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好……”


  帶著呼吸罩,溫父說話並不算清晰。


  幸好眾人足夠安靜,隻要認了真的,還是能聽的進去。


  “溫……家……全部……都……給她……”


  “全……部……”


  其實溫父知道,是誰在自己吃的藥上動了手腳,可他沒力氣說那麽多了……


  從前犯過太多錯,人生最後的一點時間,他來不及浪費。


  他抬起手,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在所有人麵前,努力的指著溫緋意的臉。


  那一刻,清晨的陽光幹淨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照進來的。


  照在他臉上的暖光像是召喚他去往自己該去的地方。


  溫父眼中出現了溫緋意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想起她懷孕時的期待臉龐,和她生下溫緋意後的渾身冰冷蒼白的模樣。


  他們的寶貝緋意啊,和她可真像。


  等再見到她,他一定要好好跟她說,他們的寶貝女兒到底有多漂亮……


  “溫……家……全部……”


  “給……”


  “她。”


  話音落下的那一霎,隨之垂落的還有溫父的手。


  “爸!”溫緋意哭喊出聲,強撐了一夜的情緒終於徹底崩潰,“我還管不好溫氏你說過要教我的啊!”


  “你不要就這麽丟下我……”


  “爸,你睜開眼再看看我好不好?”


  爸爸努存著最後一口氣,不過是為了最好的一切,穩穩當當的交給她。


  所有董事依舊沉默,他們緩緩垂下額頭。


  想對溫緋意說節哀,卻發現根本開不了口。


  以後,溫家一切,都歸溫緋意了。


  可溫家,也隻有溫緋意了。


  溫父的後事幾乎全是封湛安排的,唯獨有一件不行。


  如果可以,他很想替代溫緋意把最難熬的葬禮給辦完,可葬禮必然要溫緋意親自主持的。


  她是溫家唯一的血脈,也是溫父指定的繼承人。


  來吊唁的客人的每一句問候關懷,都是讓她重新回憶一次溫父閉眼的畫麵。


  前兩天還是有太陽的,辦葬禮的這天卻一點光都看不見。


  天空烏雲密布,刀鋒似的冷風刮過她的臉。


  她強撐著送完父親最後一程。


  葬禮完全結束之後,連著兩晚沒合眼的溫緋意才終於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似的,倒在了封湛懷裏。


  ……


  溫緋意再睜眼,依舊在封湛懷裏。


  隻是已經不在墓地,而是回到了山間別墅。


  封湛坐在床邊,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


  她迷迷蒙蒙的睜開眼,就被封湛緊張的摟進胸口,“你嚇死我了,還好醫生說你隻是勞累過度。”


  他親吻她的額頭,“小家夥看你昏倒,一直在哭。”


  溫緋意沙啞的開口,“我沒有爸爸了……”


  “但你還有我,還有兒子。”


  “對!你還有我跟爸爸!”


  一直癱坐在床邊地毯上的小封越立刻抬起頭,漂亮的眼睛紅彤彤的,哭的腫了一圈。


  天知道兩歲多的小家夥看見自己母親忽然倒下有多害怕,小小的腦袋裏閃過千萬種念頭,最後發現隻要麻麻好好的,他連冰激淩都可以不要。

  “媽咪吃冰激淩,媽咪要開心。”


  小家夥最喜歡吃冰激淩,隻要吃那些甜甜的東西,再難過的事情都覺得不那麽難過。


  前些天跟聶寶瑜私下交易,他偷偷的在家裏冰箱的某個角落藏著最後一支冰激淩存糧。


  他願意交出來,讓媽咪也開心。


  小手從口袋裏把小盒的冰激淩掏了出來,獻寶似的拿到她麵前。


  一直捂在口袋裏的冰激淩化了,稀稀拉拉流到了手上,小封越又開始哭了起來,“冰激淩壞了!我以後再也不偷偷藏冰激淩了。”


  溫緋意望著兒子擰巴著的小臉,想笑,卻笑不出來。


  封湛把兒子從地毯上撈到床上,丟在溫緋意懷裏。


  她抱著兒子,他抱著她。


  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才稍稍讓溫緋意覺得踏實一點。


  以後,她的世界裏就真的隻有他們了。


  陳媽輕輕的敲了兩下門,“先生,吳伯來了。”


  吳伯是溫家的老管家,跟了溫父幾十年。忽然過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陳媽是想通知封湛的,沒想到溫緋意也醒了。


  “給吳伯準備茶水點心,讓他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到。”


  溫緋意撐著坐起來。


  兒子緊緊摟著她的腰,封湛握著她的肩,“我去見就行,你先休息。”


  她輕輕搖頭,“我必須親自去。”


  父親病發的蹊蹺,她一定要弄清楚。


  封湛拗不過她,“我跟你一起去。”


  “那我呢?”小封越趴在床邊,哭紅了眼睛的樣子看著可憐巴巴的。


  封湛說:“你在這暖床。”


  選了拿了一套最保暖的家居服套上,溫緋意臉色蒼白的跟封湛一起下了樓。


  吳伯眉頭緊鎖,麵前的茶水點心一口都沒有心思動。


  看見溫緋意下樓,立刻站了起來,“大小姐,老爺之前吃了一半的藥瓶不見了。”


  沒開封的整瓶還在,唯獨吃了一半的那瓶消失了。


  溫緋意臉上沒有太多意外,“果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溫家的傭人不多,所有能接觸到老爺用藥的人,我最近都看緊了,可實在找不到那個趁亂偷走半瓶藥的人。”


  “溫曼歌呢?”


  父親病發的事情,最好是跟她無關。


  否則,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曼歌小姐情緒都不好,徹夜買醉,都是天亮才回來。”吳伯頓了頓,又說,“還有老爺生前給曼歌小姐定了婚期,可老爺忽然發生意外,曼歌小姐說什麽也不認這門親事了。”


  溫緋意攥緊了拳頭,“現在,整個溫家都是我說了算,對吧。”


  吳伯點頭。


  溫父生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溫家全部都交給溫緋意,溫家一切當然由溫緋意做主。


  她唇瓣動了動,“停了她所有能用的卡。”


  既然父親對她百般容忍,她不知道感恩,那她就要讓她知道,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把她逼上絕路。


  她要斷了溫曼歌所有經濟來源,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麽把戲。


  溫曼歌更是死沒想到,父親都沒了,自己居然還要嫁給那個有暴力傾向的中年男人。


  哪怕父親沒了,遺囑沒來得及正式訂力,溫家也還是被溫緋意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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