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不是累了嗎?怎麽又精神起來了?”溫父越看越覺得奇怪。
溫曼歌想找借口,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
大人可以短暫掩飾自己的情緒,小封越可記仇的呢,他眯著眼睛看溫曼歌,眼神和封湛如出一轍。
“你又在撒謊哦,有些人的壞是改不掉的。”
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卻讓溫曼歌抬不起頭。
溫父蹙眉,“小家夥,她是姨媽,是長輩,可不能這麽說話。”
“可她是壞人,她搶我,還欺負媽媽!”
溫父一驚,目光掃過麵前這三個人。
小封越這孩子,從來不說假話的。
“怎麽回事?!”
封湛看溫緋意,他聽她的意見。
溫緋意頓了頓說,“他還小,小孩的世界都是單純的非黑即白。之前我還不能說話,封媽媽對我意見大,又喜歡曼歌,所以……有些不愉快。”
溫父這才了心。
當初在醫院,看見報紙上亂寫她的女兒緋意,同時也確實是在誇曼歌的。
要是因為這樣,那倒不奇怪。
“可是我討厭她的,不想要媽咪跟她當好姐妹。”
眼見小封越差點說錯話,還止不住的要說話,封湛立刻拎住他的衣領,“你的小棋盤記得放在哪裏嗎?我跟你去拿,吃晚飯前,你陪爺爺下棋玩。”
小家夥噘著嘴,悶悶不樂。
可他還沒說完呢……
溫曼歌的手還跟溫緋意的靠在一起。
溫緋意的手幹燥溫暖,可她掌心卻不停的冒著陰冷的汗。
這幾個月在監獄裏,什麽都沒有,一天二十四小時對麵著那一堵白牆,她腦海中無數次的浮現過之前所做的一切。
她也分不清是後悔還是害怕更多,她隻知道,那樣的日子,她再也不想過第二次。
溫父還在說著希望她們以後好好相處,姐妹情深的話。
溫緋意雖然能說話了,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她每次輕描淡寫的看自己,那眼神都讓她無地自容。
溫曼歌實在坐不住了,她抽出自己的手,“爸,我實在不舒服,先回房間休息了。”
“等晚餐好了,我讓管家叫你。”
“好。”
溫曼歌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溫父看著她的背景直搖頭,“這丫頭,以前放肆不講理,這次回來之後忽然就安分了,但卻變得奇奇怪怪的。”
溫緋意說,“人總是會變的。”
看溫曼歌走遠,溫父才跟溫緋意說了真心話,“你知道爸爸為什麽這麽想要你們兩個好好的嗎?”
她想了想,“因為我們都是你的女兒?”
“算對了一半。溫家跟封家蘇家不一樣,他們都有媽媽,都有兄弟姐妹幫襯。可溫家,隻有你們兩個。如果爸爸哪天不在了,不希望你們孤零零的。”
溫父笑,“跟爸爸說說吧,你這個孩子對誰都沒脾氣,為什麽對曼歌那麽冷淡?”
“一半像小封越說的那樣有些‘過節’,另一半是心裏不舒服。”她輕輕的說。
“爸知道,曼歌那脾氣以前肯定委屈了你。爸看的出來,你心裏有芥蒂,要是實在做不成姐妹,爸也不會逼你。但是,先試試,好嗎?”
溫緋意沒同意,也沒拒絕。
小封越抱著彩色的玩具棋盤來了,溫父對她吩咐,“我跟我我們小封越玩會,等會兒晚餐好了,你去叫她。”
她隻能點頭。
溫曼歌許久沒在家,房間一直關著門,根本沒人打掃過。
一推門進去,滿地都是灰塵。
她不滿的叫來傭人,“為什麽我的房間根本沒有打掃?溫家的薪水這麽好拿是嗎?”
女傭低著頭道歉,“大小姐,我們不知道你會忽然回來。”
溫曼歌忍了忍,“算了,給你們二十分鍾,趕緊給我收拾幹淨。”
“是,我馬上叫人打掃。”
溫緋意讓人收拾房間,自己無處可去,便跑去二樓陽台看落日。
這個時候,從樓上看下去,四周沒有高聳的建築遮擋,最好的風光盡收眼底。
以前,她為什麽從來都沒有關注過這些美好的東西呢?
看了看時間,也不知道那些人收拾好了沒有,更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整理自己的東西。
溫曼歌看了會,還是回房間去看。
兩個中年女傭還在拖著地,他們小聲抱怨,“快半年誒打掃過了,這積灰那麽厚,二十分鍾怎麽可能打掃的完。現在都半個小時了,等會大小姐回來還不知道要怎麽罵我們。”
“大小姐說是出國就上學,結果就念了半年,也不知道在耍誰玩呢。有錢真好,不管丟了多大的臉,出去躲一陣回來又是一條好漢。也就是老爺身體不好,不知道罷了,當初大小姐的醜聞鬧的整個霖城沸沸揚揚,我可都記得呢。”
“別說了,趕緊打掃吧,不然被罵的更狠。”
“唉,要是緋意小姐一直在溫家該多好,她從來不亂發脾氣。”
溫曼歌忍不住,將門一腳踢開,衝了進去,“所以,哪怕溫緋意不在,她的房間你們一直都打掃,我的房間卻不管是嗎?”
沒想到背地裏說壞話被聽見了。
兩個人還是弱了下來,“以前打掃房間,緋意小姐不會怪我們亂動,她都說好的,要我們隻擦桌子掃地,所以我們知道怎麽打掃。您以前不讓我們隨便進您的房間,二丫自作主張幫你打掃,還被罵哭過。您這麽久不在家,我們哪敢進去亂翻您的東西。”
她氣的跺腳,“這麽說難道還是我的錯?!”
離開家半年,家裏的傭人換了一半,沒換的這幾個對自己一點都不尊重。
溫緋意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淡淡的開口“爸叫你,有話要跟你說。讓她們先打掃,掃完正好回來你們繼續吵。”
“你都聽見了?”
“我是啞過,但不聾。”
溫曼歌的臉又紅又紫,“你,你們……”
按照溫曼歌的性格,溫緋意本以為她會朝自己,或者拿傭人撒氣,都沒有。
溫曼歌明明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做點什麽發泄一通,卻隻能跺著腳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她現在知道怕了,很多事情不能做,也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