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讓國
喪鍾止,長號鳴,所有人已然知曉皇宮之內發生了什麽事,就連街道內的百姓亦是知道的。
百青尋思著藍澤筠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有些不大明了
“話雖如此,不過這跟龍華有什麽關係?”
藍澤筠單手敲著桌麵,眼睛看向虛空方向,其實她並不願意多提龍華一句,也不願意多想那個人一下的。
百青等了半餉,終於等到了藍澤筠的回答
“要說這天下與上官晨治國之方相似的,恐怕隻有……那位龍華太子了。不過一年光陰,不費吹灰之力收複多個鄰國,甚至有主動來降的,可見他的治國之道著實優越,左右南鳶百姓受益,為何不如此,想必南鳶國主重病時他便派人去了龍華吧,而且觀其天下,想必不久的將來又是另一番風光啊。這才是他最深謀遠慮的地方!”
百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伸手摩梭著下巴,又搖了搖頭道:“也就是說這大皇子已經知道上官舒他們會有所行動?嘖嘖嘖…這城府厲害厲害,那我們怎麽辦?這會兒估計上官晨已經去大殿哭喪守靈,處理喪事了,我們在這裏等他?”
藍澤筠想了一會兒,還是擔心上官晨出什麽意外,轉頭對百青道:“你不是有曹公的牌子?等會兒你去前殿瞧瞧,雖然眾目睽睽,又是發喪之日,理應不會出什麽意外,不過凡事還是警惕些的好。”
百青聞言應答,正要往外走,被藍澤筠突然喊住
“出門後別正眼瞧人,注意安全,要是有什麽不妥,就說是承德宮的人,回來便可。”
百青利索答應了,這才開了門出去。
此間屋子又重新回歸到了一片安寧。藍澤筠覺得自己所料不會出錯,這條路應當算是上官晨能為南鳶百姓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能保全自己的惟一方法。隻是如此那席淵定然會來南鳶了。藍澤筠腦海裏忽閃而過那雙總是脈脈含情的琉璃眸子,竟然覺得心跳漏了半拍。
百青跟著宮人一路急促的往上官澤明居住的乾成殿趕去,快接近大殿時,戒備逐漸森嚴起來。大臣漸漸聚集在一起,身披素縞,跪在大殿之外哭喪。百青跟著前邊兒的宮人站在一旁,在殿外等著。上官晨和其他皇子以及妃嬪全部在殿內跪拜。
上官晨是最先到的,換了白色的粗布麻衣,頭戴白幡,被人扶下輪椅,恭敬的跪在一旁,隨即進來的便是上官舒,上官星雲以及上官其君等人,皆換了白衣。上官舒當仁不讓跪在首位,上官星雲位居其右,左邊兒便是上官晨。
上官其君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伸腳猛地一蹬,將上官晨踢到後邊,麵上極其凶狠野蠻道:“廢物一點兒眼色都沒有,還不滾下去,這個位置也是你能待的!”
上官
晨本就身體虛弱,此刻立刻氣血翻湧,身子一翻,吐出一口瘀血來。其他人倘若未聞,放縱上官其君如此行事。
上官晨倒也不加以狡辯,努力平衡住自己的身體,重新跪了起來。
上官其君看著上官晨,越看越不順眼,咬了咬牙,又猛地踢了一腳,這才泄憤,跪在上官舒左側。
一旁承德宮的宮人小侍皆低著頭,身體發抖,不敢上前一步。上官晨從懷裏掏出一片月白色手帕,擦了擦血漬,而後又努力翻身,跪了起來。
今日相安無事,百青夜深之時才回到承德宮,抖了兩下積了雪的肩膀,而後推開藍澤筠的房門,走了進去道:“我跟了一天,無事,殿外有大臣,殿內也有很多皇帝留下的親信盯著,眾目睽睽之下,估計不會有什麽事。”
藍澤筠聞言,這才鬆懈下心神,問道:“乾成殿可有遺詔喧讀?”
“沒有,聽有些侍奉在乾成殿的人說,先帝沒有立遺詔,那個一直侍奉的高公公估計也不知道。這皇帝也真奇怪,不立太子,不寫遺詔,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放任國家混亂,他那些兒子鬥個你死我活!”
藍澤筠搖了搖頭,道:“這才是他的高明之處,身居高位,不僅要看著身邊,還要看著國家,看著天下百姓,這幾日聽下來,上官澤明這個人,深諳製衡之道,絕不願意朝堂之上一家獨大的局麵發生,所以不立太子,倘若他早早寫了遺詔,保不準有些圖謀不軌的皇子虎視眈眈,篡改遺詔,而且……他應當也知道以上官舒的性子,不是帝王之選,再加上龍華的日益壯大,與其看著日後南鳶在上官舒手裏與龍華兵戎相見,不如隨了上官晨的心願,保南鳶順祥安寧!”
百青聽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他真的願意放棄先輩拚下來的江山,轉手送人??”
藍澤筠輕歎一口氣道:“大勢所趨,無可奈何,自有千不甘萬不願,終究逃不過無能為力的苦恨。”
上官晨一夜未歸,與眾皇子一同留在乾成殿守靈。淩氏與姚氏族人,已然開始隱隱有所動作,朝臣將近多一半被其拉攏,而偌大的皇宮內已然全部派了眾兵把守,其中之意,一目了然。
大雪終於在三日後停了下來,王公大臣皆回府衙,上官晨也隻是短暫回來安頓了一下藍澤筠二人便立刻回了乾城殿繼續受禮祭奠,在姚氏的置辦下,靈柩已經被抬入乾城殿放置,隻等二十七日後,大臣齋宿回來,一同起靈下葬。
如今宮防森嚴,上官晨叮囑藍澤筠二人隻管安心在承德宮住著,一月之後便可安全出宮。藍澤筠自然願意,如今朝堂動蕩,她絕對不會留著上官晨一人在這狼虎之地周旋。不過百青就沒那麽淡定了,本來就是個活潑
好動的性子,皇宮之內禮教管束甚多,又是這種敏感時節,他每日便隻能陪著藍澤筠在承德宮消磨時間,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蔫兒柿子,乏乏的,無精打采。
上玄五十年冬正月二十三,距離南鳶國主上官澤明駕崩已經過去二十日。周圍寺廟夜夜敲鍾,百姓亦是夜夜點燈祈福。而龍華終於派了人來南鳶吊唁,這一通算是徹底打亂了上官舒的計劃。
冰冷的順天宮內,上官舒位居其上,看著下邊兒的眾人,臉色難看的緊,那一雙鋒利尖銳的眸子在黑夜中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底下坐著的皆是姚淩一黨。
上官舒拍了拍座椅,有些陰冷道:“我本以為這老頭兒死了,便萬事無憂了,虧我們準備了這麽久,半路竟然殺出個龍華來,橫插一腳。”
談起龍華,底下的眾位大臣皆有些懼怕之意,一時間竟然相對於話。
上官舒瞧著這些人的嘴臉,目光一寒,出聲罵道:“怎麽了?一個個的!聾了還是啞巴了?平日瞧著能說會道,怎麽一到關鍵時刻就被嚇破膽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立刻起身認罪,坐在首位的當朝刑部侍郎,瞧著氣氛不對,立刻舔著笑臉,出聲奉承道:“二皇子說的哪裏話,那龍華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征服了些亂跳嗯小國罷了,咱南鳶兵強馬壯,而且馬上就要迎來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自然比那小娃娃指揮的龍華強盛許多!”
刑部侍郎說完後,立刻有人出聲附和,底下一片阿諛奉承之聲,上官舒聽著不由得有些無名怒火迸發出來,他真想下去擰斷這些廢物的脖子!隨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出去!滾出去。”
所有人立刻連滾帶爬,不見身影,上官舒看著敞開的大門,屋外的雪還未消開,白茫茫的一片。
忽而兩片承重的門扇居然自己慢慢合了起來,一絲絲像是黑色綢線的煙霧從四麵八方匯聚在了一起,然後逐漸顯露出一道挺拔纖瘦的身影。來人身穿黑色鬥篷,帶著金色的麵具,麵具後麵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就像是一潭死水,沒有絲毫生機。
“怎麽了?怕了?”
來人慢慢悠悠走到上官舒的身邊,極其傲慢的俯下身子,貼在上官舒的身邊兒,語氣挑釁的詢問著。
上官舒伸手扶了扶額頭,這幾日事物繁忙,實在是有些頭疼
“這龍華不簡單,那個叫席淵的人……”
黑衣人就像是鬼魅一般在殿內晃悠著,聽到上官舒的話,眼裏露出鄙夷之態,看著主位上的人道:“經營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權力離你就一步之遙,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你需要做的,隻是安安心心的登上這個王位,然後一統天下!”
正月二十四日,眾
臣在家沐浴焚香,嬪妃在寢宮內啼哭不止,南鳶大街小巷皆鋪滿黃色紙錢,一道伽藍色的挺拔身影在左右簇擁下進了南鳶皇宮,直達乾成殿。
席淵端正的跪在草蒲上上了香,這才隨著上官舒等皇子在正殿交談。上官舒當仁不讓坐在了主位,上官星雲與上官其君分居在左列,上官晨與席淵一同坐在右列。
侍女端著清茶上來,上官舒端起茶盞先喝了一口茶,才道:“我南鳶剛剛國喪,龍華就派人過來吊唁,可真是關心之至啊。”
席淵看著上官舒,嘴角輕輕一笑道:“先帝仁義愛民,天下皆知,乃我輩楷模,今歸於天際,理應前來送上一程。”
上官晨點了點頭,很是讚同席淵的說法,以前隻是聽說龍華太子多麽的人中龍鳳,今日真正見了,上官晨便知所托非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