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得不殺的理由
樊城之戰因為關勝陣斬了華項因而大勝，西涼大軍也因為主將被斬直接就敗退了。
雖西涼鐵騎還有戰神將星加持，可趙憐所率領的華中之國的援軍也即將抵達，所以西涼軍選擇暫行撤離。
樊城之圍被解，被困於樊城中的一眾諸侯王還有難民們，他們現在應該收拾好細軟趕緊跑路的。
可在遠魏王曹公的主持下，樊城裡還是用現有的物資辦了一場慶功宴，這導致在白天還死氣沉沉的樊城，到了晚上因為這場慶功宴而搞得熱鬧非凡。
秦鎮當然沒湊這個熱鬧，現在秦鎮正借著荀令君的『忠言』將星和呂布打長途電話在。
「秦公此時找呂將軍是為何事？」
荀令君的立場和郭隼一樣都是堅定的救國派，對他來說只要能挽救秦漢被五國入侵的災難，遠魏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往下再放一級。
對荀令君來說他先是秦漢之臣，其次才是遠魏重臣，所以荀令君在幫秦鎮聯繫呂布時，一直都是向曹公保密的。
「讓他來樊城把自己的女兒領回去，同時幫本王做一件事。」
秦鎮在白天時就通過荀令君告訴呂布，他女兒正在自己手上…呂布也正好率領西涼大軍在新野附近配合司馬家準備攻城工事，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就連夜策馬向著樊城趕來。
「讓呂將軍入樊城？王上…呂將軍雖都與在下還有郭師弟都是同道，可始終都與遠魏是死敵，對魏王而言更是有殺子之仇…」
「本王只讓他獨自一人進城，單刀赴會…不一定會與遠魏王相遇，而且本王讓他來也只是為了說服一個人。」
秦鎮當然不會傻到讓呂布領兵進城，這不亞於告訴遠魏王自己也投了西涼。
「說服誰？」
「江東大都督…周瑾！」
秦鎮在樊城之戰後以慶功宴的名義，將周瑾還有江東的眾人給扣下了。
可秦鎮扣不了多久，江東來樊城接應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秦鎮要在周瑾徹底離開前說服周瑾代表的江東勢力站在聯軍這一方。
而呂布…就是秦鎮所準備的底牌。
「好了，郭軍師身體抱恙，既然他已經想盡辦法說服了江東的信息中樞，那就輪到我去『說服』周都督吧…」秦鎮活動了一下自己手腕的關節后說「就是手段可能會強硬一些。」
…………
周瑾沒有參加慶功宴，他不想在這次樊城之戰中出任何風頭。
江東在這一戰中保持『中立』和低調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可就算這樣他指揮了樊城之戰依然是事實，此事也已經在西涼軍中傳開，就在當天晚上周瑾收到了一封來自現任江東之主的調令。
「要調我往建安之地平復山蠻叛亂？」
周瑾看著他的好友魯敬送來的調令，心情感覺複雜異常。
江東也有像荀令君這般『忠言』將星的快速傳遞信息的方式，應該說大多數的大國都或多或少有一兩位掌握了遠程信息傳遞將星之力的文臣。
加快各地的信息交互速度是成為一位中原大國必不可少的必要條件，而眼前之人正是掌握了『盟信』將星的江東信息中樞魯敬。
此將星能讓被賦予之人眼前浮現出文字，且這些文字還能互相傳遞，雖效率比荀令君的『忠言』稍慢一些，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將星之力。
而魯敬此次本就是奉天子之命前往咸京城道賀，周瑾在來樊城的時候也特令他留守在商船之上。
可在魯敬收到了來自江東之主孫元的手諭之後，權衡再三還是親自下船將這份手諭以竹簡詔書的方式交給了周瑾。
「都督今日在樊城之中指揮聯軍作戰之事，已傳遍了西涼各軍，這也讓我軍在廬江之戰中備受西涼軍和司馬家的猜忌，因而將都督遠調是我數次力勸王上才做出的最好決定。」
魯敬也一臉無奈的看向了一旁滿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孫仁說。
魯敬也和周瑾一樣全都是上一任東吳王的託孤大臣，受的叮囑和周瑾一樣，就是保護好孫家的二小姐。
可不同於周瑾，魯敬總感覺這層囑託里有另一層意思…只是他未敢提出而已。
「如果魯先生不勸呢…」
周瑾看著手上這封調令，從字裡行間他都能感覺到現任東吳王孫元的憤怒！
「剝除都督之職與兵權…更嚴重的可能是要被殺頭的。」魯敬也沒隱瞞直接說了實話。
「只是督戰了樊城軍事，西涼大軍包圍了樊城，周都督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就這差點被治上了殺頭之罪，未免也太不講理了？」
秦鎮在這時推門走進了其中，魯敬在見到秦鎮后直接行了一作揖禮。
「大敵當前，我非但未為國分憂，還與曹賊為伍當罰。」
周瑾可不會被秦鎮這麼低級的激將法給激到，他直接欣然接受了這份遠調他的調令。
「大敵？這個敵…是誰？如今西涼與司馬家都受外敵援助，任由外域大軍蹂躪我中原大地，如此欺祖滅宗的叛國之事當前，周都督依然認為這個敵只有『曹賊』嗎？」
秦鎮緊盯著周瑾的眼眸，他也站起身來針鋒相對的說…
「江東一旦攻下了廬江之地，再下收交並之地…本都督就有信心獨戰司馬家與西涼二國！為何非要去聯合遠魏？」
周瑾也沒保留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傲氣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周瑾看來江東光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與西涼國還有司馬家三分天下，要是能聯合華中之地，吞併司馬家與西涼國二分天下也不成任何問題！
完全沒必要去聯合遠魏再和司馬家還有西涼國對抗。
以周瑾的軍事才能與戰略眼光，他會有這個想法也很正常，但這一切的前提是現任江東之主孫元他…要是個正常人！
「周都督雄才大略，可你所言之略…你家王上真的會聽嗎？」
「華中王此番言論是何意？」
周瑾也清楚現任江東之主孫元性格躁烈，時常沉溺酒色，愚勇暴虐…
這雖是一位暴君，可在江東開疆拓土之事上毫不含糊，所以周瑾主戰吞併四方領土，擴大江東疆域的國策，孫元是絕對會支持的。
沒等秦鎮做解釋，魯敬就小嘆了一聲出面解釋說…
「不瞞都督，其實在早半年前，江東就與河西右相國呂威商貿來往愈加頻繁。」魯敬說。
「這不是江東人盡皆知之事嗎？呂家歷來都是把控江東大部份商貿來往，但他們從未染指江東兵權，又有何不妥？」
周瑾的周家在江東也是世家大族，但他從來都未將呂家放在眼裡，原因很簡單就是呂家手裡沒兵權。
呂威這人非常的聰明，他知道想在江東做生意，且將生意做大手裡絕對不能有兵，所以呂家不止沒兵還會按期定時給其他幾個掌控了江東的世家大族上供。
而呂威商會的生意遍布中原各地，江東多做的是與海外他國之間的生意往來。
「不妥之處在於，王上本早已沾染上五石散之好，但數月前呂家商隊送來的五石散藥性要比以往猛烈數倍，如今呂家商隊因呂威之死而解散半數，五石散價格也水漲船高，如今在中原之地，此等烈性的『五石散』在中原已難求一購。」
魯敬在說這番話時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憂慮和擔憂。
「然後呢？」
周瑾也知道自家王上沉溺於五石散這種小玩意兒，中原文人特別是清談那一派多的是這種私行不檢點的傢伙。
「前些時日司馬家有一外域行醫有賣此葯，王上就花重金向其求購了一批。」魯敬說到此之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變得極為嚴肅后說「用的是軍費！」
「這怎麼可能！」周瑾聽得直接猛然一拍桌「小小五石散，不過是煉丹產物！此物最尋常之時扔地上都無人所要，王上怎會蠢到用軍費去買？」
「外域行醫所售之『五石散』藥性之前中原所傳要猛烈數倍，王上如今深陷於此，依他所言是一日不嘗渾身如蟻噬…此事我一直都向江東眾大臣保密，畢竟大戰當前過於損害將士軍心。」
魯敬身為江東的信息中樞，他對江東的了解遠比周瑾要多得多，包括一些最陰暗的秘密……
「江東其他將士呢？」周瑾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追問起了魯敬「江東其他將士可有沾染此葯者？文臣武將？還有誰？」
五石散這東西在中原真就是一些世家子弟用的不痛不癢的小玩意兒，雖會極大損害身體，可流傳範圍就沒這麼廣。
但呂威好像從外域之地搞到了五石散的威力加強版，開始在中原散布。
「據魯某所知，已經有一兩位文臣受王上所慫恿也染上此好，如王上用軍費所買的那一批貨物真到了江東…」
「燒了！那外域行醫是誰？我回江東殺之！」周瑾聽到這裡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在這時已經想拔劍砍人了。
「其現已為王上座上賓，還望冷靜…都督所言之事會極大的激怒王上，被按上叛國之罪斬首都有可能。」
魯敬連忙將周瑾搭在劍柄上的手給按了回去。
「現在周都督你還認為你那…光是憑藉江東自己就能與司馬家還有西涼國三分天下之雄圖大略，依靠現任江東之主能實現嗎？」秦鎮在這時出聲問。
「那華中王…又有何良策？」周瑾強壓下了胸中的怒火問。
「當今江東想要自救，唯有一種方法。」秦鎮說著用手猛然劃過了自己的脖頸后說「將現任江東之主…斬之！」
「你！」
周瑾被秦鎮的話這麼一激，已經差點拔劍上去和秦鎮干架了，好在魯敬的力氣夠大硬生生的把周瑾給摁住了。
「此法是江東唯一自救之道，如任憑現任江東之主孫元將那五石散流入江東，等江東文臣武將一旦都染指而上，江東士卒戰力不戰自潰，到時必然國家傾頹，百姓苦亂，滅國之日不遠矣！」
秦鎮說著直接用手指向了一直在旁邊乖巧的坐著，雖有很多話想說，但強忍住了硬生生沒開口的孫仁。
「而孫仁先生，孫家二小姐才乃東吳王室正統，且宅心仁厚，有經天緯地之材，唯有孫仁先生才真正有資格統帥江東眾將，再現上任吳王在位時的江東盛世！」
秦鎮這一番誇讚都弄得孫仁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江東現在嚴峻的局勢，實在是讓孫仁沒辦法露出什麼女性化的羞澀表情，所以她的小臉綳得緊緊的，用著極其認真的眼神看著魯敬和周瑾。
周瑾被二小姐這眼神盯得稍微冷靜下來了一些，但他還是不能接受一位外人在自己眼前策劃殺死現任江東之主，於是周瑾換了個角度問…
「可華中王！就算現任東吳王再如何，他也始終都是我與魯子敬所效忠的王上！你可休想指望吾等會協助你去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周瑾可能寧願死都不願意當一個弒主之臣，這不止關係到了他的名譽，還是一個原則問題，魯敬的態度也是同樣，他們兩人都是每一個國家不敢多求的國寶級重臣。
要是現任江東之主真的會將江東帶進深淵，他們的選擇可能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身將江東托起。
「而華中王，吾王身邊守將繁多，貼身守將更是上任東吳王親賜江東第一勇將太史義！再加上王宮禦敵布局緊密，天底下絕無一人能成功暗殺吾王，你真想殺吾王，除非華中之國攻破江東皇都城門！否則絕無他法！「
周瑾也在用這種方式勸退秦鎮不要再亂打現任江東之主的主意了。
「是嗎？那本王舉一人可斬現任江東之主孫元，縱然有千軍萬馬，江東第一勇將傍身，也難敵此人。」秦鎮說著直接對門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此人已經在門外久候多時了。」
「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能耐？」
周瑾拍開了魯敬摁在他肩膀上的手看向了門外，而就在這一刻房門也被推開，伴隨著天空一陣響雷炸響，周瑾看清了站在門外之人正是…
「呂布！」
「西涼軍大將正會到此？！」
周瑾看著踏入房門之中的呂布瞬間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他猛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劍一手將坐在旁邊乖巧聽話的孫仁給拉到了自己身後。
「周都督莫慌，呂某此番前來只是將小女領回罷了，並未帶任何武器。」
呂布背著手走進了屋內，目光在掃過了周瑾和魯敬之後…最後落在了秦鎮的身上后說。
「王上你…又給布出了一道難題啊。」
「可解否？」秦鎮問。
「若布能掙脫身上枷鎖，區區江東之主孫元的人頭，布可輕易為王上取來。」呂布說。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陷入了一片寂靜，因為周瑾在思索眼前之人…是否真有可能斬下他家王上孫元的頂上人頭。
現在西涼與東吳是暗地裡的盟友，現在兩國對遠魏的戰事極其有利，連戰連捷攜手啃下了遠魏不少國土。
不管是西涼王還是東吳王都有宴請對方，相邀一談的想法，也有宴請江東眾將之意，以周瑾那位好事的王上必然會欣然赴宴，周瑾想勸回去都不太可能。
而呂布的可怕之處，周瑾是領教過的，他的戰力絕不下於當今世上的任何一位大將，可…
「牛輔或者呂將軍，你瘋了嗎？」
周瑾冷靜下來用著冰冷的聲音質問著對方說。
「你如今殺遠魏王長子，遠魏已視你為死敵，如你再殺江東之主，不止江東眾將也會將你視為死敵！徹夜追殺不斬下你頂上人頭決不罷休，而你…也將會因此失去西涼王的信任，被西涼視為叛徒！遠魏，西涼，江東三大國都將你視為死敵，從而在中原徹底失去立足之地！永世無法翻身！」
這一刻周瑾感覺到了呂布的動搖，他似乎也在猶豫單純為了秦鎮這個命令，而徹底毀掉自己在中原的退路是否值得。
「立足之地？」秦鎮在這時突然說「周都督！自古以來立足之地不是靠別人給的！向來都是靠自己打出來的！」
「華中王的意思是…要以華中之王的身份，包庇這位敵軍大將？」
周瑾也是在提醒秦鎮，不要兵行險招，到時候呂布真敢殺江東之主，就算聯軍戰勝了西涼王和司馬家，遠魏肯定也會以此為借口進攻華中之國！
「本王…」
秦鎮剛想說些什麼時，西涼王霸主將星的氣息突然籠罩了整個房間。
呂布的臉色也突然沉了下來脖頸處出現了凹痕，秦鎮知道…這是西涼王在召他回去了！
現在別說拿下戰神之名然後與西涼，遠魏，東吳三家抗衡了，能否掙脫開西涼王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都是問題。
「你小女我已安排人護送到了城門口，是否除掉江東之主這事交給你自己定奪，去吧呂布…能斬斷你身上枷鎖之人，也已與你家小女一起！最後怎麼選擇都看你自己。」秦鎮說。
怎麼選擇…都看我自己，是做西涼王手下一隻衣食無憂的看門犬，還是掙脫枷鎖做一個威震天下的戰神。
呂布之前本以為這個選擇非常容易，根本想都不用想…
但如果後面一個選擇，要加上與天下為敵呢？想要成就戰神之名，必然要與西涼，遠魏，江東…還有天下諸侯為敵，至此中原再無容身之所。
呂布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了迷茫，然後他沉默著選擇告退了。
周瑾注視著呂布離開的背影然後直接對秦鎮說。
「他…沒這個膽量！」
「他想要成為戰神要的不是膽量。」秦鎮輕聲說「而是覺悟。」
「覺悟？什麼覺悟…」周瑾沒聽懂秦鎮這句話的意思。
秦鎮卻在這時候選擇做了一次謎語人繼續說…
「還請都督被調任前，整頓好江東軍務，恐怕不久后江東就要亂了，希望到時候您能鑒定的站在孫仁小姐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