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東窗事發

  285

  大乾帝都位於北方,冬天總是來得特別早。


  時節剛到了十一月,真正的寒冬也終於到來。


  前世的沐凝自小生活在南方,冬天難得會看到冬天飄次雪花。


  這具身體的原主亦是生在南疆,所以她們兩個估計都適應不了這種寒冷的天氣。


  自從天氣轉冷,沐凝就開始過起了近乎於冬眠的生活。


  她整天窩在辰景閣都不踏出門一步。


  這一日容楚回來時,沐凝正在練字。


  「王爺!」青雪與白露見容楚風塵僕僕走進,兩人急忙行禮,青雪更是打算進去告訴沐凝一聲。


  但是容楚卻揮手制止了兩人,他自顧踏進內室,一眼便看到沐凝正坐在靠窗的書桌旁。


  沐凝也是在容楚進來的那一瞬就抬起頭來。


  她一看到容楚,立即彎了眼角,起身迎了過來。


  容楚冷凝的鳳眸中立即浮上暖色。


  他親昵地抱了抱沐凝,在她唇上啄了下,隨即牽著她小手走到書桌旁,一邊隨口問道,「在寫什麼?」


  「隨便寫寫的!」


  沐凝見容楚黑衣上披一層風霜,他俊臉也染了疲倦,她不由伸手扯住他,「去洗洗吧!」


  容楚回身抱住她,眼睛一亮,「我們一起洗!」


  「才不要!」沐凝皺皺鼻子,「我去給你拿衣裳!」


  說罷,沐凝推著容楚就進了凈房。


  凈房裡有引來的溫泉水,容楚直接脫了衣服就下了水。


  他本想拖沐凝一起下去的,但沐凝早有防備,容楚還沒伸手,她就像尾小魚兒,哧溜一下就溜走了。


  容楚或許是真的累了,他也只是看著沐凝纖細的背影笑了笑,並沒有勉強她,隨即仰頭,整個人都沉入水中。


  沐凝抱了容楚衣裳進來的時候,便見容楚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氤氳的熱氣繚繞在他臉旁,讓那張俊美非凡的臉也愈發顯得飄渺。


  只是此刻,他的眉心卻是緊緊蹙在了一起。


  沒有了那對流光璀璨的鳳眸映襯,容楚的臉少了一絲凌厲與囂張,多了一絲孩童般的純凈。


  看著他此時的模樣,沐凝只覺心頭莫名一軟,她將手中衣物放下,悄悄走到他身邊,也不顧地上潮濕,她席地而坐。


  柔軟的小手也輕輕摁上了容楚額頭。


  她在為他按摩,想要將他的疲憊全都按走。


  「笨鳥。」過了一會,容楚伸手握住沐凝的小手,他仍然閉著眼睛,卻是拿著沐凝的手放在了唇邊。


  「嗯?」沐凝應了一聲,她覺得容楚應該是有話要說。


  「……沒事!」然而容楚沉默良久,卻僅僅給出這兩個字。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沐凝猶疑凝眉。


  「以後再說吧!」容楚好像並不想多談,他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沐凝席地而坐。


  容楚顰眉,「怎麼坐地上?地上有水,衣服都濕了。」


  「這回你不下來洗也不行了!」容楚旋即掀起眼睫,笑米米說道。


  「誰說衣服濕了,就必須洗澡啊,我換身衣服就行了!」沐凝眨眨眼,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她才不會上大妖孽的當!


  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如果她真的下了水,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我保證,不會做別的事!」


  容楚扯著沐凝不讓她走,他目光中也含了絲疲憊,苦笑道,「阿凝,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哪有精力做其它事?」


  沐凝抿了抿唇,她沒有再拒絕,而是褪了衣裙,只著兜衣與小褲,隨即也下了水。


  當熱水將沐凝全身包裹,容楚也旋即伸手,將她整個人都緊緊攬在了懷裡。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你義父——」沐凝一看容楚的模樣就覺得不對勁,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無奈。


  深深的無奈。


  「他要我奪位,復,辟故國!」容楚悶聲道。


  「那你拒絕他了?」沐凝捧著容楚的臉,問道。


  「奪位復,辟,談何容易?」容楚的眸光瞬間冷了下去。


  「我多年苦心經營,才到了如今的位子,表面看似風光,其實暗處兇險重重。」


  容楚凝眸看著沐凝,他道,「如果不曾遇見你,我或許真的會聽義父的話,只是如今,一旦與大乾反目為敵,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可能都會化為烏有,而且有可能背負叛,國的罪名!」


  「但是我要顧全你的安危,我不能讓你身陷險境!」


  「那你準備怎麼做?」沐凝伸手撫平容楚眉心皺褶。


  容楚眼睫一顫,他定定望著沐凝的眼睛,他口型微動,並沒有發出聲音。


  然而沐凝卻看懂了。


  「你不要顧慮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沐凝語氣也變得堅定。


  「阿凝,義父他心智已經失常,他早已與北金聯手,這次我沒有答應他,他很快也會有所行動!」


  容楚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大乾很快就會有戰爭!」


  「戰爭……」沐凝眸光暗了暗,她隨即又擰眉問道,「你義父還想殺我嗎?」


  「放心,他接觸不到你的!」容楚以為沐凝是擔心秦傲天還在追殺她,於是出言安慰道。


  「如果戰事起了,你會領兵嗎?」沐凝點點頭,隨即又問道。


  「或許吧!」容楚卻是將臉埋在沐凝肩頭,嘆息道。


  沐凝也沉默了。


  這一天,容楚確實沒對沐凝幹壞事,沐凝也能看出來,他確實是累了。


  用過了午膳,容楚便抱了沐凝一起睡下。


  傍晚時,他起來,進了趟皇宮,耽誤了幾日,朝中又積累了大量奏摺。


  容楚一直到後半夜才回來。


  沐凝一直等他到半夜,實在困得受不住,已經先睡下了。


  雖然這些日子分離兩地,容楚想他的笨鳥都快發了狂,但此刻當他看到沐凝熟睡的小臉時,他卻捨不得再弄醒她。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冷情如他,竟然會如此迷戀上一個女人。


  而且這迷戀似乎是從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已然註定!


  他靜靜看著她,眼中清明一片,了無睡意。


  直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容楚方才睡了一會。


  但是容楚還沒睡上一會,就又起來了,他離開十多日,昨天回來,今天肯定是要上朝的。


  待到容楚下朝回來,沐凝已經用完了早膳,正端坐在桌旁練字。


  容楚徑直走到沐凝身後,他正要問沐凝在寫什麼,然而當他看清楚沐凝所寫的字后,卻是猛然變了臉色。


  「笨鳥!」容楚一把就抽了沐凝手中的筆,他連她寫的那一摞字也都抽了出來。


  但是隨著他一張張看下去,他俊臉上立即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陰沉的可怕。


  「幹嘛呀?嚇死人了!」沐凝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她莫名其妙瞪著容楚,都不知道他又是在發得什麼瘋。


  「過來!」容楚也不解釋,他直接往椅子上一坐,隨即掐了沐凝的腰,逼她坐在他腿上。


  然後容楚又將筆塞進沐凝手中,他則握住沐凝的手。


  隨即,容楚開始在紙上寫字。


  「本王警告你!不準再寫與步清城一樣的字體!要寫也要和本王的字一樣!」容楚憤聲道。


  「咚!」沐凝聞言,腦袋頓時就往桌上一磕。


  她小臉都快要囧成皺巴巴一團了。


  「老妖怪,只是字跡而已,你要不要這麼幼稚啊!」沐凝簡直就要對容楚無語了。


  這貨竟然連個字也要吃醋!


  「什麼幼稚?難道你不覺得還是本王的字比較好看嗎?」容楚一臉傲嬌地說道。


  「是是是!你的字好看!」沐凝這話倒不是在敷衍容楚,而是她確實覺得步清城的字過於風雅,容楚的字才是有著剛勁鐵骨的。


  讓人一看,就感到震撼。


  「那你從今天起,每天都來臨摹本王的字!以後你那丑字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容楚敲了沐凝腦門一下,不屑道。


  「我字哪裡丑了?」沐凝嘟嘴不滿道。


  「本王說丑就是丑!」容楚根本就不容沐凝反駁,他皺眉想了想,又道,「明兒個本王開始教你作畫!」


  「咚!」沐凝腦袋又磕在了桌上。


  「笨鳥,你該聽說過獨孤楚的名號吧?」容楚忽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當然!」沐凝立刻抬頭,她自然聽說過帝都城書畫界這個響噹噹的名號。


  「那你應該也知道獨孤楚的字畫在外間可是千金難求的!」容楚眯眸。


  沐凝忙不迭點頭,她看著容楚,忽然兩眼放光。


  聰明如她,自然猜到那個獨孤楚定然就是容楚了。


  「看什麼看!還不快點拜師!本王願意教你可是你的福氣!」容楚又是一指頭敲在沐凝腦袋上,傲嬌地抬高了下巴。


  沐凝捂著腦門,興奮地連聲道,「好啊好啊,我學你的字跡你的畫風,萬一哪天我流落街頭沒飯吃了,我就寫寫字,畫兩幅畫,再冠你的名號,肯定能賣個高價!」


  「胡扯什麼!」


  容楚聽著沐凝這話,卻覺得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氣惱地瞪沐凝,「什麼叫你流落街頭?你會一直好好在本王身邊待著,不會有餓著你的那天!」


  沐凝也覺得自己這個假設確實有點莫名其妙。


  她吐吐舌,沖容楚討好一笑,心中倒是不再對容楚逼她練他的字體抵觸了。


  一下午的時光,容楚也不批閱奏摺,兩人就在書桌旁寫字說話。


  到了晚間,用過晚膳后,容楚去了紫月軒處理公事。


  沐凝便窩在*上邊看書邊等他。


  只是沐凝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眼睛雖然盯在書上,但其實心思早已飛遠。


  因為她知道,分離那麼久,中間容楚回來,又因為她月事來了,他們已經有二十多天沒有同,房過了。


  昨晚容楚回來是累了,她才逃過去,但今夜,她恐怕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然而沐凝擔心的,卻不是要與容楚睡覺這一點,她是在猶豫,究竟還要不要再避孕。


  雖然她是很想有容楚的孩子,但那一天步清城的話卻好像當頭一盆冰水,將她的熱情完全澆熄。


  她一直不敢要孩子,就是因為她擔心萬一有一天不得不離開,一旦回到鳳神族,她腹中胎兒有可能會被當做混亂鳳神血脈的魔胎……


  她承受不了那種後果。


  所以如今,她寧願自私地不要孩子。


  可是,她又感覺自己對容楚生了不一樣的情愫,她想要他們的孩子!


  所以她才會如此糾結。


  戌時不到,容楚就回來了,他見沐凝在等他,流光般的漂亮鳳眸里就蘊了笑意。


  接下來的事自然不必再提。


  甘柴獵火,久旱逢甘霖都不足以形容容楚此刻的心情……


  待到容楚盡興,已是快到丑時。


  沐凝早就累得不行,但她卻強撐著不願睡去。


  因為她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服藥。


  可是容楚雖然睡著了,但他一雙臂膀卻是緊緊箍著沐凝,讓她動也動不了。


  由於害怕被容楚聞到藥味,沐凝也沒敢將藥丸藏在枕頭旁。


  她本來是想說去凈房的,但容楚先前折騰得太狠,她腿腳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別說走去凈房,就是起來都是問題。


  沐凝想來想去,也就不想了,不管怎樣,她今晚肯定是沒機會服藥的了。


  還是等明天容楚上朝後再說吧。


  當沐凝終於閉上眼睛,在容楚懷裡沉睡,容楚卻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只見他眼底毫無睡意,長指伸出,輕撫沐凝的臉頰,他低聲嘆道,「笨鳥,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


  ……


  第二日早晨,沐凝心裡有事,她早早就醒了,她扭頭一看,身邊空了。


  她知道容楚肯定是上朝去了。


  沐凝不由鬆了口氣,她還真怕容楚今天在王府里不出去,那她就真的沒有機會服藥了。


  她算過,昨天是排卵期,如果不採取措施,她中獎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沐凝想到這,連忙穿上衣服,下了*,她走到妝台前,從腰帶里取出一個小瓷瓶。


  她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在手上,剛準備吞下,可是就在此刻,她又猶豫了。


  沐凝幾乎是下意識伸手,捂在小腹的位置,她眼神也有些怔怔的。


  或許,如今她腹中已經有生命進駐,一旦她吞下藥丸,那麼那小生命的生機就會被徹底葬送……


  真的不要孩子嗎?

  沐凝正猶豫間,她忽然聽見門「吱呀」一聲響起。


  她原以為是青雪進來了,於是扭頭看去,可是這一看,卻驚得沐凝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因為她看到,來人竟然是本該去上朝的容楚。


  「笨鳥,你看到我慌什麼?」容楚也是聽見屋裡有響聲,這才進來看看是不是沐凝醒了。


  但他一進來,就發現沐凝先是獃獃捂著腹部,一隻手也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而且她明顯反應慢半拍,直到他走到她身邊,她才反應過來。


  只是她一看到他,卻是顯得驚慌失措。


  「手裡拿得是什麼?」容楚鼻翼一動,他聞到一絲淡淡的藥味,鳳眸立即就看定了沐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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