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和尚的業務(5)
瑜州有河,曰散花江。
江寬數里,自西向東橫穿瑜州,兩岸多花林,受地氣滋養,花林四時不敗,常年有鮮花輪茬兒盛開,故一年四季,江面鋪滿花瓣,才有此名。
散花江中段,江北一片山巒上,宮殿樓閣鱗次櫛比,樓閣高塔遙相呼應,片片琉璃瓦宛如天邊流雲,順著江勢綿延百里。
這是玄奺新修的天武宮,正是她在瑜州的駐地。
大半夜的,天武宮內燈火通明,無數宮女、太監往來奔走,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
天武宮南面,散花江邊,有一列碼頭。
幾條巨大的畫舫漂在江面上,粉色的燈籠照得江底都是一片亮堂堂,照亮了無數游魚龜蟹。。
畫舫之間,有跳板相連,紅男綠女們奔走期間,大聲歡呼高唱,手中酒盞中,美酒從未見空過。
有人喝多了,就直接撲下散花江,在江中胡亂撲騰,美其名曰『撈月』,頓時引來無數男女的大聲狂笑,鼓掌跺腳。
玄奺著武士勁裝,帶著一**好的世家子女,在正中一條最大的畫舫上飲酒作樂。
瑜州城內,大大小小上百家青樓最紅牌的姑娘,全都被她請了過來,一個個妖妖嬈嬈的大美人或者彈琴,或者吹簫,或者輕敲漁鼓等,越發襯托出了一副極其風流富貴的盛世飲宴眾生相。
這幾個月,玄奺是春風得意,已經得意得飄上了九天之外。
瑜州極其富庶, 為她貢獻了巨額的財富。
玄奺的黑燕衛, 正在緊鑼密鼓擴大規模。
她在朝堂上的聲勢, 也每日里高漲,有意無意向她靠攏的朝廷官員,也越來越多。曾經好些在一旁觀望的世家子女, 也都在自家長輩的授意下,逐漸向她靠攏。
今日, 就是有幾位世家子加入了她的小團伙, 玄奺大肆酒宴, 就是為了迎接新夥伴的加入。
「從今日起,吾等共富貴。日後若本宮有得意之時, 定然不會辜負諸位今日盛情。」玄奺大包大攬的向新老夥伴們許諾。
她這話說得極其露骨,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她明確的告訴她的夥伴們,如果哪天她當了玄燕仙朝的皇帝, 她是一定不會辜負小夥伴們的, 到時候跟著她的小夥伴們, 一個個定然升官發財。
一群世家子女齊聲歡呼, 紛紛舉起了手中酒盞。
她們這條畫舫上的動靜一大起來,附近幾條畫舫上的紅男綠女越發的放肆無羈, 散花江里撲騰著撈月的幾個傢伙,也都『嗷嗷』嚎叫著,將一條條長有數尺的大魚丟上了畫舫, 引來一陣陣笑罵。
『嚶』!
玄奺袖子里,一枚玉符突然裂開, 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
玄奺的臉色驟然一變,她一把抓出玉符, 神魂靈識探入玉符,然後冷笑了起來:「諸位, 請隨本宮來。本宮,請諸位看一場好戲,呵呵,這是有人要給本宮一點顏色看看嘍?」
她招手,站在畫舫角落裡伺候著的幾名黑燕衛統領就急忙走了過來。
玄奺低聲叮囑了幾句,就帶著大群世家子女騰空而起,一溜煙沒入了天武宮中, 來到了一座專門架設的大殿中,站在了大殿中的挪移陣上。
下一刻,玄奺已經帶著上百名麵皮微紅的世家子女,帶著上千名高手護衛, 出現在大金山寺的地宮中。
幾名道兵大和尚帶著他們,一路繞過一座座殿堂樓閣,來到了大金山寺的西北角。
玄奺來到盧仚身邊,站在一塊假山石上,朝著圍牆外望了過去。
一眾世家子女也紛紛翹首以望,然後無不倒抽了一口冷氣,尤其是一群世家女公子,一個個麵皮扭曲,雙眉倒豎,氣得眼珠發紅,嘴唇發白。
圍牆外的場景,是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些黑衣人,只要破開大金山寺的護山大陣,將這些光溜溜或者衣衫凌亂,明顯被人蹂躪過的大姑娘往大金山寺某個樓閣一塞,然後只要有人及時的抓賊抓贓,這口黑鍋就結結實實的扣在了大金山寺頭上,扣在了『法海方丈』的頭上。
甚至,這口黑鍋,還會直接扣在玄奺的頭上。
是人都知道,大金山寺是玄奺力挺的寺院,玄奺就是大金山寺的靠山。
大金山寺的和尚們藏污納垢,做出了『擄掠民女』的邪惡勾當玄奺的名聲,自然就是頂風也臭十八里,在朝堂上的名聲也就是一泄千里。
玄奺氣得麵皮發黑,她指了指圍牆外正在忙碌著的黑衣人,沒吭聲。
「殿下只管開口,大金山寺的護山法陣,是貧僧在某處遺迹得來的上古傳承雖然是一牆之隔,卻無異千萬里之遙,我們就算是大笑大鬧,他們也是聽不到半點兒聲音。」
盧仚舉起右手,『嗤啦轟』,一道雷光在他掌心爆開,大片閃光照亮了方圓數里。但是圍牆外,兩個黑衣人還在分析陣法,低聲的嘟囔著。
「我們不管鬧出多大動靜,他們也聽不到,看不到。」盧仚笑得很嘚瑟。
大金山的這座護山佛陣,結合了方寸禪林、水月禪林護山大陣的精華。
方寸禪林最擅長『心、念』之術,於方寸之間,可包容大千世界,其陣法精微玄妙,除非在神魂修為上超過盧仚這個布陣者百倍,否則根本無法窺破陣法的玄虛。
而水月禪林,其『虛、實』變幻之道,也是可怕到了極點。同樣是除非有著超出盧仚百倍以上的神魂修為,否則在這大陣中,你所見的,都是虛妄,你所聽的,都是泡影。
方寸、水月兩者融合在一起,盧仚的這座護山佛陣,說實話,有點喪心病狂的強大。
更不要說,這座佛陣的陣法樞紐是小金剛須彌山,山內更有數以千萬計的道兵大和尚坐鎮,他們的力量融為一體,更是讓這座大陣『堅不可摧』!
所以,盧仚才勸玄奺他們只管放聲言談,百無禁忌。
玄奺這才呼出一口氣,朝著身邊幾個世家子女打了個手勢。
一名衣衫華麗,袖口上還掛著幾片魚鱗的公子就掏出了一塊琉璃鏡,放出一抹幽微的鏡光,籠罩了圍牆外的那些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的一言一行,就全都被琉璃鏡收錄了進去。
還有幾個公子、千金,則是紛紛掏出各色玉符,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迅速傳給了身後的大人。
玄奺他們緊鑼密鼓的忙碌著。
圍牆外,兩個黑衣人也在緊張的忙活著。他們剖析了許久,終於有了一個結論。
「這賊禿,是有多怕死,還是這寺院中,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需要用這樣的陣法防護么?真是給咱們平白添麻煩。」一名領頭的黑衣人低聲嘟囔:「這幾百年來,出了這麼多次任務,就這一次碰到的陣法最棘手。」
另外一名黑衣人喃喃道:「可不是么,我們擅長的是瞬息刺殺,揚長千里這種栽贓嫁禍的勾當不過,這些小娘兒的滋味真不錯。嘿嘿。」
兩人放在圍牆上的陣盤光芒流轉,圍牆內部重重疊疊的蓮花金剛佛印原本猶如水波一樣流動,充滿了某種和諧、默契的韻律。
隨著陣盤的運轉,圍牆內部的佛印運轉逐漸的僵硬,生澀,最終有一丈方圓的佛印凝固在了圍牆中。
「這是『窺天鎖元盤』而且,是陣法大宗師級的高手的手段。」玄奺身邊,一名生得文筆精神、頗有幾分機靈勁的少女低聲說道:「這種窺天鎖元盤,專門窺伺、破壞各種護山大陣,在黑市上,一個普通的窺天鎖元盤都價值連城。」
「這種陣法大宗師煉製的窺天鎖元盤,數量極其稀少,其價格么」少女看了看玄奺,低聲道:「大概,可以買下十個八個公主你的封地。」
玄奺的眼睛驟然一亮:「所以,本宮發財了嘍?」
盧仚耷拉著眼皮,淡然道:「抓住了這些黑衣人,拷問出他們身後的主使者,呵呵,公主,你要發大財發一筆橫財!」
盧仚將拳頭捏得『咔咔』直響:「貧僧,會將他們背後主使者的骨髓都給榨出油來。」
一群公子、千金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同時看了盧仚一眼。
好吧,怎麼他們突然感覺,這位法海大師,這一瞬間有點像一個攔路打劫的山賊?
「法海大師說得對,要榨得他們一條褲頭都剩不下來。」玄奺的麵皮一陣陣的抽搐著:「對本宮有意見,名刀名劍的殺過來就是這種手段」
玄奺很想破口罵人。
栽贓嫁禍什麼的,她能理解,但是弄這麼多被蹂躪過的大姑娘來栽贓嫁禍,這手段太下作,太骯髒她很想找出背後的主使者,然後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如此骯髒齷齪的手段,她玄奺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生平第一次碰見!
真是,活見鬼了!
兩名黑衣人開始向窺天鎖元盤輸入法力。
隨著法力注入,窺天鎖元盤中一縷縷幽光不斷湧出,開始纏繞圍牆內的一枚枚蓮花金剛佛印。
如此過了一盞茶時間,一名黑衣人嘟囔道:「太慢了些,後面還有這麼多小娘兒要找地方安置好呢用那件物件吧。」
另外一名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氣:「太貴了些這次的成本,可就壓不下去了不過,也不虧用就用吧!嘖,這可是咱么壓箱底的好東西了。」
嘆了一口氣,黑衣人掏出了一塊長九寸、寬三寸、厚有一寸許的黑色玉符。
依依不捨的摩挲了一陣表面雕刻了無數複雜紋路的玉符,黑衣人將玉符小心翼翼的貼在了圍牆上。
大片黑光涌動,就好像燒紅的鐵球丟進了一堆積雪中,圍牆上重重疊疊的蓮花、金剛佛印頓時紛紛無聲的崩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