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方國安很難受
方國安得到他侄子被殺的消息時正在睡午覺,昨夜的小醉和上午緊急安排撤軍事宜令他十分疲乏,也睡的很沉。
??被慌張的親兵喚醒後,方國安一時沒能回過神來,更幾乎無法相信他都聽到了什麽,以至好半天都沒有言語。
??但平靜過後,卻是暴風驟雨般的咆哮。
??然後,方國安像瘋了一樣披著衣服就衝出了房間,衝向方無科的住所,他一定要親眼看到才肯相信。
??此時方無科所住的小宅院,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每個人都在竊竊私語,每個人見到一臉鐵青騎馬趕來的方國安後又都立即噤若寒蟬。
??見此情景的方國安失去了最後一絲僥幸。
??當目睹到方無科那幾乎已成豬頭的頭顱時,方國安終於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他嗷嗷大叫起來,大喊著要去追殺李平報仇,大喊著要抽死黃成東和護主不力的方無科部下們。
??可馬上,他卻再次震驚的發現黃成東和方無科手下的那些個大小頭領竟然全都不在,甚至連隊長都不見一個。
??他們怎麽敢這時還躲著他。
??在方國安大發雷霆中,一個將領小心而尷尬的稟報說黃成東已經以清繳漢水沿線船隻為名帶著部下們出了營並不知所蹤,而方無科的部下和仆人們也已大部逃散,正是這些導致了外營的他們知道方無科被殺的消息很晚並影響了向方國安及時匯報。
??而且由於他們知道消息實在太晚,李平估計也早就北上回到他自己的營地了。
??方國安聽完後,差點沒暈過去。
??僅僅因為一個女人,自己的侄子就被宰了,而凶手卻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然後自己的兵還也跑了一堆,這不成笑話了嗎?
??方國安當即有些歇斯底裏起來,他狂叫著讓親兵們去為他取盔甲,狂叫著讓部下們立即集結準備隨他去報仇,狂叫著要去踏平李平的營地……
??但是雞飛狗跳了半天,方國安也沒能集結好兵馬。
??方國安的兵馬本就不多,遠不足萬,如果那些在外麵清繳民船和搶老百姓的兵馬不回來,他很難聚足優勢兵力,畢竟想找一個遊擊尋仇可不是一兩千人能幹的事。
??而聚足優勢兵力,對訓練水平低下的他們又絕對需頗費一些時間。
??在漫長的等待兵馬匯聚過程中,方國安站在方無科的院子內逐漸不再暴躁,情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隻有臉還繼續陰沉的可怕。
??不過,他也並沒有丁點兒放棄準備血洗李平的表示。
??這種殺親之仇要是都可以被放過,這種殺親之仇要是還打算找左良玉走走程序,他這個總兵也不用再指望以後能震住手下人了!
??見方國安的臉已半天不見猙獰之色,他的一個心腹部下壯著膽子進行了建言。
??這個心腹說:“總兵大人息怒!小的鬥膽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若現在去與那李平兵戎相見,恐怕非但報不了仇,還會令大人也身陷旋渦。”
??方國安聽聞沒有吱聲。
??“你胡說什麽,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哪有那麽多費話!不現在去取了那狗賊性命,難不成還要我們委曲求全?總兵大人的臉麵何在?”另一個心腹嚷嚷起來替方國安表達了不滿。
??但方國安還是沒有吱聲。
??見此,最先開口的那個心腹將領繼續開口說:“那李平不僅隻是個遊擊,還是大帥正在極力拉攏的親近之將,又新得黃陂大勝,我等無大帥軍令而去攻打,怕不隻是惡了大帥這麽簡單吧?大帥可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更不糊塗。
??而且,李平既做出這等事,其本人很可能會逃往剛攻下的黃陂暫避,我們估計殺過去也隻是滅了他來不及躲避的雜役輜重營而傷不到他本人分毫。
??那時我們又該如何收場?闖賊已在身側,我們不可能追到黃陂去?到時總兵大人的聲威不但會再一次折損,還要落下一個攻伐友軍的罪名。”
??“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可那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之前嚷嚷的那個心腹嘟囔起來,並引得院子內不多的其他方國安心腹愛將也紛紛點頭。
??方國安仍然沒說話,隻是眼睛緊緊看著建言的那個心腹。
??於是這名心腹受到鼓舞式的繼續說:“仇當然要報,但總兵大人應該立即終止大軍集結,並去麵見大帥訴說委屈請求作主…”
??“嗯…”
??方國安用一聲重重的鼻音打斷了心腹的話並表達出了嚴重的不滿。
??“大人,小的話還沒說完。”
??“那你倒是快說呀!”另一個方國安心腹急道。
??“聽聞那李平營中人雖多,但兵卻不多,反收容了大量婦孺和老弱雜役。昨日他攻打黃陂,其能戰的兵馬必已絕大部分都調往了黃陂。
??李平可以跑去黃陂,可他營中的那麽多婦人雜役和大量輜重應該一時很難走脫,留守的兵馬更不可能多。
??總兵去見大帥,而我等則集結部分兵馬大造聲勢的以討公道和為大人出氣為名前去痛毆劫掠一番,盡量少殺人或不殺人,這樣既能讓李平損失慘重,又不會弱了大人的威名,還可把事態控製在不至沒有回旋餘地之內。
??大帥即使責難,總兵大人也可推脫說是爾等部下們止不住氣憤私自去尋的仇,總兵大人完全不知情。
??而我們盡量少殺人或不殺人也可算是打群架和泄憤鬥毆,大帥的麵子上不至太難堪,總兵大人也好周旋。如此比無功而返和去攻殺李平都要強上許多。
??至於總兵大人心中憤恨難消,大人可以等有更合適的機會時再去取了那李平性命也不遲,不必非要急於一時而交惡大帥。
??如若那李平犯傻沒跑,那更簡單了。我們一幫人自然要讓他先吃些罪,然後綁來送到大帥和總兵麵前定奪。”
??這心腹說完後,小院內一下安靜了半天,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方國安。
??但方國安仍然沉默不語。
??其實方國安已經被說動了,隻是他還要再想一想,他總覺得哪裏好像還不太對,但一時又想不出。
??他實際上非常的騎虎難下,一直在暗自頭疼。
??能爬到總兵的位置上,方國安自然不是個愣頭青,他的憤怒、他的睚眥必報,有一部分是本性,也有一部分卻是做給別人看的。
??而方無科畢竟不是他親兒子,而且這混球還有先去搶別人女人的因,這是最犯左良玉忌諱的事,真為此去和左良玉正在大力招攬的猛將硬碰硬,方國安也很犯怵。
??而且他自己的兵是什麽德行,他比誰都清楚。
??方無科這混球給他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方國安嘴上一直罵著李平,但心裏同時也在罵著方無科,罵著他那個無腦的侄子。
??他現在都沒想明白方無科當時是怎麽想的?
??到比其官大好幾級的將領營中搶女人,這得多沒腦子才能幹的出來?如果被人當場殺了,他連報仇都找不到借口。
??方國安心裏很清楚,哪怕就是李平現在站在他麵前,他也不可能真去砍了李平,甚至該怎麽辦,他目前都還沒想到。
??他花大量的時間聚兵,並與心腹部將們長久的待在這院子裏,也是在等著被勸諫,等著有更好的主意。
??這個心腹說的對,李平必然是正跑的遠遠的,其主力兵馬也應該都在黃陂,他去見左良玉,而部下們“私自出營”去掃蕩李平的後方營地,一切都將很穩,也比較能說的過去。
??至於不跑,他傻嗎!
??見方國安沒有憤怒,其他心腹們漸漸七嘴八舌起來,大多數都表示了對這個建議的認可。
??雖然也有一個人明顯表示了遲疑,但他的意見並不重要,也沒有引起重視。
??又猶豫了片刻,雖然也還是本能的覺得哪裏不太合適,但方國安決定不再遲疑,怒火讓他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平靜和冷靜看待一切,他腦袋裏複仇的聲音正在壓倒一切。
??而且他現在沒有時間多想,也不願意多想了,再不決定,李平的後勤輜重部隊沒準也跑掉了,他想報仇都找不到地方了。
??事不宜遲,看看早已不那麽耀眼的日頭,方國安立即走出院子向外麵等待的大量軍將下令終止軍隊集結並說了一番要忍耐和聽憑大帥作主的話。
??接著他本人離開了軍營奔赴金沙洲。
??在方國安離開後不久,他的幾名心腹部將開始串聯已經集結完成並正在各回營盤的軍隊,然後沿漢水湧入長江。
??反正已抱定了去打李平沒多少兵馬的後方營地,這支乘船順漢水出發的軍隊兵力並不太多,隻有不到三千人,占方國安總軍力的不足一半,這樣讓私自尋仇看起來更加真實。
??不過三千人來人也不是小數目,又全是實打實的成年男丁,聲勢不僅頗為浩大,船隊聚集起來烏泱泱的也很嚇人。
??而且由於沒有事先通告,又很難從旗幟上辨別敵我真偽,長江上正來來往往的船隻紛紛驚懼避讓,武昌城頭也很快響起了連續不斷的鍾鳴聲。
??但很快,驚恐的長江沿線別部官軍們發現這些船隻都在順長江向北,船上官軍打扮的人也大多放鬆的站在船艙之外而不是躲躲閃閃,而漢陽城頭更是始終一片安靜,人們這才漸漸放鬆下來。
??隨著越來越多的大膽者驅船靠前詢問,這支雜亂聚集在一起船隊的身份也終於被搞清了。
??他們是總兵方國安的部隊,說是要北上找遊擊李平討公道。
??由於上層對各種消息的壟斷性和傳遞的延遲性,絕大部分低級官兵還不清楚昨天發生在黃陂的戰鬥,而李平的名字即使是在左良玉部隊的低層官兵中也隻有少部分有心人才聽說過。
??因而遊擊李平是誰?他做了什麽?一時間迅速成為長江兩岸和武昌城牆上看熱鬧的人們熱議的話題。
??同時,李平殺方無科的消息也隨之開始了快速傳播,並迅速引起了左軍各部的震動。
??站在船頭看著聲勢浩大的已方船隊,那個一直有遲疑的方國安心腹部將終於忍不住嘟囔出一句:“三千人去打群架,誰信啊?”
??說明:
??根據文章設定,方國安的營地更偏西並靠近漢水,而趙進的營地更靠近由南向北的長江並比較靠近金沙洲與白沙洲。(長江在這裏的江段是南北走向的,過武昌城約30裏之後才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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