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親情，還是想一輩子擁有？

  丹尼爾笑呵呵的望著茶娜，眼睛裡帶著些探究，「我聽甲央常常提起你，說你笛子吹得好，又會唱歌，不做音樂這一行都可惜了！哪天有空，能不能讓我也聆聽一下你的表演呢？」


  茶娜不好意思地連忙擺手，「什麼表演？我那就是自己瞎玩兒的！和你們這些專業的老師沒法比！」


  丹尼爾笑了，牙齒齊白，「什麼老師？我瞧你年紀不大，說話倒是很圓滑啊！」


  話音剛落，甲央也下樓了……他現在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早有了男人的成熟和穩重，精瘦的身材，五官清秀，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眼底總像藏著什麼解不開的陰鬱，和唐紹軍不但長得極像，就連那種難以捉摸的氣質也是如出一轍。


  都不用特別介紹，一看就知道兩個人是親生的父子。


  他穿了件黑襯衫，配著黑長褲，一身的黑色，越發顯得他是謎一般的存在，眉頭微微的皺著，倒沒有他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有的開朗。


  見了客廳里說話的兩個人，輕咳了一聲，先問茶娜……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身體不好，要注意休息！」


  「就是摔了一下，沒什麼身體不好的！」茶娜拄著拐杖站直了身體，頭剛好到對方的下巴頦兒，「還有，現在也不早了，你和丹尼爾又在家裡，我想幫劉姨做做飯！」


  甲央的臉沉了下來，「你在我們家是客人！做飯，做家務這些活，你以後盡量少插手！即便是劉姨忙不過來，你也可以跟我媽說，讓她多請兩個人，反正我爸有錢，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些的！」


  他說話的語氣多是命令的口吻，不知不覺就顯示出對身邊優越環境的理所當然，腔調里沒有炫耀，倒是有些怨恨……也許在他心裡，潛意識的覺得，唐紹軍就是因為有錢，才能如願以償的擠走老巴，把南星兒娶回了家。


  茶娜低頭一笑，避過了他腔調里的鋒芒，「甲央哥，門外有好多記者呢？你們今天要做採訪？」


  「嗯！算是吧！」甲央走過去，扶著茶娜坐在了沙發上，臉上掛著擔憂，「你腿摔壞了，最好別站著！」


  語氣裡帶著調侃，「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果不好好養著，出了什麼差錯……成了個小瘸子，可有多好看嗎？以後恐怕也找不到男朋友了！」


  男朋友？

  一提起這個詞兒，茶娜腦海里立刻浮起了葉天高大英俊的身影，不由得面色緋紅，低下頭埋怨，「甲央哥，瞧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甲央從來都心思敏銳，只在她這一羞澀之間，彷彿看出了什麼蹊蹺，眯著眼睛仔細地瞧著她，「茶娜，我是跟你開玩笑呢！你年齡還小，現在不適合想這些！以後等你長大了，眼界開闊了，大把的男孩子可以挑！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好好學習，讓自己成為一個你理想中的人！」


  一邊的丹尼爾插話了……舒適的坐在沙發里，長腿交疊，白皙纖長的手指在沙發的扶手上輕彈，「茶娜，我這麼一看，你們兩個人的感情真是好！你大概不知道甲央的為人，他在學校里基本上沒有朋友，過於狂妄自大，侍才傲物，眼裡從來也沒有別人，說話語氣刻薄，整天也沒個笑模樣……不過，只要一提起你，他才會稍微有些例外！」


  茶娜瞪圓了眼睛，捂著嘴輕笑，「呦，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呀？我怎麼感覺和甲央哥對不上呢！」


  「對不上？那大概是因為他只把好的一面展現給你！」丹尼爾笑起來的時候，陽光彷彿都能在眼中跳躍，他和甲央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一個熱情洋溢，一個冷淡清幽，可卻一樣的有才華，都是年少有為的青年，「他心裡對你……」


  甲央立刻打斷了他，「別說了！你還是我朋友嗎？專門來黑我的？我有你說的那麼壞嗎？我自我感覺挺良好，是個非常親和的人！」


  丹尼爾笑得直跺腳，「誰？誰親和？」


  甲央瞪了他一眼，「還說？」


  這才轉頭向這茶娜，「我們這次大概要在家裡待一個月，嗯……茶娜，你喜歡這裡嗎？願意在海城上初中？」


  開門見山的就問這個，茶娜倒是有些懵了，「我當然想在城裡上學念書啊！不然，也不會離開父母，一個人寄身在你們家。」


  甲央點了點頭，「海城是比大漠先進，可我有個想法，女孩子嘛，就應該擴大一下眼界，不如……等我回奧地利的時候，你也跟我一起走吧！以前我跟你提國外的時候，瞧你的樣子很是興奮，現在你年齡也慢慢大了，可以到國外邊學習邊旅遊，常言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覺得……出國才是你的出路。」


  茶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

  說實話，以前甲央去大漠的時候，不經意的提起國外的趣事，茶娜都是非常感興趣，拉著他說個沒完，心裡也嚮往著自己有一天可以到歐洲的聖殿，去欣賞一下那上千年的歷史和文化。


  然而，現在甲央突如其來的提出要帶她出國，這個……可真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禁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甲央又補了一句，「你是擔心留學的費用嗎？這個不用你考慮！我現在已經畢業了，在那邊工作也穩定，我可以照顧你！」


  丹尼爾瞧出了茶娜的猶豫，輕咳了一聲，「甲央，你別太性急！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規劃，你不能把你的想法強加給別人！到底想不想去歐洲？想什麼時候去？茶娜也不小了，應該自己可以做決定！你這麼咄咄逼人的offer，聽起來倒有些強迫的味道了！」


  茶娜連忙搖頭，「我沒覺得強迫，我知道甲央哥是好意！就是一時之間這麼大的事兒……反正，我從來沒想過這些，聽起來也有些……不現實！」


  甲央繼續說，「怎麼不現……」


  丹尼爾笑著打岔，「行了，你們家庭內部的事情，不要當著我的面聊！甲央，你可別忘了，我現在還是客人呢！」


  又轉向茶娜，「人生想要達到自己的目標，有100種不同的路可以走！甲央希望你成為一個完美的女孩子，他是全身心的想對你好，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你如果不願意出國呢，我有個朋友，在國內也是做娛樂行業的，包裝各種明星，我看你的形象很有潛質，也可以試一試！」


  甲央有些不大高興，「明星？包裝出來的……又有什麼好？都是些繡花枕頭？揮霍年華罷了！」


  「那也不盡然啊！現在這個社會，有實力未必能出頭！別管怎麼樣吧？即便是繡花枕頭也好，只要能成名……就可以優先選擇很多事情！之後的路到底要怎麼走，就可以比別人起點高！咱們自己也是屬於在這個圈子裡的，難道連這些基本的道理還不懂嗎？」


  甲央還要辯解，「可是，女孩子做明星……」


  茶娜抬起了頭，目光裡帶著堅定，「你們倆都別爭了！我已經決定了……」


  丹尼爾愣了，「什麼？你決定啦？這麼快？這可是關乎到你一輩子的前途……」


  茶娜半揚著下巴，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彷彿是一盞最柔和的聚光燈，將她的五官勾勒得更完美，「我想好了！正因為是關乎到我的未來，我才不需要別人來決定！謝謝你們二位的提議，出國也好，成名也罷，都是好多人不容拒絕的夢想！可我還是想按著我的規劃走，在海城念完初中之後，再考慮其他的！」


  按自己的規劃走！

  她語氣堅決的說出了這句話之後，對面兩個年輕的男人，都立刻閉上了嘴。


  茶娜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強勢……別看她年齡小，也沒有囂張霸氣，可說出口的話，絕對讓人不能忽視。


  甲央輕輕嘆了口氣，「好吧！尊重你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對你好！畢竟這是你的人生，想要如何活得精彩，你有權利去選擇！」


  丹尼爾定定的瞧著她，「茶娜，說實話，你真是有點兒出乎我的所料！以前聽甲央提你的時候，我還在心裡笑他，怎麼會……」


  甲央扔過去了一個坐墊兒，「我發現……你今天的話特別多！吳，趕緊換衣服吧！門外的記者不是都等著訪談嗎？」


  丹尼爾看了看手錶，這才站起身，「是啊！好像時間不早了！甲央，你也別說我！你不是也有個採訪？」


  兩個人向著茶娜紳士般的一點頭，一起上了樓，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對視，甲央先開了口，語氣略帶埋怨，「丹尼爾，你什麼意思啊？剛才為什麼說……讓茶娜去當明星？」


  丹尼爾微微一笑，將聲音壓得很低，「甲央，說實話，我並不是要有意和你作對！可我總覺得，輕易得到的東西未必就是好的！事業如此，感情亦然！我不特指誰，只是泛論，如果你喜歡一個女人，就應該讓她去飛，如果在千帆閱盡之後，她仍然回到你的懷裡，這樣的感情才會牢不可破！如果只是順理成章的水到渠成，那……也許只會平淡如水！」


  他的眼裡帶著睿智，「我今天才算正式認識了茶娜！她的為人和性格，和我想象中的有出入！看似隨和，卻非常有主見！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受別人影響的！甲央，我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反正，你還會在國內待一個月，有些感情，也是該理清的時候了！要不然，也許會兩敗俱傷！」


  說完了話，伸手拍了拍甲央的肩，「我知道你對養父的感情很深，愛屋及烏，所以，對茶娜自然也是不同！可你們都慢慢長大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感情的走向還有很多選擇，多給彼此一些機會吧！也許是我多管閑事，甲央，我的出發點是希望你幸福！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插言茶娜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了！好了！換衣服去吧！」


  扭頭回了卧室。


  甲央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走廊上，思索著對方的話……心裡也明白，丹尼爾說的都是一個好朋友的肺腑之言。


  可他……就是沒法理清自己的心。


  第一次見到茶娜的時候，只是親情，是妹妹。


  以後的很多次，心裡的感覺漸漸有了變化，看著她窈窕的長成個動人的女孩兒，和她肩並肩地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分享歡樂，騎馬互相追逐在風裡，伸手可以觸到她飄揚的長發，耳邊都是她銀鈴般的笑聲。


  從那時起，他就漸漸起了擁有的念頭！


  他少年曆經磨難，唯一崇拜的父親卻不是親生的，這其中的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他也從來沒真正和人分享過感想，只有和茶娜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徹底的放下心裡的沉重。


  也許是感念老巴的養育之恩，也許是動情於茶娜的隨性洒脫，不管是哪一種原因，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希望茶娜幸福，想給她世界上最美的一切。


  也許……


  這次歸國，正是一個契機……就像丹尼爾說的一樣，是理清自己感情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