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她是我女兒
在座的除了瑾顏都算得上是穆蘭庭的親近之人,他們都明白穆蘭庭這一怒的意義。
白鶴翎侍奉穆蘭庭數百年,清明月則認識他更久,但是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見過穆蘭庭表現出這種情緒,這種近乎憤怒的情緒。
就算是瑾顏不過是今日才見到穆蘭庭,可也覺得,穆蘭庭大抵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他高興時,你拿針紮他他說不定還會對你笑,因為知道你一定沒有惡意,就算有惡意也不能把他怎麽樣,這個人,到了一定境界了。
她不免又要感慨,她這個人,運氣真的是好,什麽事都能叫她碰上,也許穆蘭庭八百年不生一次氣,八百年隻生這一次氣,就讓她碰上了。
隻是,現在她正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看待這件事,她屬於一個看客,看這幾個人,僅此而已,穆蘭庭一句話,就把她變成了局內人。
穆蘭庭麵含深情,他似是懷念,看著瑾顏的臉,他告訴所有人,“她是我女兒。”
他說,瑾顏是他的女兒。
這大概是句瘋話吧!若是有人告訴他們穆蘭庭有了女兒,不用清明月動手,白鶴翎就能讓那個說這句話的人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可偏偏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主人本人。
他的主人說,他有了女兒,而他白鶴翎隨隨便便帶回來的人,是他主人的女兒,假的吧!怎麽可能!
除了說出這句話的穆蘭庭,在座的所有人都呆了。
清明月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穆蘭庭,同時也用不敢置信的語氣問他,“你……你說什麽?”
“我說,她是我女兒。”穆蘭庭看著瑾顏那震驚的臉,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神色,他堅定地說,不容置疑。
“怎麽……怎麽可能?!”清明月似是絕望,她仰麵閉上眼睛,如此問到。其實她知道,她隻是垂死掙紮,穆蘭庭是什麽人,她是知道的,他絕對不是亂說話的人,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不會是假的,假的話他並不屑說。
正因為如此,清明月就算問了,也沒有想得到穆蘭庭的答案,她隻是說給自己聽,白鶴翎更不用說,他從不質疑穆蘭庭,穆蘭庭說什麽就是什麽。
現在的情況是,清明月的情緒波動比較大,感覺她都要哭出來了,白鶴翎低著頭,恭恭敬敬站著,一言不發,瑾顏,她靜靜地望著穆蘭庭。
她一早就覺得,穆蘭庭很熟悉,那股熟悉來自她死去的娘,記憶裏,她娘就給她那樣的感覺,雲淡風輕波瀾不驚,但是,僅僅是覺得想像而已,就算是覺得西舍的擺設和她母親的喜好基本重合,她覺得更奇怪,也更加懷疑,可是,天可憐見的,她從來沒有想過,穆蘭庭會是他的父親。
你讓她怎麽信,簡直是無稽之談,她管西陵王叫了十幾年父親,哪怕那個人根本不配做她的父親,在她心裏,血緣是無法抹殺的,她不願意也要承認,那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可是今天,有另一個人告訴她,他是她的父親。
她可能信,但也不一定會承認。
這是兩種不同形勢的拋棄,因為瑾顏沒有辦法修行,瑾翊也不可以,所以西陵王對他們不理不問,這是拋棄,就算穆蘭庭是他們的父親,十幾年來,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也沒有見過他或者聽過他的任何相關事情,這與拋棄無異。
如果沒有原因,那麽他和西陵王是一樣的,沒什麽分別,都是不可原諒的。
瑾顏不打算說話,她隻是看著穆蘭庭,她要一個交代。
不光是她,連清明月也要一個交代,總之,坦白過去的事情,穆蘭庭是逃不了的。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比如清明月認識穆蘭庭那麽久,陪伴他從幼年直到如今,她的心意全天下都知道,可是,穆蘭庭從來沒有說過會和她在一起,即使是敷衍,都沒有。可穆蘭庭愛上的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間女子,他與她相逢,隻是一刹那,他就愛上了她。
穆蘭庭少年成名,更大一點再無對手,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他也知道,他覺得那樣的日子無趣,所以收拾收拾,就離開了自己待了很多年的潛山,千挑萬選的看中了翠微山,多年經營,在翠微山落了腳。要不是後來魔界那幫子東西搞得外麵雞犬不寧,他絕對不會踏出翠微山一步。
那次讓他結下不少仇人,他功成身退之後帶著他收養的孤兒繼續在翠微山安穩過日子,但是那群人經過一番修養生息後,躍躍欲試地打起了尋仇報複的主意。
穆蘭庭向來不把魔族那些當做威脅,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就這麽一天天過著,日子還挺有意思。
隻是那一次,有點出乎意料了。
原本隻是尋常的走走看看,即使意識到身後有人他也沒在意,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竟然把他打了重傷,他第一次被逼到那種地步,然後孤注一擲的一擊下,再醒來已經不知道在哪了。
穆蘭庭是個隨性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允許自己過的不好,他在百花深處醒來,緋紅的桃花花瓣沾了他的眼,他眨了眨眼,蝴蝶飛過他的眼睫,又擦著他的臉龐,親吻一樣,飛過去了。
他微笑著看著那隻蝴蝶飛遠,他覺得自己愛上這裏了,這裏是美麗的,還是良善的,還是新奇具有吸引力的。
就當尋到了一個地方遊山玩水罷了,沒有魔族追兵,他很是悠閑,他遇到很多人,碰到了很多事,他越來越像一個人。
後來他遇到一個女孩兒,隻一眼,像定格了三生千年……
後麵的自不用說,春風有情,落花有意,隻是世道從來無常。
到底還是找上了門,帶頭的還是當初的人,隻是他已經不是當初的穆蘭庭了。
有了感情,就有了軟肋,也就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他無奈隻好回翠微山,留下了他地愛人在一處,甚至連分別都不曾,最後一麵,他笑著對依偎在他懷裏的她說,“明日還在那棵大柳樹下見,如何?”
再也沒能見到了。
十幾年來,他在翠微山寸步難行,不得出去尋人,哪怕是感受到種在她體內的那滴鮮血再沒了氣息。
真的沒有再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