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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凶宅

  許大志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會生出再探凶宅的想法。獵奇?還是想繼續探索《陰間》書稿的下落?或許都有吧,反正就是莫名的心血來潮。他耐住性子,第二天一大早打了電話給解鈴。


  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


  解鈴當時給電話時候就提過,他如果離開這個城市手機是不會帶的。到那個時候,除非他去找人,沒人能找的到他。


  許大志心下有點不安,如果聯繫不上解鈴的話,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自己去凶宅。


  還是沒人接,正要掛,解鈴聲音響起:「許大志?」


  「對,是我。」許大志激動。


  解鈴問什麼事。許大志控制一下情緒,簡單把自己想去探訪徐同凶宅的事情說了一遍。解鈴說:「這可巧了,我剛剛接受那邊房地產公司的委託,要去那個房子進行超度。如果你有時間就過去吧,我們到那裡匯合。」


  許大志一口答應。解鈴在電話里猶豫一下,說道:「大志兄,我可事先提醒你,那地方相當不幹凈。我現在沒到現場,心裡也有點沒底。你如果真的想去,做好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


  許大志心裡咯噔一下:「能有什麼後果?」


  「不知道呢。不過有我在,我會盡量保證你的安全。我一個人也忙活不過來,你過去正好幫我打打下手。」


  許大志忽然心念一動:「解師父,叫不叫柏霜?」


  解鈴馬上否決:「最好不要叫他,他體內陽火虛弱,腎脈不振,極容易被不幹凈東西上身。到時候真出了麻煩還得先照顧他。」


  許大志說,好吧。他本來有心叫上柏霜,既然解鈴這麼說,那就算了。


  掛了電話,許大志悶坐了一會兒,又給柏霜打過去問他在幹嘛。柏霜嘆口氣說,社裡的主任逼著他要再聯繫劉洋拿到書稿,他現在正要和劉洋家裡溝通,爭取這個禮拜再到精神病院去一次。


  許大志想說徐同的事,可不知為什麼沒張開嘴,只是囑咐他小心一些。


  掛了電話,他有點坐卧不寧,眼皮子老跳,生出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既然約好了還是要去,許大志出門坐車,很快來到徐同居住的小區。到的時候,看到解鈴正在樓洞門口,手持一面小鏡子,照著什麼。許大志趕忙走過去,解鈴看見他來了,嘆口氣說:「果然邪門。」


  「怎麼回事?」許大志問。


  「這裡陰氣極盛,陰陽失調,而且有森森怨氣。看來你在我家當時說得那些話沒有誇張,這裡估計已經成陰陽交界的入口了。而且……」解鈴說到這裡頓了頓。


  許大志緊緊盯著他。


  解鈴道:「雖然沒有跡象,但是我猜測,這裡或許另有高人作邪法。」


  「是徐同嗎?」許大志問。


  解鈴搖搖頭:「徐同或許會一些開陰壇招小鬼的法術,但我說的高人,要比他厲害更多,因為……因為我根本感應不到那位高人的存在。」


  許大志有點糊塗,你都感應不到,為什麼還說有高人存在呢?

  解鈴解釋說:「這種感覺很難理解。以我的能力,如果有人作法必然會留下法術痕迹,我都會感應到它的存在。但是在這裡,我完全感應不到它。可雖然感應不到,但可以肯定它確實存在。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我們在兇案現場撿到一把刀,刀上沒有任何指紋。你不能說沒有指紋必然沒有兇手,而是兇手把指紋給擦去了。沒有指紋恰恰是暴露兇手痕迹最大的漏洞。」


  許大志點點頭:「我有點理解了。」


  解鈴已經沒法說的再清楚,他把小鏡子收起來,示意他跟著一起往裡走。兩人進了樓道,就看到滿地的紙錢和破爛,一片狼藉。這些破爛都是搬家時丟在地上的,很明顯這些天,樓里的住戶已經陸續搬家,整棟樓幾乎都搬空了。


  越往樓上走,解鈴的臉色越凝重,等到了三樓的時候,他的表情能擰出水來。


  許大志看得有點害怕,又不敢問什麼,氣氛十分壓抑。他緊緊跟在解鈴身後。


  剛走到305室門前,解鈴臉色陡然一變。他讓許大志退開,自己單手做道印,放在眉前,眼睛焦點全部彙集在手印的食指上,竟然形成了鬥雞眼。這要是放在平時,許大志或許就笑了。但現在,此時此刻,氣氛詭譎壓抑,走廊陰森可怖,讓他笑都笑不出來。


  解鈴放下手,看著許大志說,說了一句話:「裡面有東西。」


  他沒說人,也沒說鬼,只說裡面有東西。許大志心下疑惑,可是沒敢多問。


  解鈴從懷裡掏出兩幅醫院用的白色膠皮手套,遞給許大志一副。許大志趕忙戴上。解鈴輕輕拽了拽門把手,沒有拽開,可見裡面是鎖的。


  他從褲腰帶上卸下兩根像鐵絲一樣的工具,在鎖眼裡捅一捅,那鎖居然應聲而開。


  牛逼啊。許大志看得心裡暗嘆,大神果然厲害,開鎖都會。


  解鈴輕輕推開門,這門一開,許大志頓時就愣了,還真他媽邪門。現在是大白天,朗朗乾坤,而徐同家裡居然暗得就像是到了午夜,黑漆漆幾乎沒有光線。一走進去頓時就感覺溫度極具下降,屋子裡透著一股陰冷,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解鈴站在門線上,沒有急著進去,示意許大志把門帶上。兩人就這麼站在門口,整個房間又陰又冷,借著微弱的光線,許大志掃了一圈。徐同的家裡他是來過一次的,當時家裡布置得還算乾淨,工工整整,算是過日子的家庭。可現在一看,這個家就像是被炮彈炸過一樣,遍地狼藉,客廳里走廊里散落著滿地的日常生活用品,什麼椅子桌子塑料袋圓珠筆廢報紙,一片雜亂,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牆上掛的液晶電視居然也摔在地上,七零八碎,屏幕砸成一堆玻璃渣,後面電路板都露出來。許大志看得眼皮子直跳,這怎麼回事?是警察偵查現場造成的?肯定不是。許大志多少了解一些偵查流程,眼前這種雜亂明顯是在破壞現場,絕對不是警察做的。


  而且許大志很明顯感覺到,有什麼「異物」存在。這種感覺很難言,就像是走夜路,感覺背後有人盯著。你回頭看,什麼也沒有,可是那種被盯得汗毛直豎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解鈴不說話,他也不敢做什麼,只能躲在後面。


  等了一會兒,解鈴始終沒有反應。許大志心狂跳,不會出問題吧?他偷瞄了一下解鈴,就看到解鈴眯著眼,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說著什麼,臉上的表情極為凝重虔誠。


  吟罷,解鈴從懷裡掏出一沓金箔紙,點出七張,然後摺疊起來,右手呈劍指夾緊。


  「這是?」許大志輕輕問。


  解鈴道:「屋子裡不幹凈,除了一些特別重的怨氣外,還有其他的東西。我現在要把其他東西請走,只留下那些怨氣的宿主,這樣才好談條件,度他們往生。」


  解鈴用打火機把金箔紙點燃,這種紙可能是經過特殊處理,燒起來特別慢,冒出很大一股黑煙。煙霧在解鈴手前繚繞,慢慢升騰起伏,如黑雲翻飛。他凝神聚氣,站在黑暗前,右手劍指夾金紙,左手呈道印立在身前,整個人真如一把出鞘的利劍,似能劃破長空,引金光照耀乾裂大地。


  許大志看得目眩神迷,解鈴這一刻氣場之強大,簡直無法描述,真乃高人也。


  解鈴夾著冒著黑煙的金紙,凌空寫下一個字。這個字,筆劃繁複,行彎轉折頗為用力,很見風骨。許大志竟然福至心靈,心中跟著解鈴的手動,默默畫這個字,知道了這是什麼。


  解鈴寫下的是一個「敕」字。


  「敕」這個字很有意思,本身可以解讀為詔書、命令。用在這裡,可能是對那些髒東西下命令讓它們趕緊離開吧。寫完「敕」,解鈴又凌空寫了兩個字,一個「清」,一個「凈」。


  真是別說,「清凈」二字一出,整個陰森晦暗的屋子,似乎陡然間氣場變得純了一些。就算還是滿地破爛,可也讓人不像剛進門那麼不舒服了。


  寫完這幾個字,解鈴居然滿頭大汗,胸口微微起伏,喘得有點厲害。


  他回頭對許大志笑笑:「不服老不行,真是有點老了。」


  許大志目瞪口呆:「解師父,你貴庚啊?」


  「三十二嘍。」解鈴自嘲一聲。


  許大志心說,我三十八,你都算老,我豈不是要一頭撞死。


  解鈴讓許大志呆在原地別動,他夾著還在燃燒的金箔紙圍著大廳繞圈,一共繞了三圈。隨即手輕輕一抖,那團金箔紙甩了出去,居然在空中靜靜漂浮。燃燒的黑煙使金紙看上去猶如夜晚中的孔明燈,忽忽悠悠,越飄越高,最後散成一堆黑灰作蝴蝶紛飛。


  解鈴道:「廳里差不多了,咱們現在要到祭祀神龕的佛堂去。」


  許大志渾身發冷:「解……解師傅那裡據說是兇案現場……」


  解鈴「哦」了一聲:「怕了?」


  許大志乾笑兩聲,笑得比哭都難看:「我是提醒你老注意,那裡可能會更加兇險。」


  解鈴沒有調侃什麼,面色很凝重,點點頭:「這樣吧,一會兒進佛堂你幫我擺壇放東西。我作法的時候你出去,不要呆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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