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淺溪山的那個朋友
應常是個老不死的。
瑾顏不知道他多大,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如果你問他,他今年多大了,他就會回你一句,“這麽久了誰還記得?”。
對此瑾顏表示無話可說。
應常和瑾顏是忘年交,剛認識那天,瑾顏躲雨躲到了應常家的屋簷下,應常在一件棚子下打鐵。
應常說,淺溪山裏的水尤其的好,他可以鍛造出世界上最鋒利的劍,瑾顏笑笑說,她相信他。
瑾顏覺得應常這個人很有趣,而且應常也說他希望可以做瑾顏的朋友,所以瑾顏笑嗬嗬地就答應了他留在淺溪山的請求。
應常是個很有趣的人,他自己說今生最愛的東西隻有三樣,一是好劍,二是美酒,三是一個永遠沒有得到的人。
瑾顏聽得出來他很傷心,所以也就知趣地笑笑便不再問,其實後來她明白,或許那時候她該該順勢問下去,因為應常需要一個朋友去傾訴。
去訴說他的愛戀,去說他的愛而不得,去說他的無奈。
瑾顏先是在淺溪山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她要修行的原因,所以又繼續去了其他地方提升自己的修為,隻不過同之前不一樣,好像自那之後,她有了一個停留的地方,而且是每年都會停留很久。
每當應常釀的酒熟了的時候,瑾顏都會去淺溪山,去喝酒,再聽他的故事。
可是後來瑾顏發現,應常這個人,十分的不靠譜。
有一次他說要吃隔壁山上那種兩百年才成熟一次的銀月果,又說自己每次摘一次要去了半條命,讓瑾顏摘給他吃,可是又沒和瑾顏說那銀月果是由一條銀色大蟒護著的。
瑾顏帶著果子回去找他,把傷口展示給他看,結果他哈哈大笑,也是在那一刻,瑾顏明白他是故意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東西?
他說,“啊呀,你好厲害,我每次想吃都要去半條命,你就隻被咬了一口,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厲害的人!幹什麽都不用像我這樣費勁。”
瑾顏就好奇,“你說,你都這麽大年紀了,為什麽還是這樣低微的靈力?你天賦再低也可以勤能補拙追上來的吧,你這樣弱,簡直沒有道理!”
應常卻笑了一聲,“誰告訴你我天賦低的?”然後他把一瓶藥放到瑾顏的麵前,搖搖頭,轉過身走了。
瑾顏忽然就意識到,或許,她有個壞習慣,她太容易把事情看得簡單了,這樣會讓真想被埋沒,她會被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欺騙。
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但是應常的不靠譜卻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已經告訴你那裏有怪物了,而且還說了讓你小心的話,你還受了傷,那就不怪我了,你說是不是?”然後還不忘在瑾顏的傷口上壓一壓。
瑾顏沒什麽好氣,“是啊,你說了那裏有怪物,也說了讓我小心,可是你別忘了,你自己都說了些什麽,你仔細想想,你要是和我說小心那裏的空氣,然後讓我把自己裹得嚴實一點,我會是現在這種渾身長蘑菇的鬼樣子?”
他眨了眨眼,說,“阿哦,我覺得你這樣更可愛一些,不然有什麽好玩的?”
瑾顏反問,“你不是隻喜歡打鐵?”
應常回答她說,“偶爾也要幹些其他的才是,你吃了藥,再去曬曬太陽不就好了,好了以後你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麽損失,但是我活了這麽多年,找樂子這種想法經常有,可是卻沒有人可以幫忙,所以,你多遷就我些,好不好啦?”
瑾顏覺著特別無語,雖然他是她的朋友,他也老大一把年紀了,一個人在山裏住著可憐兮兮的,但是……她就回答他說,“那你也不得逮著我一個人往死裏坑啊!你偶爾也去找找別人的樂子好不好?”
應常回答她一句,“那不行,我這樣的人很少有朋友的,上一個小朋友也是和你一樣,經常來找我喝個酒吃個果子,還能和我說幾句話,她被我欺負的才慘呢,可也不見她向我哭什麽,但是,她已經很久沒來了。”應常說這話時語氣很是悵然,聽得出來,有不少惋惜的意思在裏麵。
除了那個不知名姓的求而不得的心上人,瑾顏再也沒從應常嘴裏聽到過別的人了,於是乎,她很好奇,她在陽光下翻了一個麵,問應常,“你說的那個小朋友是男是女?還有,那個人為什麽不來了?”
像是陷入了回憶,應常想了一會兒,對瑾顏說,“那可是個比你還好看還要有趣的小姑娘,也會隻是,她太不聽話了,活該受那樣的苦,就該那樣殺殺她的性子才好,唉?”他回頭,看瑾顏,最後一個字是用來問瑾顏的,瑾顏又滾了半圈,問,“我在這呢,怎麽了?”
他說,“我看你好厲害的,等時機差不多的時候,你幫我個忙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麽直勾勾地盯著瑾顏,讓瑾顏簡直沒有辦法拒絕。
她被坑的太慘了,所以不敢答應的幹脆,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幫什麽忙?”
瑾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應常的眼睛神就有些飄,他別過臉,說,“也沒啥,就是你幫我把那小朋友撈出來,這樣我以後就不用隻坑你一個人了!”
瑾顏:“……我……”
應常抓住瑾顏的手,恬不知恥,說,“哎呦,又費不了你多大力氣,隨手之勞而已,不要那麽小氣嘛!”
這還成了她小氣了,摸著良心說句心裏話,應常把人害的還不夠慘嗎?她小心一點有錯嗎?
瑾顏是個有義氣的朋友,她用鄙視的目光看著應常,嘴裏還是說,“你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不過你倒是說,你嘴裏的那個時機是什麽時候?”
應常很高興,說,“這個不著急,我是為她好,讓她再吃兩年苦吧,小孩子沒爹沒媽被仆人慣得有些很,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太讓人擔心了,我說了,殺殺性子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托你辦事,這事我可是不會忘的,跑不了你的!”
瑾顏安慰自己,她隻是太孤單了,十分想要一個能夠在一起說話的朋友,以至於其他的什麽都不顧了,既然為了這個朋友現在什麽都不顧了,那以後也不顧了……
吃虧是福,她心裏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