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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寸土不讓

  自從無意中接觸到明十四陵后,我遇到過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和高深莫測的人,對於震驚和意外我早已習以為常,甚至多少都有些麻木,不過對於面前的武則天和上官婉兒而言,即便她們的身份和遭遇離奇至極,可有一點我是很肯定的,她們兩人不會道法,雖然她們也學過九天隱龍決,可我相信或許她們是涉及此事最淺的兩人。


  事實上在被魏雍算計后,我和其他人開始逃亡生涯,我甚至有擔心過她們二人的處境和遭遇,特別是在回來之後,我曾多次想去找尋她們,沒有武則天和上官婉兒我也不可能找到明十四陵,更不會牽扯出後面那些我意想不到的事,她們對於我來說,更像是良師益友的長輩,畢竟一個是唯一的女皇,而另一個被譽為稱重天下的才女。


  可和所有我遇到的經歷一樣,很多事我僅僅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正如同秋諾在鐘山意味深長的說過那句話,很多事我以為什麼都明白,什麼都懂,實際上我一點都不清楚。


  武則天見到我時的從容淡定還有上官婉兒發自肺腑的一拜,讓我沒從她們眼中看見絲毫驚訝,一切都是那樣自然和流暢,似乎武則天一直在等我,甚至是知道我早晚都會來,而上官婉兒對我的身世也了如指掌,和之前一樣,我忽然發現我好想又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在我扶起上官婉兒后,我詫異的轉頭去問武則天,為什麼她們會知道所有的事,而武則天居然答非所問的反問我,是否還記得當初的約定。


  我不置可否的點頭,她二人想找尋破解九天隱龍決上長生不老的辦法,沒有絲毫矯揉作態,我可以肯定到現在她們最大的願望依舊是如同正常人一樣,壽終正寢長眠不起,之前她們把希望寄托在明十四陵的九天隱龍決中,可現在我能從武則天的語氣中體會到,她的期盼和初衷都沒有改變,只不過希望從九天隱龍決上轉移到我的身上。


  按理說她們的想法是正確的,既然九天隱龍決是嬴政撰寫,那破解的辦法他當然也爛熟於心,如果我最終變回那個王者,要想破去她二人的永生易如反掌,可越是這樣我越是大為不解,依舊追問武則天她是怎麼知道後面發生的事。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覆后,武則天給我的回答讓我和旁邊的聞卓以及蕭連山無所適從。


  「諾兒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我和婉兒了。」武則天心如止水從容不迫的回答。


  武則天事到如今對秋諾的稱呼以及這個答案,把原本我所設想的所有事徹徹底底的顛覆,在我心中所設想的經過突然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秋諾和魏雍謀算已久,就是為拖我入局,從武則天和上官婉兒之前的態度來看,她二人應該對此一無所知才對。


  「你們……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秋諾和魏雍狼狽為奸的事?」蕭連山在旁邊詫異的問。


  「不知道,其實我也沒料到諾兒竟然會瞞過我和婉兒,布局引你入瓮,養她二十多年到頭來我才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她。」


  武則天心平氣和的回答,從她表情我能判斷她沒有說謊,但是我竟然在武則天臉上看不到絲毫失望和遺憾,好像這一切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秋諾是你的養女,你們二十多年朝夕相對,最了解她的人莫過於你了,她從小到大一直沒離開過你身邊?」


  我子所以這樣問是想證明一件事,以秋諾的道法修為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到,如果僅僅是二十年光陰的話,無論如何我也不相信秋諾會學會如此高深的道術,可得到的回答再一次讓我無所適從,武則天很肯定的告訴我,秋諾從未離開過她。


  我正一臉茫然的皺著眉頭,武則天忽然若有所思的說。


  「不過,我收養諾兒的時候她已經不是襁褓中的嬰兒,或許我和她有緣,冥冥之中註定我會遇到她。」


  「不是嬰兒……」聞卓突然眼睛一亮急切的問。「那你收養她的時候,當時她有多大?」


  「七八歲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見到諾兒時的情景,那個時候我和婉兒還在京兆,就是雁回你第一次見到我的地方。」武則天抬頭看了我一樣平靜的說。「那一年冬天,皚皚大雪連續好幾天沒有停,整座別苑銀裝素裹,婉兒陪我夜賞雪景,聽聞屋外有動靜,開門看見抱膝坐在牆邊的女孩,眉清目秀甚至討人喜歡,女孩衣衫單薄在牆角瑟瑟發抖,我讓婉兒帶她進屋,從此她就再沒有離開過我。」


  「她就是秋諾?」蕭連山追問。


  「這麼說秋諾在七八歲之前的事你並不知曉,後來你可曾有問過?」我見武則天點頭連忙認真的問。


  「諾兒當時年幼饑寒交迫待我收養她之後,也曾問過她之前的事,原本想送她回去,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武則天極其從容的回答。


  秋諾不可能不記得,七八歲的女孩就已經知道如何去偽裝,竟然連武則天和上官婉兒也能瞞混過去,可見此女心機有多深重,也就是說真正關於秋諾的秘密應該全在她出現在武則天面前之前,可我很難去理解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女孩能有多少秘密。


  至於道法修鍊之事,武則天更加否定,她告訴我秋諾跟上官婉兒的時間最多,而上官婉兒完全是按照大唐禮教在教導秋諾,除了尋常禮儀之外涉獵最廣的就是琴棋書畫,甚至連她們身上身份都未打算告知過秋諾,就更談不上道法之事。


  更何況武則天和上官婉兒對道法一無所知,秋諾從她們二人身上學練道術就更加無從談起,而且武則天和上官婉兒唯一接觸過的道法僅僅是九天隱龍決,而我上次在鐘山和秋諾交手,她用的絕對不是九天隱龍決上的道法。


  「秋諾既然一直在欺瞞你們,為什麼會把後面發生的事告訴你們呢?」聞卓有些疑惑的問。


  「諾兒有所隱瞞應該是有她的苦衷,不過她能把我和婉兒留在這裡,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也算是沒白付出,我懂諾兒的心意,當年我就是在感業寺蟄伏避開紛爭。」武則天淡淡一笑心平氣和的說。「諾兒只告訴我,山雨欲來風滿樓,兜兜轉轉我還是回到這裡,外面會發生什麼事我沒問過她,可我想她既然選擇這樣去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有道理?你知不知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事。」蕭連山看武則天輕描淡寫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就火冒三丈。「她蛇蠍心腸枉殺無辜,雙手血腥歹毒至極,沈翔就是我們親眼所見,秋諾竟然打斷其全身關節,用道法驅使令其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秋諾所作所為慘絕人寰令人髮指,聽你這口氣,好像還認為她做的對?」


  「笑話,對錯真有那麼好分的話,我立在乾陵的無字碑風雨千年,到如今後世也沒給我說出對錯,諾兒做過什麼,為什麼會去做,你又能明白多少?」武則天青衣長袖一揮轉身而立聲音孤絕的說。「對和錯從來就沒有那麼簡單過,而評判對錯的人從來也不會是輸家,歷史都是由強者在書寫,勝者為王就是對的,敗則為寇,即便再對到最後也是錯的。」


  「你……」蕭連山本來就口拙,在武則天面前他就更討不到好,被武則天一陣反駁,頓時無言以對。


  「諾兒殺一個人,或者殺幾個人,你就說她慘絕人寰令人髮指,按照你這個邏輯,千夫所指還輪不到諾兒來背這個罵名。」武則天冷眉冰目瞟了蕭連山一眼,語氣強勢的說。「如今這感業寺里至少還有兩人手上的血腥遠比諾兒要多,我算是其中一個,肅清朋黨清理頑臣,死在我手中的到底有多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武則天說到這裡目光轉到我身上,稍微停頓一下,口氣有些緩和。


  「還有這位秦王……掃六合天下一統,可一將功成萬骨枯,六國亡魂恐怕我只有望其項背。」


  武則天緩緩走到蕭連山面前,目光如炬從容鎮定的問。


  「諾兒殺幾人就是令人髮指,敢問我和秦王在你心中該當如何評價?」


  「李姨,秋諾濫殺無辜我是親眼所見,手段殘忍冷血無情,她所作所為或許你是沒親眼所見,連山不會說話,但是他說的的確是事實。」我深吸一口氣見蕭連山被武則天咄咄相逼,接過話來沉穩的說。「這也是我們來找你和清姑姑的原因,一方面是擔心你們的安危,另一方面是想了解秋諾的底細。」


  庭院里忽然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在蔓延,我很奇怪上次見到武則天和她交談,或許是經歷太長歲月的洗滌,她給我的感覺是心如止水與世無爭,而且她潛心禮佛可見她對之前林林總總多少有些懺悔,一個能直視自己過失的人絕不會盲目到歪曲對錯之理。


  可武則天分明是在給秋諾辯護,我很好奇秋諾到底告訴了她什麼,能令武則天能容下這樣一個人,甚至據理力爭寸土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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