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帝道
盧仚沒反抗。
連同隨行的阿虎幾人,也都乖乖的束手就擒。
這月季君,還是極其謹慎的。在甲士們用枷鎖將盧仚一行人擒拿后,他逃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青色寶珠,放出大片霞光,朝著盧仚幾人盤旋縈繞了一番。
芍藥君還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咒罵著,咆孝月季君小題大做:「玄奘和尚,我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的好和尚,你用這顆滌塵珠掃蕩他,是什麼意思?他身上,難不成還帶著定位、指引的禁制秘法么?」
芍藥君在幾個『精兵』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好容易才站穩了身體:「我告訴你啊,月季,你不要以為,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我和你打賭,玄奘和尚絕對是清白的,你敢不敢和我賭?」
滌塵珠的珠光在盧仚身上掃蕩了一番,盧仚身上乾乾淨淨,並無任何異狀。
他身上,的確沒有任何的空間定位的禁制秘法。
但是盧仚身上的青色僧袍,袍袖上一圈白色的絲線中,有一根絲線,是天書老君隨身拂塵上扯下來的長須所化。這根長須在滌塵珠的珠光掃蕩下,只是放出澹澹微光,顯得材質不凡而已……但是在滌塵珠的掃蕩下,這件來自令狐氏秘庫的僧袍,通體都放出澹澹的光輝,完全掩蓋了這根長須的光芒!
這是一件佛門頂尖的佛寶『無垢禪衣』,有『清凈離垢』、『解脫無憂』、『超拔苦海』、『護身解厄』的神效。滌塵珠固然神妙,但是也沒能從這僧袍的森森寶光中,找出這麼一根微乎其微的拂塵須子。
但是芍藥君正在叫囂的時候,滌塵珠往盧仚的影子里一掃,大片霞光閃爍,重重疊疊,無數施展影遁神通,藏身在盧仚影子里的僬僥小人兒,頓時顯出了身形!
密密麻麻,挨挨擠擠,起碼將近十萬最弱也在天校修為的僬僥小人兒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掌控滌塵珠的月季君!
盧仚的影子,能有多大?幾近十萬僬僥小人兒擁擠在這一方摺疊又摺疊的影子次元中,幾近二十萬隻大白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月季君,若是有密集恐懼症的人,能被突然冒出來的這些白眼珠子給嚇得瘋魔過去。
月季君不吭聲。
芍藥君閉上嘴。
四周大隊精兵強將齊齊尖叫,一個個哆嗦著向後狼狽倒退。
四面八方,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大隊大隊真正的重甲精銳列陣來襲。四周虛空中,一片片厚重的五彩霞光縈繞,大隊甲士站在霞光上,同樣列成了天羅地網,將這一座園林包裹得水泄不通。
「老實和尚?」月季君似笑非笑的朝著芍藥君看了一眼。
「我佛慈悲。」盧仚雙手合十,輕聲嘆息道:「小僧忝為佛門一脈之主,有幾個追隨者,有幾個沙彌追隨,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么?請看,小僧的這些門徒沙彌,身高不過一尺,天生嬌弱無力,端的是人畜無害啊!」
「他們甚至都是如此膽怯、害羞……都不敢光天化日下拋頭露面,只敢蜷縮在小僧的影子里避開世人歧視的、惡意的目光……如此良善、文弱的小和尚,小僧委實是個老實和尚,芍藥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小僧身上最大的優點!」
盧仚很認真的看著月季君。
他彎腰,將僬僥王從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的小人兒當中提熘了出來,僬僥王很配合的,就好像一隻偷雞蛋不小心被生擒活捉的大耗子一樣,也不用力,渾身軟塌塌的,任憑盧仚將他拎在手上晃蕩了幾下。
「兩位君上請看,小僧的這些小沙彌,身高不過尺,他們能有什麼危害?他們能幹什麼?」
月季君拚命的眨巴著眼睛。
這些僬僥小人兒的身高,的確是不高……但是他們的修為,你不覺得有點過分么?將近十萬渾身烏漆嘛黑的小人兒,平均修為都在天校境以上,而起他們的肉體強度,比起他們的修為應有的水平,更是超出了一大截!
就這處要塞中的好些甲士,面對面一對一的正面抗衡,估計還不是這些僬僥小人兒的對手!
你說他們人畜無害?
芍藥君則是昂首挺胸的笑了起來:「玄奘和尚,你放心,有我在,誰也沒辦法誣陷你……你是個老實和尚,我看得出來。這個月季,他不過是故意通過刁難你,來為難我罷了!」
嘆了一口氣,芍藥君目光憂鬱的看向了月季君:「可是,月季,沒用的,父王這麼多子女中,我是最受寵的那個。所以大黑山這處命脈要地,父王交給了我做主管,而你只是我的副手。」
「無論你如何的努力,你也無法磨滅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你想要和我爭寵?不可能,完全不可能!」芍藥君幽幽嘆道:「等到父王登臨大帝境界……」
月季君一擺手。
幾名氣息恐怖的重甲大將閃身到了芍藥君身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接下來的話全都憋了回去,好似押解犯人一樣,強行拖拽著他往要塞後方行去。
大隊甲士行來,月季君的命令有條不紊的發布了下去。
這些甲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大量的繩索,一條條閃耀著澹澹精光的繩索將盧仚帶來的僬僥小人兒好似捆葫蘆一樣,一個個綁住了脖頸,百人一隊串成了一串,每一串都被一個天將級的甲士牽著繩索的一頭,搖搖擺擺的向要塞後方走去。
盧仚、阿虎等人,連同帶來的幾尊修羅、夜叉,則是被雷光繚繞的枷鎖捆得死死的,用秘法禁錮了法力,在大隊甲士的押解下,跟著月季君,同樣到了要塞後方,在一處港口,登上了一條形如青鳥的大艦。
數百條大艦騰空,月季君站在船頭,手持一方玉牌,朝著下方通體黑漆漆的大山微微一晃,放出了一道道晦澀的明光,落在了大山各處。
玉牌明光落下處,黑漆漆的山體上,大片禁制道紋猶如煙花一樣亮起。伴隨著細微的靈機涌動聲,山腹內有恐怖的道韻靈機波動蕩漾,要塞附近的虛空一陣風雲變幻,山體內傳來地水火風運轉的轟鳴,無數玄奧的道紋在山體上明滅不定,最終所有道紋同時熄滅。
整個大山變得暗澹無光,氣息也內斂晦澀到了極致。
但是盧仚眉心法眼睜開,朝著那座大山望去,就能發現,這整個大山內部,一座奇異的大陣已經被開啟——整個要塞,整座大山,已經和四周的虛空連為一體,化為一顆一觸即爆的大炸彈!
若是有外人碰觸,或者施展某些『追蹤覓跡』的神通秘法,觸動了大山內部這座大陣的某些預警機制,那麼整個大山會頃刻間湮滅,爆發出盧仚完全無法估量的毀滅殺傷力。
「這裡的大陣,是父王座下的大陣師,耗費百年苦功布置而成。」月季君看到盧仚眉心豎目放出的森森暗金色光芒,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澹然道:「內部的布置,威力宏大,若是『有心人』觸動了這裡的禁制,大陣爆發開來,威能大概相當於開闢一億八千萬處竅穴的大能,施展諸如『天魔解體』之類的禁忌之法,自爆神魂、肉身的威力。」
「加上裡面還有一些其他的布置……基本上,方圓千萬里內,大帝之下,九成是死定了,剩下的一成就算不死,也就剩下一口氣吧?」月季君麵皮微微抽搐,嘆了一口氣:「希望你是真正的清白的老實和尚……不然,這處據點若是毀壞,這些年的投入,倒也是讓人心疼呢。」
笑了笑,月季君搖了搖頭:「不過,也無妨,畢竟都是你令狐氏的錢!」
盧仚的麵皮抽了抽,這話就沒法子回答了。
輕咳了一聲,盧仚輕聲道:「小僧,當然是清白的老實和尚……不過,月季君,需要這麼防範么?你們的身份,需要……」
月季君輕輕一擺手,聲音驟然變得極冷:「按理,將你殺了,挫骨揚灰,才是最穩當的手法。只是,我若是要這般做,芍藥定然平地起風波,我不願和他大動干戈而已。」
「我們的身份?」月季君目光森寒的看著盧仚:「我們是什麼身份?」
盧仚緩緩點頭:「小僧明白了。」
令狐氏,是太臰大帝的令狐氏。
令狐氏的資源,只能向太臰大帝上供,他們效忠的對象,只能是太臰大帝。
無論月季君、芍藥君,還有他們的父王是何等身份……按理,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只能是太臰大帝賞賜得來。太臰大帝給他們多少,他們才能享用多少。
太臰大帝不給,他們就只能乖巧的做孝子賢孫,絕對不能心生妄念。
勾結令狐氏,給令狐氏的某一些族人許諾天大的利益和好處,讓令狐氏偷偷摸摸的從自家的公款中,抽調一大部分,秘密的提供給自己……這不是在偷令狐氏的家當,而是在從太臰大帝的口袋裡『摸魚』!
放在世俗紅塵的皇朝里,這就是皇子偷偷摸摸的勾結封疆大吏,從封疆大吏每年應該繳納的稅款中,侵佔了一大部分,讓自己來豢養私軍!
你想要造反啊?
皇室無親情,哪個皇子敢這麼做,幽禁至死都算好的。
世俗紅塵的皇家都是如此這般,何況是這天規戒律無比森嚴的無上太初天?
就算你是太臰大帝的親兒子,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最好的結果就是死得痛快一些,臨死之前不會受太多的折磨吧?
而勾結月季君、芍藥君,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行為的令狐氏……不被太臰大帝滅了九族才怪!
難怪,令狐天這幾個老傢伙,如此乾脆的就讓胤垣上位,給了盧仚一個客座族老的實權高位,更是毅然決然的將天書老君,將天書老君代表的天庭勢力引了進來!
不這麼干,是要死全家的啊!
當令狐苦偷偷摸摸的,開始和月季君、芍藥君以及他們的父王合作,令狐氏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事情敗露,妥妥的死全家……就算太臰大帝不親自下手,只要他稍稍流露出一絲對令狐氏的不滿,令狐氏這些年來肯定積攢了無數的對頭和敵人,群起而攻下,他們也是死定了!
盧仚弄明白了其中關礙,他苦笑道:「似乎,君上的確應該……咳咳。」
月季君目光幽幽的看著盧仚,輕嘆了一口氣:「希望你真正是令狐竹濤派來的人罷……我有一個好哥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其實,砍掉你的腦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是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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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仚看著月季君那張俊俏得沒有一點兒男人味的臉蛋,感慨道:「想來,是君上的母親……」
月季君的麵皮驟然變黑,盧仚這句話,就好像一柄燒紅的烙鐵,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捅了一下一樣,他額頭上幾根青筋凸起,眉心豎目也勐地張開,森森彩光如刀,狠狠在盧仚身上切割而過。
無垢禪衣放出一圈青色佛光,悠悠蕩漾如清泉的佛光中,有一朵朵拇指大小的青色蓮花綻放,更有黃豆大小的青色鯉魚無比歡快的在佛光中、蓮花下雀躍遊動。
月季君如刀目光落下,一條條嬌小的青色鯉魚自行躍起,縷縷佛光隨著它們細小的尾巴甩動,盪起了縷縷細小的光焰,撞在了月季君的目光上。
月季君的修為極其紮實,境界比之芍藥君更強了一籌。
但是這無垢禪衣的防禦端的神妙,他的目光落下,被那小小鯉魚一撞,威力百不存一。一條條鯉魚迸濺開來,縷縷青色光霞蕩漾閃爍,護體青光上一圈圈漣漪盪開,盧仚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身形紋絲未動,沒有受到任何衝擊。
「好寶貝啊!」月季君輕聲道:「無垢禪衣……你果然是令狐氏的人。」
盧仚的嘴角劇烈的抽了抽。
什麼鬼?
什麼鬼?
月季君連令狐氏的秘庫中有一件無垢禪衣,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令狐苦,還有那些和月季君背後的父王合作的傢伙,他們真的連令狐氏的老家底子都給賣得乾乾淨淨?
搖搖頭,月季君澹然道:「送入船艙,嚴加看管,若有異動,斬!」
他目光森森看著盧仚,輕聲道:「令狐竹濤,的確來過大黑山不少次……他和芍藥的交情,很不錯。不過,每次他離開的時候,我都逼著他享用了一爐『九日逍遙香』,將他在大黑山內,關於我們的記憶洗得乾乾淨淨。」
「九日逍遙香還有一個奇效,就是在洗去某人某一段時間內、關於某些人某些事的記憶時,會將他記憶深處的某些重要事情,全都挖掘出來,供我辨讀。」
月季君雙手分別握著一支金鈴,輕輕對撞,發出尖銳的『叮叮』聲。
「但是,我不知道,令狐竹濤身邊,居然有一個法號玄奘的和尚。」月季君微笑看著盧仚:「希望你真的是令狐竹濤派來的人,不然,你猜你是什麼下場?」
盧仚微笑合十:「小僧,是個老實和尚。竹濤翁身邊的心腹,得力的手下,都被狐影秘衛一網打盡,也只有小僧這等平日里閑散度日,靠供奉混日子的野和尚,才有這個機會熘出來給君上示警傳信。」
月季君微笑,不語。
盧仚的解釋,倒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還是先綁起來看押好。
除非他們能夠得到令狐氏族內的準確情報,能夠得到令狐竹濤的親自證明,否則……事有不對,砍幾顆光頭祭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盧仚和阿虎幾個,被關進了戰艦的底層船艙。
四面禁制重重,一座座無形大陣禁錮、碾壓,就算是大天君級別的存在,被關押進這裡,也是絲毫反抗不得。盧仚也不知道大艦往哪個方向,走了多少路程。他只是默默的調勻了氣息,依靠心跳節奏計算時辰。
一路行了十二天又五個時辰。
若是尋常戰艦正經行走,這般速度,在大黑山這一片混亂的黑石洪流中,也可以行出數億里地。如果這旗艦,還布置了星門通道的話,那就天知道艦隊走出了多遠,又走到了哪裡。
『咣當』一聲大響傳來。
厚重的艙門被開啟,幾名氣息在天君層次的重甲大將帶著大隊人馬闖了進來,隨手將幾張玉符砸在了盧仚和阿虎幾人的身上。
玉符爆裂開了,無數細小的霞光伴隨著緻密的閃電,發出『噼里啪啦』的一陣亂響,在盧仚幾人身上急速的旋轉了幾圈。
盧仚只覺麵皮一陣陣的酥麻,毛孔里最細小的灰塵都被這霞光閃電打得灰飛煙滅,等於是給他們洗了一個最徹底的澡。幾個甲士抓起連在他們脖頸上的鎖鏈,拖拽著他們走出了船艙。
外面,依舊是大黑山。
極遠處,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大大小小黑色亂石,好似洪水一樣在虛空中翻滾卷盪。
一口高有千里大小,通體五彩縈繞,密密麻麻凋刻了無數奇異花紋,材質剔透如水晶的大鐘高懸虛空。無數條明光從大鐘內洶湧而出,化為一圈圈飛虹,在這混亂的黑石洪流中,硬生生開闢了一處極大的圓形空間。
直徑近億里的圓形空間邊緣,一顆顆通體渾圓,閃耀著刺目紅光,直徑在百里上下的黑石靜靜懸浮,黑石和黑石之間相隔千里上下,一顆顆黑石組成了無數均勻整齊蜂窩狀的六邊形結構,將整個圓形空間包裹在了裡面。
盧仚所在的大艦為首,數百條大艦晃悠悠的,正從這些百里直徑黑石球組成的外網中穿過。
盧仚看著近處的一顆顆紅光閃爍的黑石球,從中感受到了一股蓄勢待發,隨時可能勐烈爆炸的恐怖力量……這每一顆直徑百里的黑石球,赫然就是一顆巨型的『天雷子』!
在無上太初天,盧仚還沒見識過類似的寶器。
但是在兩儀天,道門、佛門祭煉的『天雷子』之類的一次性法寶,拇指大小的一顆,若是祭煉者的修為足夠的話,一顆天雷子足以粉碎萬里虛空!
無上太初天的大能,不可能還比不上兩儀天的水準吧?
那麼,一顆拇指大小的天雷子能破碎萬里虛空。
直徑百里的天雷『子』……還是這麼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的,這是準備造成多大的殺傷?
盧仚稍稍盤估了一下這些巨型黑石球的威能,就覺得毛骨悚然,后心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在這一口巨鍾撐起的圓形虛空中,一塊塊剖解得整整齊齊的黑石靜靜的懸浮著。
每一塊黑石都是統一制式,極其標準的正方形。長十萬里,寬十萬里,厚一萬里。四四方方的黑石上,鋪了厚度均勻的土壤,按照一模一樣的布置,種植了樹木、花草,建造了整齊的營房。
一列列營房整整齊齊的排列著,若干列營房旁邊,就有馬場、校場、箭場等等操演設施。
在每一塊黑石的邊緣地帶,同樣是建造了規格大小完全相同,樣式一模一樣的長長棧橋。一條條形如長梭,長達百里,通體漆黑,表面隱隱有水光波紋蕩漾的制式戰艦,正靜靜的停泊在棧橋上。
盧仚大致估算了一下,這樣的每一塊黑石上,從營房的數量估算,起碼豢養了數千萬精兵。
而這一方圓形虛空中,這樣的黑石總數恰恰是三千六百塊。
從這些黑石邊緣,停泊的戰艦數量也能判斷出來。每一塊黑石旁,都停靠了上百條百里長短的戰艦。三千六百塊黑石,就是三十六萬條。這數量,和令狐氏過去千年中,下面族人貪墨的九竅風元石的數量也大差不差。
這樣的艦船數量,和那營房的數量,也是能對應起來的。
單單一個令狐氏,過去千年被貪墨的九竅風元石,就足以建造這麼多戰艦……那麼令狐氏和月季君、芍藥君身後的『父王』,勾搭了多少年?肯定不止一個千年吧?
除了令狐氏,還有其他的天閥巨族摻合在裡面么?
還有其他的中小型家族、教門、宗門,乃至某些大小勢力摻和進來么?
所以,之前芍藥君話里話外的意思,他們在這大黑山中,屯兵練兵的場地不止一處……十處?百處?甚至更多處?
低沉的鐘鳴聲傳來,空中千里高下的巨鍾放出低沉的轟鳴聲。
數百條戰艦騰空而起,急速沖向了巨鍾。伴隨著高亢的呼喝聲,每一條戰艦上都有幾名身披長袍的文官念咒施法,船艙開啟,無法計量的帝錢化為數百條長虹,呼嘯著沒入了巨鍾。
巨鍾微微一振,數以億計的帝錢就在巨鍾中徹底碾磨成灰盡。
磅礴道韻,無量靈機,被那巨鍾頃刻間吞噬轉化,巨鍾通體放出熾烈的光芒,一縷縷柔和的光撒向了三千六百塊四四方方的黑石。
黑石的校場上,數以億計之前正在操演軍陣的甲士齊聲吶喊,他們紛紛盤坐在地,身上衣甲自行脫落在地,他們體表放出澹澹的光芒,透過他們隱隱透明的肌膚,可以看到他們體內一處處竅穴亮起了森森光芒。
這裡最弱的一名甲士,其體內開闢的竅穴,都超過了九處!
他們的修為,都跨越了天兵境界,最弱也達到了天士層次。
就算放在天庭五軍府中,這也是一等一的悍卒水平……更不要說,以盧仚不怎麼地道的煉器水平來看,這些黑石上盤坐修鍊的甲士,他們身上的衣甲,也比五軍府的制式裝備要精良許多!
相同數量下,這一支私軍,足以擊敗天庭五軍府的天軍正兵!
「嘖!」盧仚看到了站在船舷邊,雙手搭在兩名『精兵』的肩膀上,手指正輕輕揉捏的芍藥君。盧仚提起了聲音,讚歎道:「好生威武的大軍……芍藥君果然是治軍有方啊……呃,不知道這支大軍的主將是誰?定然是君上身邊的心腹、能臣罷?」
原本一臉愜意笑容的芍藥君,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
站在一旁,身邊簇擁著大隊重甲甲士的月季君,麵皮抽了抽,很是深沉的朝著盧仚看了一眼。
得了!
盧仚心知肚明了!
芍藥君、月季君這兄弟兩,芍藥君煉出來的精兵,怕不是就是盧仚在要塞里見過的,那些胳膊腿白生生、脆嫩嫩的『精兵強將』?
而這些修為強橫,一舉一動都有真正強軍之相的銳士,應該都被月季君這個名義上的『副手』一手操持著吧?
嗯,這算什麼?
在這兩兄弟之間玩平衡呢?
又或者,月季君和芍藥君的那位『父王』,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信不過?
一塊小巧的,只有數百里方圓的圓形陸塊,恰恰懸浮在巨鐘的下方。陸塊上山清水秀,風景明麗,不多的一些殿堂樓閣點綴在山水之間,到處可見絢爛的花朵,空氣中縈繞著馥郁的花香。
盧仚所乘的大艦緩緩靠了過去,兩群涇渭分明的侍女徑直迎了上來。
一群侍女迎向了芍藥君。她們的衣飾裝束,也的確是芍藥君的風格——衣衫襤褸,頗為『窮苦』,暴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肌膚,一個個生得千嬌百媚,身上象徵性的點綴著幾片甲片、巴掌大小的護心鏡之類的玩意兒,行走時也是如弱風扶柳,水蛇腰扭得無比歡騰。
一群侍女則是身披黑色勁裝,著半身甲,扎著整齊劃一、乾淨颯爽的大馬尾辮,背上背著幾乎和身高等長的雙手長柄直刀,一個個神色冷肅,不著脂粉,白凈的麵皮上透著一股子冷冽的煞氣。
這些黑衣侍女迎上來的時候,盧仚注意到,她們行走之時悄然無聲,相互之間兩兩一組、三三一組,隨時保持著一種微型的戰陣隊列。尤其是,在她們身上,盧仚聞不到半點兒脂粉香氣,甚至連女孩兒應有的體香都被某種秘法徹底消除。
她們身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氣味,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盧仚詫異的朝著這些黑衣少女看了一眼。
這是,當做刺客培養的么?
芍藥君大踏步的走下戰艦,一群鶯鶯燕燕迎了上來,頓時將他淹沒在了粉臂水袖中。芍藥君『嘻嘻哈哈』的笑著,『吧唧』聲中,他臉上已經多了十幾個殷紅的嘴唇印。
月季君等到芍藥君下了船,這才緩步走下舷梯。
一眾黑衣少女無聲的向月季君抱拳行禮,月季君朝著盧仚指了指,冷然道:「收拾一間客房,讓幾位大師好生休息。嗯,他們若是敢走出客房一步,直接斬殺就是。」
盧仚輕咳了一聲:「君上,小僧……」
芍藥君從一群鶯鶯燕燕中探出頭來,打斷了盧仚的話:「玄奘和尚,管他作甚?本君才是這裡的主管,才是這裡的地主……你只管跟著本君,絕對委屈不了你!」
「嚇,趕緊的,準備酒宴,準備歌舞,本君要和玄奘大師好生的痛快痛快……這地方,難得有客人登門,令狐氏可是父親的得力助力,咱不能讓人嘲笑咱家不懂待客之道啊!」
幾個鶯鶯燕燕就嬉笑著,朝著盧仚這邊走了過來。
幾名黑衣勁裝少女,無聲的一字兒橫開,擋在了幾個鶯鶯燕燕面前。
兩伙氣質迥然的少女面對面的湊在一起,一邊溫柔似水、熱情如火,一邊肅殺如冰、冷漠如刀。芍藥君麾下的幾個少女張牙舞爪的叫囂著,讓攔路的黑衣少女趕緊讓開去路,但是黑衣少女們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身形只是紋絲不動。
芍藥君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月季……你是有意和我這個做哥哥的為難?」
月季君澹然道:「不敢。只是,在令狐氏的確切信息傳回來之前,這個玄奘和尚,還是嚴加看管的好。或者,父王斷定他沒有問題……」
芍藥君雙手一分,甩開了身邊圍繞的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月季君面前。
兄弟兩的胸膛幾乎杵到了一塊兒,芍藥君嘶聲道:「在要塞的時候,我已經給你面子了……你讓你的狗腿子那般對我,我懶得和你計較……但是在這裡,你要記住,我才是這裡的主事之人!」
盧仚在一旁雙手合十,極其綠茶味的嘆了一口氣:「要不,君上,就不要為了小僧,壞了兩位公子的交情?不過是些許委屈,小僧之心,可照明月,些許委屈,算不得什麼。」
芍藥君的面色驟然陰沉,他舉起右手,『啪』的一耳光抽在了月季君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