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要她離開

  315

  洛清流一聽到容楚提及惡人谷女魔頭,那臉色霎時由青轉綠,簡直就是驚恐萬狀。


  「快說說!師娘長什麼樣?肯定是個大美人吧!」沐凝來了興趣,她扯著容楚袖子,催促他趕緊說。


  「不準在老子面前提那臭娘們!」洛清流惱羞成怒,捶著桌子大叫。


  「是大美人!而且廚藝特別好,好想念師娘做得水煮魚啊……」顧長卿在一邊一邊繡花,一邊悠悠嘆了一句。


  這下子洛清流臉都黑了,他怒瞪容楚與顧長卿,但他又不敢當著東方焱的面教訓自己兩個青出於藍的徒弟。


  因為洛清流很清楚地認識到在東方焱的心裡,從來都是只有兩個徒孫,而絲毫沒有他這個英俊瀟洒俊美無儔徒弟的一席之地的!


  洛清流憋氣憋得耳朵都在冒煙,他見東方焱罕見地竟沒有斥責他。


  也不知道他那腦筋怎麼就是一抽,突然就捂著嘴,一邊賊兮兮瞅東方焱,一邊偷笑,「你們師娘算什麼,老子的師娘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而且還是西涼公主喔——啊呀!」


  不過,洛清流話沒說完,腦袋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王八蛋,你敢偷看老子的信!」東方焱剛剛還在品茶,神情優雅。


  但是剛聽到洛清流的話,他頓時怒得劍眉倒豎,抓著板凳跳起來就追著洛清流打。


  沐凝早已對這一幕見怪不怪。


  倒是瑤瑤每次一看到洛清流被打的嗷嗷叫,就會揮舞著小肉手,咧著沒牙的小嫩嘴,樂呵呵地笑著。


  洛清流這種人明顯屬於犯賤找抽型,他見瑤瑤高興,竟然還故意裝模作樣,叫的更大聲,動作也更誇張。


  瑤瑤在那笑得停不下來,這邊沐凝又盯著顧長卿,眼睛亮晶晶的。


  「別看我,我沒空找娘子!」顧長卿神態自若地綉完最後一針,他起身,瞥容楚一眼,然後施施然走了。


  「師兄這種好男人單著多可惜,楚哥哥,要不,我們來個比武招親怎麼樣?」沐凝深深覺得顧長卿離開前看容楚的那一眼意味深長,於是她故意說道。


  容楚亦是配合地挑起劍眉,「這主意不錯,明兒個就讓小溥子將消息散出去,以師兄在江湖中的名號,想必姑娘們肯定會趨之若鶩!」


  顧長卿原本走得穩穩噹噹,聽到這裡,只見他突然左腳踩到右腳,整個人差點撞到柱子上。


  沐凝忍不住捂嘴偷笑。


  容楚也是笑吟吟得望著沐凝。


  顧長卿扶牆轉身,嘴角抽搐道,「你們兩個該幹嘛幹嘛去!」


  沐凝連忙一拉容楚,眨著大眼睛,促狹道,「楚哥哥,師兄這是等不及了,別等明天,就今天吧,我這就去找溥公公!」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們!」顧長卿可是知道他這師弟夫妻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他怕他們真的會給他弄出個比武招親來,那樣他就慘了。


  於是顧長卿只能扶額,哀嘆道,「過陣子我讓茉茉過來,你們見見!」


  「喔!茉茉!」沐凝與容楚相視一笑,兩人這毫不避諱的打趣也讓向來八風不動穩如泰山溫柔可親的顧師兄也忍不住臊紅了俊臉。


  顧長卿幾乎是落荒而逃。


  沐凝看著顧長卿背影,一臉的艷羨,「這位茉茉姑娘真有福氣啊,竟然能找到顧師兄這麼好的男人……」


  但沐凝話沒說完,腦袋上就立馬挨了一記。


  「你這個沒良心的笨鳥,難道本王就不是好男人嗎?」容楚鳳眸一瞪,非常不滿沐凝竟然當著他的面誇其他男人。


  「是好男人,晚上就別那麼折騰我!」沐凝嘟嘴,摸著腦門,十分鬱悶地白了容楚一眼。


  容楚又是一個暴栗敲過去,「本王哪裡就折騰你了,你不也享受的很嗎!」


  「喂!你再敲我我就……」沐凝瞪容楚,氣呼呼道。


  「你就怎樣!」容楚危險地眯眼。


  「我,我就不理你了!」沐凝鬱悶得不行,偏偏她又拿容大爺沒轍,只能氣得干跺腳。


  「咯咯咯咯……」被容楚抱在懷裡的瑤瑤睜著一對又圓又黑的大眼睛,看著她爹娘在那鬥嘴。


  尤其是當她看到容楚敲沐凝腦門,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那小嫩嘴都快咧開花了。


  沐凝不由更加鬱悶了,她彎腰,輕輕刮著瑤瑤的包子臉,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看你爹欺負你娘還那麼高興!也不想想你吃的是誰的奶!」


  「咯咯咯……」瑤瑤哪裡聽得懂沐凝說些什麼,她還以為她娘是在和她玩,揮舞著小胳膊就去抓沐凝手指。


  容楚垂眸,看著沐凝溫柔美麗的小臉,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充實與滿足。


  沐凝一抬頭,便撞進容楚邃深如海的鳳眸里,他眼中的深情讓她的心頭一霎流過暖意。


  沐凝也沖他抿嘴一笑,兩人眼底都有情深款款。


  ……


  這樣的日子平靜如水,卻也幸福滿滿。


  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沐凝覺得也很不錯。


  但是,無論是沐凝還是容楚,他們都清醒地知道,如今的平靜不過只是一種表面現象。


  帝都那邊一直都沒有放鬆過對北延的監視。


  若不是容楚十分了解老皇帝的秉性,早已做了防範,怕不是又要面臨困境。


  經過糧草事件,老皇帝那邊處置了曹太后之後,又派了三皇子容飛廉作為欽差大臣前來北延安撫,似乎一切已經風平浪靜。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平靜卻讓容楚心裡總有些不安。


  軒轅姑母本來是打算瑤瑤滿百天的時候回東海的,但是架不住容楚與沐凝盛情挽留。


  加上瑤瑤實在是太可愛了,軒轅姑母也捨不得走,於是就一留再留。


  轉眼之間,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


  北延的冬天來得很早,十月就已經開始下雪,到了十二月,臨近新年的時候,一連多日大雪紛飛。


  大乾與北金的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年多,雙方也只在頭幾個月時進行過數場大型戰役。


  其後雙方便處於膠著狀態。


  但即使是先發起戰爭的北金亦是不願再挑釁,只有小的摩擦。


  沐凝也曾問過容楚,為什麼秦傲天被北金封為大將軍后,卻並沒有什麼動作。


  然而只要一提及秦傲天,容楚就諱莫如深,變了臉色。


  後來,沐凝也就不問了。


  因為她知道,即使容楚對秦傲天有不一樣的感情,但如今他有妻有女,有溫暖的家。


  他承諾過她,他不會做讓她失望的事。


  這個新年是沐凝與容楚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新年。


  雖然身在寒冷的北國邊疆,氣候惡劣,條件也不好,但這裡有她愛的人,有愛她的人,有她心愛的寶寶,還有盡心愛護她與瑤瑤的大長老等人。


  沐凝真的覺得,縱然她活了兩世,卻只有現在才感覺到真正的幸福。


  熱鬧的新年一過去,容楚又開始忙了起來。


  沐凝知道,他要忙於北延大軍的日常軍務,收集北金的情報,即使處於休戰狀態,卻仍然要制定作戰計劃。


  除了這些事,容楚暗中還一直以雪龍教主的身份,讓雪龍教他幾個得力的心腹在尋找著沐凝給他的雲圖上的寶藏。


  他幾乎是分,身乏術。


  而且容楚最近總有些心神不寧。


  他手下的探子從帝都那帶回的消息也告訴他,老皇帝年前與承天門的人密會了幾次。


  容楚不用想都知道,老皇帝肯定是密謀對付他。


  可是就算如此,容楚覺得他也不至於會不安到這種地步。


  想當初,他奉義父之命做殺手,真正經歷過九死一生,縱橫沙場多年,什麼樣的兇險他沒遇過?

  所以,這種內心的不安才讓他感到更加驚懼。


  正月剛過,由於北延城一名百姓誤入北金領地,從而被俘虜,虐殺。


  並且那名百姓還被北金砍下頭顱懸挂在大營前,進而引起全北延城的憤怒。


  戰爭一觸即發。


  這幾天晚上,容楚都很遲才回來,沐凝心疼他勞累,勸他不要辛苦來回奔波。


  但容楚卻只是摟緊她,用力地親她和瑤瑤。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這一晚,沐凝看出容楚鳳眸里深深的暗沉。


  她伸手撫平他眉心褶皺,柔聲問道。


  「阿凝,戰爭真的要開始了!」容楚緊緊抱著沐凝,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聲音里透著沉重的疲憊。


  沐凝沒有動,她只是任他抱著她,半晌,方才問道,「秦傲天,又逼你了嗎?」


  容楚聞言,放在沐凝腰上的大手一瞬握緊。


  過了很久,他點頭,輕輕應了一聲,「他逼我奪位!」


  沐凝顰眉,她推開容楚,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不是也打算……」


  「時機未到!」容楚輕輕按住沐凝粉唇,他眼中的光芒倏然如那西沉的落日,一瞬隱沒了光輝。


  「那你現在怎麼想?」沐凝抓住容楚的手,低聲問。


  「阿凝,義父沉寂了一年,其實他是在幫北金皇室練兵,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容楚深深看著沐凝,說道。


  沐凝抿緊嘴唇,清麗雙眸中驟然閃過精芒,「你想說什麼?」


  容楚劍眉蹙起,頓了頓,他方才說道,「老皇帝已經知道我有孩子,他一直想要動手,還有義父,他不會允許我迷戀任何事,所以,你和瑤瑤在我身邊,已經不安全!」


  沐凝聞言,眸光閃了閃,她仍然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她在等著容楚說出他的決定。


  「我想讓你帶著瑤瑤和軒轅姑母一起去東海!現在,只有那裡才最安全!」容楚最終還是說道。


  「不!我不離開你!」沐凝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她眼神堅定。


  「阿凝,你想想瑤瑤,她還那麼小,我們怎麼可以讓她跟著我們遭受危險?」容楚撫上沐凝臉頰,他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聲音里也透著濃濃的無奈與*溺。


  「可是我害怕!」沐凝一聽容楚提及瑤瑤,她眸中的堅定瞬間猶如冰塊碎裂。


  剎那之間,又化為了水汽。


  她雙手捂臉,無助地搖頭,聲音里都帶了哭腔,「我不想離開你!」


  容楚心頭彷彿被鋼針驟然扎入,絲絲冷冷的痛讓他輕輕將沐凝摟進懷裡,他讓她聽他的心跳聲,「笨鳥……」


  他想說些什麼,但所有的話卻都只成了一聲嘆息。


  「我已經跟軒轅姑母說過了,三天後,我會派人送你們去東海!」


  「我不要!」沐凝猛地抬頭,她臉色脹紅,突然尖聲叫道。


  原本已經睡著了的瑤瑤受了驚嚇,立刻張開小嫩嘴「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


  沐凝連忙起身,走到搖籃邊,抱起瑤瑤開始哄。


  容楚也跟著過來,他還想再勸沐凝,他何嘗又希望沐凝離開?


  可是,他是真的不放心她與瑤瑤再跟在他身邊了。


  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在強敵環伺的當下,他究竟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然而,當容楚看到沐凝小臉上那不斷滾落的淚珠時,他到口邊的話頓時又被吞了回去。


  這一晚,容楚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一片漆黑的懸崖,他站在崖頂,看著崖下深不見底的深谷,心彷彿被撕裂了,有冷風穿心而過……


  容楚是被夢中那穿心之痛驚醒的。


  醒來后,他手捂著心口的位置,已然一頭冷汗。


  他不知道這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他已命不久矣?


  ……


  三天後,即使沐凝再不願意,她還是在容楚少有的強勢命令下,帶著瑤瑤坐上了馬車。


  她是要去東海,因為容楚說,現在只有那裡才最安全。


  可是,難道他不知道?

  如果沒有他在身邊,她不管到哪裡,心都是一片荒蕪。


  既然連心都荒蕪了,她又怎麼會在乎是危險還是安全?


  容楚送沐凝上了馬車,可是自從那一晚他說要送她與瑤瑤走之後,三天來,她一句話都沒與他說過。


  他知道她是在氣他。


  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她與瑤瑤跟著他冒險。


  尤其是那晚的夢,更是讓容楚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當馬車終於駛離,沐凝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容楚忽然覺得他的整顆心都空蕩蕩的難受。


  「王爺,回去吧!外邊風大。」溥公公見容楚久久凝望,即使長街盡頭早已不見了馬車蹤影,他忍不住在心裡嘆氣。


  「事情都安排好了?」容楚淡淡收回視線,他鳳眸一霎掃過四周,聲音驟然變得陰森冷沉。


  「都遵照王爺的吩咐,安排妥當了!只要平安抵達東平城,王妃與小郡主就安全了!」溥公公也順著容楚眸光掃過,當他看到周圍那些潛伏的黑影時,他眼底亦是掠過寒芒。


  「嗯!」容楚應了一聲,他眯了眯眼,沒有再說話。


  他如今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盡全力護她與瑤瑤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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