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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銃發太上皇者,郕王也!

  也先認真的看著堪輿圖,最終劃定了撤退的路線,他並不擔心能不能撤回草原的問題,他們這麼多馬軍,在行軍速度上,要比大明快得多。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左右說道:「去把那閹奴喜寧和小田兒叫過來!」


  此戰未能攻破大明京師,他的弟弟孛羅和平章事已經死在了大明京師的城下。


  這一仗的損失太大了,尤其是依託於元裔的脫脫不花,最近小動作很多,他能感覺的到。


  如果繼續打下去,京師打下來未置可否,但是他們瓦剌人的精銳都要打完了,就無法在壓制以北元汗廷為主的元裔了。


  他準備撤退,但是不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就走了,無論是政治訛詐、還是軍事訛詐,都宣告失敗的時候,他決心給大明埋一根釘子,而且要埋的足夠深。


  「喜寧,皇上現在怎麼樣了?」也先關心起了朱祁鎮。


  喜寧滿是平淡的說道:「勞煩太師挂念了,皇上受了一些驚嚇,現在已經好多了。」


  何止是驚嚇?

  朱祁鎮聽到了火銃響起,身邊的旗手倒下的那一刻,直接連滾帶爬的竄到了後方,整個人回到營內之後,依舊是瑟瑟發抖,連牙關都在不停的抖。


  「你可知,那陣前的十三騎明光鎧騎卒,是什麼人嗎?」也先點了點頭,滿是笑容的問道。


  「咱家不知,還請太師賜教。」喜寧眉頭一皺。


  其實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大明的皇帝開槍。


  鉛子呼嘯,要是傷著了皇上怎麼辦?

  哪怕現在國朝新立皇帝,但是朱祁鎮依舊是太上皇,這膽子也忒大了,難道他不怕群臣彈劾嗎?!

  也先卻是滿臉悲愴的說道:「前軍調查,沖陣的十三騎,是大明的新皇帝,原來的郕王殿下!」


  「他親率十三騎沖陣,向你的皇帝發銃十三響,點燃了猛火油,甚至拿走了龍旗大纛!」


  「銃發太上皇者,郕王也!」


  「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什麼?!」喜寧眼睛瞪圓,他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郕王!


  而且是親冒矢石,披掛上陣,郕王殿下什麼時候,這麼勇武了?

  那個之前連見到宦官都瑟瑟發抖的郕王,居然有如此膽魄?

  但是卻非常的合理,除了這位新的大明之主,誰敢臨陣衝殺朱祁鎮呢?

  情理之外,卻是意料之中。


  喜寧心中瞬間五味陳雜,他俯首說道:「多謝太師告知,臣回營之後,一定稟明皇上。」


  也先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笑容滿面的示意二人下去。


  他的目的達成了。


  瓦剌內部矛盾重重,元裔勢大,孛兒只斤氏的黃金家族依舊在草原上有著最大的認可。


  哪怕經過了馬哈木、脫歡、也先的三代經營,但是從上到下,依舊認可黃金家族的統治。


  草原上矛盾重重,難道大明就沒有矛盾了嗎?眼下朱祁鈺和朱祁鎮的兄弟鬩牆,不就是最大矛盾嗎?


  以朱祁鎮為代表的舊勛,以朱祁鈺為代表的的新貴,這一處兄弟鬩牆的大戲,著實讓人期待呢。


  而此時的郕王府內,朱祁鈺正在認真的比對著堪輿圖,理解著于謙的布置。


  于謙對於如何追擊瓦剌撤退,在瓦剌人撤退過程中,最大限度的擊斃傷敵人,做出了一連串的安排。


  石亨將前往清風店,清風店乃是從西直門外通往紫荊關的必經之路,他將在此處設伏,最大程度上擊傷瓦剌軍。


  而范廣將帶兵前往固安,劉安帶兵前往霸州,這兩處,乃是瓦剌人南下的必經之路,如果瓦剌不甘失敗,孤注一擲南下,這兩地,互為犄角,可防備瓦剌人繼續南下劫掠。


  而都督孫鏜,則帶人前往延慶衛,延慶衛就是居庸關,孫鏜前往居庸關。


  孫鏜是為了接應楊洪,防止瓦剌人盤踞內三關,切斷大明與山外九州之聯繫,謀求山外九州的圖謀。


  打通京師、居庸關、宣府,則代表著京營可隨時由居庸關進入山外九州,驅趕瓦剌。


  這種種的安排,可謂是面面俱到,諸多將領,莫不是心服口服。


  「怪不得王直要說面對這樣的殘局,就是一百個王直也不如一個于謙啊。」朱祁鈺放下了手中的奏疏,看著堪輿圖上的標記,頗為感慨。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國也是如此。


  于謙已經在寫新的奏疏了。


  關於如何重建山外九州防務的諸多事宜提出了他的意見,而這些意見,要當楊洪進京之後,才會具體討論。


  尤其是于謙提出了恢復山外九州軍屯之事,讓朱祁鈺頗為意動。


  「陛下讓臣查的事,臣查清楚了。」興安低聲說道:「前段時間散播傳言,最開始起與燕興樓,燕興樓是皇莊,隸屬於乾清宮,背後的人,是之前的內相王振。」


  「但是王振已經被樊建軍錘死在了土木堡。」


  「所以散播傳言的是能夠調動這燕興樓的人嗎?」朱祁鈺敏銳發現了事情不對。


  興安俯首說道:「是喜寧,之前的內官監太監。」


  「又是這個喜寧!」朱祁鈺聲音裡帶著憤怒。


  喜寧帶路殺掉了大明在紫荊關的守將,才致使紫荊關在混亂中失守。


  他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告訴於老師父,通傳三軍,斬喜寧者,賞金五千金,秩晉千戶!」


  「朕只要他的項上頭顱!」


  「臣領旨。」興安俯首稱是,猶豫了下才說道:「那這燕興樓還開不開了?」


  「酒樓狎妓,三教九流混雜之所,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若是不開了,著實有點可惜。」


  「開著吧。」朱祁鈺倒是沒猶豫,既然興安有意,想要接手,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他看興安的臉色依舊有些猶豫,疑惑的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興安猶猶豫豫的說道:「皇太后差人說,陛下得空進宮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臣以軍情如火,並未答應,只說了通稟。」


  「哦?」朱祁鈺一愣,眉頭緊蹙的看著陰影中,偌大的皇宮。


  「什麼事?皇太后說了嗎?」


  興安低聲說道:「宮裡的宮人說,是太上皇后想要讓皇太子認太後為嫡母。」


  興安說的非常小心。


  他繼續說道:「但是太上皇后錢氏最近沒什麼異常,坤寧宮太監說,這是孫太后的主意。」


  于謙告訴興安,作為陛下的近侍,說話要有分寸,陛下不問就不說自己的意見,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說清楚,讓陛下聖裁。


  興安就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皇太子是朱見深,他的母親是宮裡之前的周貴妃,認錢氏為嫡母,這件事不簡單啊。


  朱見深作為庶出本身無繼承權,但如果認了錢太後為嫡母,那就可視作嫡出。


  這代表什麼?

  眼瞅著大明新皇帝的威勢越來越重,看來宮裡也有了點動作。


  「陛下,該怎麼辦?」興安俯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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