一起穿過了那麵屏障……然後出現在了大約十米外的地方。
是空間,間用這麵屏障將衛燕飛與磐之間的空間切割開來,然後連接到了另一邊。
難得的良機消失了,不過衛燕飛沒有沮喪,他平靜地轉過身,深深地看著披一身黑袍的間。
“很特殊的能力……學校裏那個小子,用藥劑強行覺醒出來的能力就是仿照你的吧?他用起來連皮毛都沒學到。”
至於倒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手抖得連爬都爬不起來的磐,衛燕飛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欠奉。
“過獎了。”間不著痕跡地將手微微背在身後,以掩飾從寬大的袍袖間滴落的鮮血。
他的能力其實說簡單也簡單,說奇特也奇特,無非就是能構造出具有不同性質的“屏障”罷了。再說直白一些,就是性質不一的牆壁。透明、堅硬、阻隔、容納……不過是各種各樣性質的表現,連接不同的空間也是他異想天開後鑽研出來的一種用法。
構造屏障需要消耗他體內的靈氣,體積越大,強度越高,性質越特殊,消耗的靈氣就越大。這個能力在陳正道手上,創造出的屏障硬度抵不過衛燕飛一彈指,在間的手上,就能讓衛燕飛頭痛不已,這就是靈氣的增幅。
而想要構造連接空間的屏障消耗得靈氣更是瘋狂,消耗量還會根據穿透屏障的物什所蘊含的能量改變,如衛燕飛剛剛那凶險的一刀,間為了將其轉移走,足足把體內的靈氣消耗了近六七成,都沒做到完美,他自身不得不承受了一部分力道,如今他已經不可能再用出第二次那種能力,手臂也受了些輕傷,隻是這些都不能讓衛燕飛看出來。
“你現在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吧,不用強撐了,時間也不早了,該早些上路了。”間輕描淡寫地說著,一副吃定衛燕飛的樣子,旁邊磐也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盡管身上冷汗猶在,卻不妨礙他此時才是場中狀態最好的一人。
“聽你的口音和語氣,應該是天安人吧。為什麽會幫著聯邦做事?”見磐爬了起來,衛燕飛才“禮貌性”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又迅速轉回到間的身上。
“這種事可不太方便透露呢。”
“反正我也快要死了,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我知道你們應該也對我比較好奇吧,不如作為交換,我也可以告訴你們我的秘密。”衛燕飛一點都不像將要麵臨生死危機的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嘮嗑了……隻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從他渾身又開始流血的傷口中看出他已經沒有精力了,甚至都無法用能力為傷口止血。
“嗬嗬。”間輕笑一聲,“不,我沒興趣。”
兩秒。
他無聲無息構造出的“利刃”在衛燕飛上空交織出天羅地網帶著要將衛燕飛碎屍萬段的目的悄然落下,方才談笑間,他就一直在準備,即便戰略上他認定衛燕飛基本沒有什麽還手之力了,但戰術上,這是他至今為止最重視的敵人了。
“嘖。”衛燕飛歎了一口氣,拖延時間的想法被看穿了呀,果然反派死於話多隻能在小說裏看看了。打到現在,他多少看出了間的一些跟腳,將一道足夠堅硬的透明屏障在厚度上極限壓薄,在寬度上極限縮短,由“麵”特化成“線”,這就是他那無形的“利刃”的真相。
隻可惜,這並不能為他提高多少勝算。
沒錯,他的靈氣消耗殆盡,他的精力幾近枯竭,但是,他還有生命,如果注定會死在這裏,為何不將生命化為蠟炬,燃作洞徹千裏的燭火。
來吧,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麵對頭上的斷頭刀,衛燕飛仿佛放棄抵抗一般輕輕合上雙眼,不過片刻後又睜開了,他的眼睛早隨著靈氣的耗盡從金色的豎瞳恢複到正常狀態,隻是這時,黝黑深邃的瞳孔深處,竟又亮起了兩點黃豆大小的光焰,像蠟燭上搖曳的燭光,微弱,又溫暖。
間的心中猛然升起一種驚悚的感覺,好似被什麽猛獸盯上了。
“雖然你沒興趣,但我也不介意為你解釋一下,我的能力除了靈氣,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直接壓榨生命力來催動,或者不如說,壓榨生命力催動才應該是它正常的使用方式吧。”
話音還沒落下,衛燕飛的心域瞬間急速膨脹,由三寸方圓之地擴張到將整層樓層都囊括在內。
“你的刀劍傷不到我。”
間的利刃落下,卻恍若塵埃拂麵,連衛燕飛的衣服都沒有劃破。
“你們無法逃離。”
間想要後退的腳步一下子被釘在了原地,無論他怎麽用力,也不能移動半分。
“你們無法反抗。”
間和磐的身子僵住了,哪怕是眼皮,都不能動彈分毫。
“距離毫無意義。”
衛燕飛輕輕邁出一步就出現在間和磐的麵前。
“防禦土崩瓦解。”
間和磐一直通過各自的能力在身體周圍構建出的保護層寸寸剝離。
“麵對我。”
衛燕飛將左手的障刀改為正手握持,雙手緩緩舉起一長一短兩把刀,舉起了屠刀。
“我就是你們的審判,而你們,將會死在這裏。”
一言一語,仿佛注定了他們的命運。就算間和磐都不懂什麽命運,但他們至少能真切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死神的鐮刀已經揮到一半了。
那種恐懼,讓磐的瞳孔急劇縮小,牙齒都在打顫。
這一刀落下,衛燕飛的生命,將和他們一起消散。
“你……你……你你你……你別太小看我了!”
最後一秒。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有些出乎衛燕飛的預料了,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視死如歸,而恐懼有些時候也能成為催化一個人爆發的動力。
失算了……
當衛燕飛感受到腳下踩著的地板中,爆發出一股劇烈的波動扭曲著撕裂開他的心域時,他默默哀歎了一聲。
一彈指間,引力牽扯住他的手,讓他已經在間和磐的脖子上劃出一條淺淺的血線後,卻無法繼續下去。
緊接著,他就被一股斥力重重地推開,往後倒飛出去,撞在了一根承重柱上。
燃燒生命的爆發被打斷了,從好的角度來說,衛燕飛暫時可能還不會死,從壞的角度來說,他現在不得不先承受一次極其嚴重的反噬,並且部分已經燃燒的生命力是不可能還回來了。
他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臉色先是唰地一下變白,然後又翻湧起不正常的潮紅,雙眼發暈,站都站不起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間,他未曾想到命懸一線的時候,磐竟然會爆發,這可真是太讓他吃驚了,他還以為磐這種沒有腦子的人隻能當當炮灰。
“你!給我去死!”磐怒吼一聲,磅礴的引力糾集起周圍戰鬥中散落了滿地的碎石,在半空中聚攏,擠壓,最後形成一根比一個人還大的石錐,瞄準向衛燕飛射去。
從形體上來看,恐怕衛燕飛被砸死的可能性還超過被刺死吧。
隻不過今天,命運女神比較喜歡惡作劇,她沒有垂憐衛燕飛,也並沒有完全拋棄他。
因為間和磐,似乎都忘記了一個人。
這一刻,他們頭上天花板,也同樣是上一層樓的地板,砰地一聲碎開,一個人影落下,那一幕,在磐的眼裏分外眼熟。
對了,他想起來,不久之前,大概是某一個黃昏的時候,他在落日的餘暉映襯下,也同樣見過類似的一幕,當時有一個女孩,倒懸在空中,背著光,眼裏恍惚有星辰璀璨的朝氣,如同一顆流星,將他的傲慢踢得粉碎。
如今,相似的一幕,好像又要上演。
雲舒舒知道自己單憑戰鬥力比不過當時在場的任何一人,她能不拖累衛燕飛就很了不得了。但她仍然想要找到自己能做的事,自己能幫上的忙。
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她加速蓄勢的技巧,積蓄出能夠威脅到敵人的攻擊,那個時候,她可以成為一個奇兵。
從天而降。
整整九秒,她一直在樓上加速蓄力,她不知道樓下的戰況,但她對衛燕飛有信心,她必須對衛燕飛有信心。
如果她入場的時候是勢均力敵,那她就是打亂均勢的意外,為衛燕飛創造機會的奇襲;如果那時衛燕飛已經……那她就無需顧忌,隻要一口氣將場地破壞地幹幹淨淨就好;如果衛燕飛製住了兩個敵人,那這點小意外也無傷大雅。
嗯,很有特色的想法,很雲舒舒。
至於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苦凝聚的巨大石錐被一腳踢碎是什麽感覺,磐不想說,雲舒舒也不想知道。
磐的臉色漲得通紅,他的怒火簡直能從眼睛裏噴出來,不是瞎子都能一眼看出。
可惜間不得不在這個時候做一個“瞎子”。
他一把拉住還要上前動手的磐,“沒有時間了!十秒到了!再不走!秦念來了我們都走不掉!”
“不行!我要宰了他們!”
“想死你別拖上我!”間一把從他的屏障中拽出一個人,那是一個被五花大綁,胸口還有一個正在倒計時的裝置的青年男性,他一把將人質推給了磐。
被人質一撞,稍微有些找回理智的磐看了看手上的人質,又看了看已經跑到衛燕飛身邊查看他狀態的雲舒舒,腦子裏猶如一團亂麻。
好不容易梳理清,磐明白間沒說錯,他們最好的機會已經沒有了,再拖一點點時間,就真地完了。
不過,他還能給這群天安人,最後一份禮物。
“喂!”他用右手拽著人質的衣領高高舉起,用蹩腳的天安話衝雲舒舒和衛燕飛大喊,“你們一直在找這個吧!”
“我可以把他留給你們!不過,這個炸彈,我就不收走了!威力可以炸掉這整棟樓哦!你們可要接好了!”
磐狂笑著將人質朝反方向扔了出去,才空出右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像是遙控器的東西,毫不猶豫地按下上麵一個大紅色的按鈕。
隨即,人質胸口的倒計時頓了一下,瞬間從剩餘一分鍾多的時間,跳到三秒!
雲舒舒和衛燕飛都親眼看見了這一幕,衛燕飛哆嗦著勉強伸出手按在地上想要站起來,可他的身體連離開地板一點點距離都做不到,就又倒了下去。
眼看間的身體已經像是一幅畫一般被憑空“擦”掉,隻剩一隻手伸向磐,想要帶磐一起離開,雲舒舒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阻止敵人?別傻了!炸彈要爆炸了!
逃跑?如果隻有她一個人,她完全有把握逃到安全距離,可現在衛燕飛根本沒有行動能力,她怎麽拖著一個成年人在三秒逃走?
況且,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人質被炸死?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不,還有一個辦法……
雲舒舒似乎想到了什麽,她望了望衛燕飛,又轉頭看向那個人質。
青年男性的臉上被膠帶一層層地牢牢封住嘴巴,但他的眼睛裏滿是恐懼和絕望,眼淚肆意地流了滿麵,他也看見了磐按下按鈕,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
雲舒舒動了,她後腳掌抬起,腳尖發力,體內還很稀少的靈氣全力催動著她的覺醒能力。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從沒有如此急迫地希望自己能再快,更快。
她做到了,她像是一縷輕風,隻是比輕風還要快,半秒鍾的時間,她從衛燕飛的身邊跨越了整整一百米,突兀地出現在被扔到地上的人質身邊,衛燕飛、磐、間都沒能看清她的動作。
沒有功夫讓她細細拆炸彈了,她直接伸出手,抓住炸彈的主體,借助速度帶起的動能,一把將隻是粗糙地用膠帶粘在人質胸口的炸彈扯了下來。
然而這麽粗暴的舉動還是牽扯到了炸彈的某一根線。
電子屏上的時間閃爍了一下,瞬間歸零。
要……爆……炸……了……
但是還不夠……距離還不夠……
雲舒舒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聲音,還要再快一點……
她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下,然後漸漸消散,那隻是一道殘影。
距離炸彈爆炸不到半秒的時間,雲舒舒的速度又提上了一個檔次,她直直地從大樓邊緣衝了出去,沒有管外麵是沒有遮攔的空中,沒有管她無法借力就隻會直直地摔落到地麵。
她隻想著,要帶著這個炸彈,跑地足夠遠。
一秒鍾內,她從衛燕飛的地方,以近乎音速跑出了三百米,最後慣性散去,她開始緩緩摔向地麵。
雲舒舒最後一個動作,是盡可能地將手中的炸彈向遠處扔去,至於她自己能否從炸彈爆炸的範圍內脫離,她摔到地上能否安全,這些她都來不及考慮了。
她最後的一個念頭是……媽媽……媽媽,我沒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