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六道輪迴的線索
日落之後，空寂的荒山道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盤膝坐在道觀的空地上，徐吉緩緩吐納呼吸著。
整個道觀，都已經被霧氣籠罩。
月光下，好似雲山霧罩一般。
無數月華傾瀉在濃霧上，漸漸的，夜空下的山巔，被染上一層銀霜。
遠遠望著，好似山頂在發光一樣。
這意味著，聚靈陣已經開始工作。
天地日月精華，都開始向著這個小小山頂上匯聚、富集。
不過一兩個小時，徐吉也開始明顯感覺到，身邊靈氣的增加。
他睜開眼睛，看向周圍的濃霧，感知著身體的情況，並與神話世界進行對比。
「這裡的靈氣，雖然遠遠不及神話世界……」徐吉感嘆著：「但起碼，『靈氣』能被感知了！」
靈氣稀薄的藍星，給徐吉的感覺，與神話世界相比就像是一片靈氣荒漠。
靈氣不是不存在，而是無比稀薄！
如今，聚靈陣開始運轉，吸附著周圍山川與日月的靈氣。
就好比是在荒漠中，發現了一片濕潤的沙土。
終於可以嘗試從沙土之中，過濾寶貴的水了！
這過濾，就是修行！
徐吉站起來，一拳拳的打著，運轉著老神仙傳下的武道。
砰砰砰！
寂靜的山巔道觀之中，只有一聲聲清脆如雷鳴的拳聲。
在相對富裕的靈氣供應下，徐吉的武道修為，突飛猛進！
他很快就發現，在這裡修鍊一天，足可抵得上過去十天！
四肢百骸與血肉之中，也隨著他的修鍊，不斷被泵入靈氣。
微弱的靈氣，遊走於臟腑之間。
某個瞬間，徐吉感覺到了，自己的胸腹之內，砰的一聲響動。
某個東西，被塵封已久的東西，終於衝破了血肉的束縛。
丹田！
徐吉喜悅的發現了，自己的腹部肚臍下的地方，有著一汪溫潤的泉水，在汩汩的旋轉著。
「丹田啊……」徐吉感慨不已。
在神話世界，這是氣血的化生之地，也是靈氣的儲存之地。
更是將來成丹之地，元神孕育之地。
也是一切道法與神通的源泉。
即使仙人，也有著丹田。
當丹田成就之時，就意味著，鑄就道基不遠了！
……
通天教主的眸子，倒映著青鸞再次回歸太素天的畫面。
他指頭微微掐動，知道已經快到時間了。
於是喚來水火童子，與這兩人吩咐：「妖教聖人座前侍女青鸞，若再來碧游宮，你二人就與其言：吾條件不可更改！」
「是！」水火童子自是磕頭。
「那便各自下去忙吧！」通天教主揮手說道。
待得這兩個童子出了上清寶殿，通天教主才掐動法訣，運轉神通，出現在那水晶宮中。
聖人將將出現於此，便清晰的感覺到了，大地地脈的悸動。
乃是有巫族大巫，行於地下！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道：「不意娘娘來的這麼快！」
此事，卻是須得去與後土娘娘打個照面才好。
不然，就有可能泄露出柳郡虛實！
畢竟，巫族從六道輪迴鑽出人間，將使地脈震動。
諸聖瞬間就都將反應過來，即使看不清柳郡的，也會舍下靈寶為耳目。
那樣的話，在大劫之前，柳郡就要暴露。
這不太好！
「左右，還有些時間，本座且去與娘娘打個照面吧！」
便伸手感應水晶宮的水脈，然後遁入其中，順著水脈與地脈之間的聯繫，落入那地脈之中，然後悄無聲息的繞過正從遠方地脈之中摸索的巫族大巫，落向六道輪迴。
須臾，通天教主眼前，便出現了一個極為瑰麗、色彩繽紛的世界。
在這黑暗的地底深處，不知多少萬里的地下。
無數魂魄，混混沌沌的排著隊，向著遠方的一個個隱隱約約的世界走去。
那是他們的來世。
而在那些世界的暗面，聖人法眼所見，是一個巨大的磨盤。
天地之磨！
凡人魂魄輪迴，除非身具功德，不然皆將受天地偉力所碾。
一般而言，普通人魂魄，三次輪迴便會灰飛煙滅。
只有仙人之魂，不懼磨盤之碾。
也只有金仙，方可主動選擇投生方向。
其他一切皆是由這六道輪迴，自然而定。
並沒有什麼『今生做孽，來世為牛為馬』的說法。
也沒有什麼地府、黃泉。
眾生來世，除非有金仙干預，不然也不會受任何干擾。
即使是有著天大功德，進入六道輪迴，也無法預測來世的身份。
只會在轉世后，受天數眷顧，氣運如紅，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即使投身於凡人農戶之家，卻也可機緣不斷，福緣深厚。
此乃天道之意。
亦是玄門三清道統爭鋒的結果！
人教太上無為而為，順其自然；闡教元始貴跟腳，重出身，以別親疏；而截教通天則有教無類，截取一線生機，予三界眾生。
因封神大劫，闡教大勝，擁有人間正統。
故而，如今六道輪迴，偏重闡教大道，卻也依然受到人教、截教的掣肘。
至於如西遊記一般所言的什麼地府、十殿閻羅、生死簿、判官之事。
至少在現在，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六道輪迴，依循天道意志，以人間道統為基準，在後土娘娘真靈掌控之下，依陰陽五行，因果之勢而運轉——至於西方二聖與妖教聖人，如今根本不能影響這六道輪迴，妖教聖人是因不願，而西方二聖則是不能——那兩位道友連道祖弟子的身份都沒有，紫霄宮中只能自稱『道友』，而非『弟子』，哪裡輪得到他們干預六道輪迴？所以，只能處心積慮的去攻略那九幽血海，以圖另闢蹊蹺。
不過，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西方教想要徹底控制九幽血海，以此開闢黃泉，接引西方眾生魂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通天教主不會讓他們成功！
冥河只要有生命危險，青萍劍就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冥河手中。
說不定，人教聖人的太極圖也會意外『被盜』。
妖教聖人的紅繡球也可能『為侍女偷走下界』。
即使闡教元始聖人，也未必不會不小心『丟失』某件靈寶。
總之，在很早以前，諸聖就已經有默契。
西方攻略血海？可以！
但他們想滅殺冥河，徹底吞併九幽血海，開闢黃泉，另立道統，卻是萬萬不行的！
想到這裡，通天教主就忍不住想道：「那方天地，有著所謂『西遊記』的傳說……」
「六道輪迴，隱約似乎成為地府……」
「生死簿與判官筆，決定眾生命數……」
「隱隱約約，似是西方主導的秩序……」
「若其為真，西方教是怎麼做到的？」
這樣想著通天教主悄然走向六道輪迴，一步一步，綻放青荷，遮掩自身。
自然，這隻能瞞過諸天道友。
自然是瞞不過這六道輪迴的真正主人後土娘娘的。
隨著通天教主的到來，後土娘娘頓時回首。
她的真靈從六道輪迴內顯化，瞬間就將通天教主帶到了娘娘真靈開闢的一方幻境。
「道兄今日怎有空來吾六道輪迴？」後土娘娘稽首問道。
通天教主稽首回禮：「卻是因人間道統事，來請娘娘慈悲暫且停手！」
「勿要因此驚動各方！」
後土娘娘聽著，立刻就稽首一禮，謝道：「果然是道兄手筆！」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道兄截取一線天機，布德三界，澤及眾生！」
「吾代巫族眾生，謝過道兄慈悲！」
後土娘娘自是早有猜測的。
能讓教化聖樹的教化光輝，也澤及巫族的聖人，數來數去，便只有截教聖人有這個可能性。
只是之前，後土娘娘還不敢確認，如今親耳聽到通天教主承認，方才確定無疑！
只是……
娘娘不太明白，截教聖人是怎麼做到讓教化聖樹的教化光輝，也沐浴到巫族身上的。
照道理，巫族作為罪族，早已經為天地厭棄。
休說文明了，如今的巫族部落，超過一萬，就難以維繫，會自動分崩離析。
這還是在六道輪迴之中。
若是人間，恐怕一個部落不過最多兩三千而已。
再多，巫柱就無法承受了。
通天教主聽著，也是老臉一紅！
他雖是聖人，但也受天地限制。
巫族、妖族弟子可以收。
甚至那龍族、鳳族、麒麟門人也可以收。
然而，想要普惠眾生，澤及各族，卻是他也難以做到的事情。
只有那徐吉，先天不沾因果，存在特殊，三界種種限制於他而言等於空氣。
又因為與通天教主互換，完美繼承了聖人的一切。
所以才能如此百無禁忌，無所顧忌！
當然，此事，通天教主不會與任何人，他微微一笑，道：「眾生平等，不拘一格，有教無類，此吾道統也！」
「卻是當不得娘娘讚譽！」
「況，天行健，君子自強以不息！」
「巫族自強，吾豈安忍棄之？」
後土娘娘頓時肅然起敬：「道友慈悲，吾感激不盡！」
「只望道友道果早日成熟，普照三界，澤及眾生！」
通天教主稽首：「卻是多謝娘娘美意了！」
後土娘娘便道：「既是道友囑咐，吾自會去約束巫族，不擾道友大計！」
既然截教聖人的教化聖德，願意沐浴巫族，也肯接納巫族。
後土娘娘自然會儘力襄助。
只是……
後土娘娘稽首道：「吾真靈感應，道友在人間那道統治下的巫族，似乎皆為陽巫……」
「這是為何？」
巫族乃盤古血肉化生，陽為男，陰為女。
其繁衍生息方法，除了祖巫精血化生外，便是如人族一般男女結合，懷胎三十六月誕育後代。
因巫族沒有魂魄，故而巫族後代的孕育方式，也極為特殊。
乃是雙方血肉，在母體腹中結合、發育、生殖。
這個過程中，須受天地日月靈光滋潤，才能正常發育。
所以巫族繁衍艱難。
六道輪迴內的巫族，幾乎沒有生育能力！
只有走到人間，才能生息。
但離開六道輪迴，巫族就無所蔭庇，很容易被劫數一波帶走。
也就是昔年周都被破，導致人道震蕩，才讓巫族獲得一絲喘息之際，得以出現周都西垂，並在當地繁衍生息。
但是，隨著人道震蕩漸漸消失，人族遲早會奪回那些如今被巫族佔據的山川。
畢竟，人族才是主角！
三界，只有主角才有資格生存。
巫族作為失敗者，又是罪族，哪裡爭得過人族？
也不敢與人族相爭！
所以，後土娘娘一直心急如焚。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卻發現，聖德沐浴皆是陽巫！
這可真是急壞了娘娘！
要知道，巫族、妖族，無論怎麼和人族結合，產下的後代永遠是人族，最多有些巫族/妖族血統罷了。
但其魂魄、真靈不會撒謊！
就如北俱蘆洲的人族，一個個體型一丈多，但他們是巫族嗎？
不，他們是人族。
而且，只消與其他大洲人族通婚兩三代，體型就會恢復正常。
通天教主自然知曉娘娘的意思，便笑道：「請娘娘放心，貧道會注意，增加陰巫人數的！」
囑咐一聲徐吉，讓秦國運些陰巫來柳郡就是了。
這也是有功德的事情！
「善！」後土娘娘大喜，連忙拜謝：「道友大恩大德，吾與巫族，感激不盡，將來若有用得上吾與巫族的地方，道友儘管開口！」
這就是承諾了。
一位巫族祖巫的承諾！
三界之中，誰都知道，巫族祖巫，一旦承諾絕不會有改。
祖巫的誓言，至死不渝！
「不敢！」通天教主稽首道：「此乃貧道分內之事！況且，道友座下巫族，對貧道道統，助益良多！」
這是實話！
柳郡如今，多虧了巫族們！
那接近兩千的巫族，日夜挖掘石火，冶鍊鋼鐵，他們任勞任怨，不知疲憊，讓柳郡眾生全部受益。
如今，又成為了一條橋樑，連接起截教與六道輪迴。
巫族雖衰、雖敗，但據有六道輪迴，三界之中，就無人敢輕視！
便是聖人也不敢輕易得罪！
畢竟，門下弟子，若遇了劫數，想要轉世重修，少不得與巫族交好。
如今得了後土娘娘承諾，未來截教門下倘有不幸，轉世重修時，便可得到娘娘照拂。
僅此一條，便抵得上一件靈寶了！
「貧道不便久留……」通天教主看向後土娘娘，稽首道：「便不叨擾娘娘了！」
「道友慢走！」後土娘娘連忙起身，送了通天教主出了幻境，臨走前，娘娘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伸手一招，一塊龜甲便出現在娘娘手中。
「此乃封神劫后，那血海蚊道人，流竄到吾六道輪迴時，被吾打了一記，從其身上打下來之物……」
「或與道友有關！」
通天教主伸手接過那片龜甲。
古老的文字，從龜甲背面顯化。
「龜靈！」聖人道心忍不住搖動起來。
「多謝娘娘！」通天教主忍不住稽首道謝。
通天教主知道，這或許就是龜靈殘靈還能轉世另一方天地的緣故了。
她的肉身，還有這最後一點殘留。
她的真靈也可能是在那時僥倖遁出的。
只是……
若事實果然是這樣，那麼，龜靈殘靈是如何去往的那一方天地？
通天教主看向自己身後，那巍巍的六道輪迴以及六道輪迴背後那若隱若現的天地磨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若想知道這個秘密，探究此事真相，恐怕只能去問蚊道人了。
血海蚊道人！
那讓龜靈灰飛煙滅的真兇！
昔年，龜靈被擄，在那西方聖人的布袋之中，被蚊道人連同西方教聖人接引的先天至寶十二品功德金蓮一起啃噬。
因此，接引的十二品功德金蓮從此有缺，而龜靈則灰飛煙滅。
此事，迷霧重重，疑點種種。
可惜，蚊道人卻從此沒了蹤影，在三界之中，再無痕迹。
通天教主這千年來遍尋三界，照見因果，也找不到那兇手的痕迹。
只能推測他，或許藏到了某處洪荒秘境之內。
就如鯤鵬等人一般，斬斷一切因果，潛伏了下去。
但通天教主知道，蚊道人遲早會出現的。
因果牽引，他一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手中青萍劍微微抖動著，殺機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