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
她的話像是紮在他心口的刀子。
那兩年錯過的太多,他能留住的隻有溫緋意這個人,她喜歡什麽,她想要什麽,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完全是靠揣測她的心思。
所以,他做什麽都是自己以為的。
他以為她會喜歡的,她其實並不喜歡,隻是被迫的配合。
“兩年你都忍下去了,為什麽這個時候忍不了。”握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你不覺得虧嗎溫緋意!”
——隻要留住小封越,我不僅不虧,還得到了上天的禮物。
沒有人顧及到的小封越扯了扯封湛的衣擺,將他的手從母親身上拽了下來,“你們在吵架嗎?你們要離婚嗎?”
小家夥的眉頭緊蹙,這次是真的要哭了,“我不想變成沒有人要的小寶貝!”
“我是上天的禮物,所以你們都不能離開我的。”
上天的禮物……他能聽懂?
溫緋意一怔,似乎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低頭對兒子輕輕擺了幾下手語。
——寶寶,你能看懂媽媽在說什麽嗎?
“能看懂的呀。”小家夥脆生生的回應了她。
這個兩歲大的小家夥竟然真的能看懂她的手語。
可是怎麽會呢?
連封母溫曼歌都不明白自己的手語,兒子這麽小,怎麽會看的懂?
——你告訴媽媽,為什麽會看得懂?
小家夥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老師有教呀。”
他揪了揪自己的手指,“但是我偷懶了,隻會最簡單的一些呢。”
小家夥的早教老師都是封湛找的。
封湛對小家夥的管家也格外嚴苛,也會經常定期把小家夥帶出去,她一直以為,每次小家夥都是跟他的去的公司。
看來並不是這樣。
封湛竟然一直老師教的東西,居然是簡單的手語和唇語。
溫緋意臉上寫滿震驚。
而封湛的臉上忽然有一絲被人看穿的尷尬。
他說,“我走了,等我回來。”
“以後,我一定會守諾陪著你。”
封湛的車走遠,溫緋意還從還沒震驚中緩過身來。
一想到剛會說話的小奶娃,就在父親的逼迫下,被強壓著學簡單的手語和唇語……
溫緋意不由得眼眶泛紅。
——別的小朋友都不用學,隻有你要學,會覺得很累嗎?
“不會呀,我喜歡跟媽媽說話。”小家夥透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表情很是複雜,“但是,你們不可以分開的。”
小奶音低了許多,“我不喜歡那樣。”
溫緋意猛地抱住了兒子,眼眶變得濕潤。
……
溫父的手術安排在第二天的中午。
而封湛一直忙著公事,一晚上都沒回來。
第二天一早。
把兒子交托給陳媽和聶寶瑜,她還是沒有辦法等到她回來,就獨自去了醫院。
溫父的手術相關事宜已經全部安排好了,老管家在溫父窗前照顧著。
“緋意,手術安排的時間還在一個小時後呢,你來早了。”
溫父露出慈愛的笑容,心情不錯的樣子,“對了,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曼歌那孩子呢?我倒是好些天沒看見她了。”
溫緋意臉色微變。
沒等她找到最好的說辭遮掩,老管家已經順利的接了話,“曼歌大小姐說是出國留學了,所以來不了。”
老管家是什麽都不知情的人,“曼歌大小姐也是孝順的好孩子,她前天還特意打了電話給我,讓我這陣子好好照顧您呢。說是一有機會就回國來看您。”
“曼歌這個孩子,到底還是任性慣了。說留學就出國了,也不跟我這個老頭子提前說清楚。”
溫父歎了口氣,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畢竟把溫曼歌當親生女兒養了二十多年,感情不可能不深的。
“曼歌大小姐說是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了就不能有了,所以才急趕著出國的……對了,是叫,叫什麽聖耀來的……”
溫緋意害怕說得多,露的多。她急忙轉移話題。
——還有我陪著爸爸啊,爸爸一定要曼歌才行嗎?
——難道是我不夠好?
“胡說,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溫父眉頭一擰,說,“在爸爸的心裏,你跟曼歌都是爸爸的好孩子。”
溫緋意心裏一暖。
父親是真正愛她的人,哪怕她二十年沒有成長在他的身邊,他心中最愛的人,依舊有自己。
正是因為在意父親,她才不願意在父親麵前戳穿溫曼歌的真麵目。
對她而言,隻要父親能好好的,剩下的事情,她都可以自己解決。
她輕輕靠在溫父懷裏,像是個孩子。
——爸爸真好。
“爸爸也想對你們好一輩子,等以後爸爸不在了……你跟曼歌還要互相照顧的。”
——醫生說今天的手術成功率很高,爸爸會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
“希望如此吧。”
幾年纏綿病榻,溫父早就看淡了這些。他最舍不得的,是這個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的女兒啊。
“爸爸老了,想看你幸福過一輩子,把那缺失的二十年補償給你。”可終究是做不到的。
溫緋意微笑著點頭。
——我會過得很好,一定會的。
醫護人員走了過來,提醒各種識相。
溫緋意站直了身體,一直陪著,一直守父親被送進手術室。
被醫護人員攔在手術室外,她心裏的那根線繃緊到了極致。
她害怕。
雖然醫生說,這次手術的成功率很高。
可沒結束手術之前,成功和失敗都是各占百分之50。
她害怕……
害怕失去為數不多真正在意自己的人,更害怕失去這最後的家人。
父親一直覺得,丟掉了自己二十年,對不起自己的地方太多,拚命的想要補償。可那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父親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她好想開口說話,親口叫一聲爸爸。
告訴他,就算不能說話,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擦掉眼眶的淚水,溫緋意望著手術室門框上那個亮著的綠燈。
她不敢眨眼睛,怕眼淚掉下來,更怕綠燈忽然熄滅說發生了意外。
她既盼望著父親的手術能夠早些結束,又希望永遠不要結束給出壞消息。
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溫緋意雙腿發麻。
眼眶中盤旋的淚水也不敢落下。
“不會有事的。”
低沉喑啞的男聲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