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一語點破
正如沈聰預料的那樣,方儒先的確去學校給兒子善後了。
他兒子念初三,明年就要參加中考。
別看方儒先老實本分,書獃子意味明顯,可他兒子卻是個小霸王,打架鬥毆,泡妞逃課,除了學習無所不能。
三天兩頭在學校里闖禍,方儒先去學校的次數,都能跟他上班相媲美了。
方儒先是絞盡腦汁,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甚至皮帶都抽斷過兩根。
結果收效甚微,兒子每次都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什麼毒誓都發過了,到頭來,出不過三天,照樣惹是生非。
為此,方儒先給兒子換過三所中學,不是他主動轉學,而是被學校勸退。
今天這次有點麻煩,兒子把人打了,腦袋上縫了三針,包得像粽子一樣,生怕不知道孩子受傷。
而且,家長是做生意的,不差錢。
賠多少錢都不答應,非要把方儒先的兒子送進去不可。
方儒先在祥雲區委工作,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家親戚還在市委呢,怕你作甚。
反正方儒先好話說盡,對方家長始終不鬆口,說別的沒用,只有經官這一條路可走,其他免談。
學校那邊就是調解,讓雙方私了,要不然,他兒子就只有開除了。
把方儒先愁得都快原地轉圈了。
回到一科,何薇主動過來詢問,方儒先氣哄哄的就把事情來龍去脈講述一遍。
並且懇求何薇,她爸爸認識人多,能否請何老闆出面幫著想辦法。
何薇也犯難,這事在方儒先算是大事,可在她爸爸眼裡,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大事情找他,那是對他的尊重,這種小兒科,豈不是侮辱他何老闆嗎。
沈聰不以為然,除了陰陽怪氣的說風涼話,一點有用的主意沒出一個,等於白給。
因為之前嫉妒厲元朗,方儒先好久沒搭理厲元朗了。
事到如今,更是不可能找厲元朗幫忙。
厲元朗還不如他呢,小科員一個,又人生地不熟,找他純粹浪費時間。
實在沒轍,方儒先只好低頭去找李可為,怎麼說,李可為也是區委書記秘書,人脈廣泛,說不定就有辦法。
李可為一聽這事,腦袋當即搖成撥浪鼓。
「老方啊,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不知道怎麼幫你。」
聽著李可為打著官腔的為難樣,方儒先心涼半截,祈求李可為看在多年同事份上,無論如何幫他一把。
兒子才十五歲,就這麼被弄進去了,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況且方儒先身份特殊,兒子一旦判刑或者進入少管所,或多或少都會對他產生不利影響。
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李可為經不住方儒先的糾纏,當著他的面打了幾個電話。
得知真相后,無可奈何的直嘆氣,「老方啊,受傷孩子父母沒撒謊,他們一個親戚的確在市委工作,還是個科長,比我這個科長正宗多了,純純的正科級。」
「而且,他的背後是市委尤副書記,我真是無能為力,你還是另想轍吧,對不起了。」
方儒先一聽當即傻眼。
尤副書記,唐書記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一個普通小科員更是不敢惹。
方儒先急得都快哭了,站在露天陽台上,一把接一把薅著頭髮,快把自己薅成和尚了。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有隻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順手遞過來一支香煙。
方儒先沒有接,而是回頭一瞅,卻是笑眯眯的厲元朗。
當時氣得不打一處來,一把扒拉開厲元朗的拿煙的手,沒好氣的說:「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我的熱鬧嗎!」
厲元朗並沒在意,依舊保持笑模樣,自顧點燃煙,深吸一口說:「方哥,孩子的事情就交給孩子自己解決,你何必插手呢。」
「說得輕巧。」方儒先瞪眼道:「敢情不是你的孩子了,他都要被對方送進去了,我當父親的能看著不管么。」
「呵呵。」厲元朗吧嗒一口嘬著煙蒂,卻沒頭沒腦問出一句話,「方哥,你兒子抗揍嗎?」
「什麼?」方儒先瞪大眼睛,不解問:「你是什麼意思?」
厲元朗解釋道:「他把人家孩子打了,就讓對方孩子打回來,一報還一報,看他們怎麼說。」
方儒先吃驚的看著厲元朗,大腦則在飛速運轉,立刻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驚訝的一拍大腿,指著厲元朗說:「你的意思是……哎呀,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方哥,不過可要交代好你兒子,這個揍必須要挨,最好整得比對方還要嚴重一些。」厲元朗繼續解惑說:「你兒子善於打架,自然也懂得保護自己,知道怎麼挑釁,怎麼讓人看起來受傷嚴重,實際上只有皮外傷。」
又吸了一口煙,掐滅後轉身走開,臨走時不忘叮囑方儒先,「最好留下證據,這玩意關鍵時候有用。」
方儒先已經被逼到絕境,與其求爺爺告奶奶,不如試一試。
也讓兒子體會一下被人打的滋味,省得惹是生非。
於是他一狠心,當即掏出手機……
厲元朗沒有想到,今晚兩件事情撞車了。
章來左打來電話,說晚上請他喝酒,美其名曰慶祝厲元朗康復出院,還喊了管一夫。
而唐智則是親自打了厲元朗的手機,約定晚上七點,請厲元朗去區委招待所坐一坐。
看得出來,這位唐書記的確喜歡書法,尤其對果河非常痴迷。
正好厲元朗手中有一枚果河篆刻的私人印章。
說起來,這枚印章還是孫奇給他的呢。
孫奇曾任甘平縣原副書記林木的秘書,他和果河有過交往,印章就是果河送給他的。
後來,厲元朗推薦孫奇擔任水明鄉的鄉長,孫奇投桃報李,就把這枚印章轉送給了厲元朗。
也是機緣巧合,厲元朗的拉杆箱里不知什麼時候放進這枚印章,還是無意中收拾東西才發現的。
思來想去,厲元朗便告訴章來左,讓他和管一夫先喝著,他隨後就去。
然後,揣著這枚印章,直接奔向區委招待所。
唐智的家住在祥雲區委家屬院,他在區委招待所也有專門房間,平時休息用的。
畢竟他和厲元朗關係不是很近,還到不了讓厲元朗去他家的程度。
不過,能夠把厲元朗叫到區委招待所的房間,已經算是莫大的榮幸了。
敲門進來,唐智正在辦公桌上揮毫潑墨,奮筆疾書。
也沒跟厲元朗握手,而是笑眯眯問:「元朗,你過來看一下,我剛寫的這幾個字感覺如何?」
厲元朗慢慢走過,低身由頭至尾看了一遍,嘖嘖讚歎道:「唐書記,您今天的字恕我直言。」
「噢?」唐智聞聽此言,頓時來了精神頭,想一個虛心聽講的學生一樣,認真打量著厲元朗的表情,「你說。」
「您今晚的字,比我在您辦公室里看到的更有果老的意味了。」說著,厲元朗沖著唐智豎起大拇指。
呼……
唐智長出一口氣,這大氣喘得,把他嚇了一跳。
但是,厲元朗的話卻是拐彎抹角誇獎他,唐智心裡別提多舒坦了。
卻假裝謙虛的說:「元朗,你這話說大了,大了,我哪有這個本事,能越學越像。」
「真的。」厲元朗正色說:「您看一看這幾筆,往上挑得多麼自然,多麼飄逸,多麼有點睛之筆。」
「是嗎?」唐智仔細看著那幾處往上挑的筆劃,不住點頭說:「嗯,還別說,是比之前挑的順暢多了。」
隨後,他指了指桌上,對厲元朗說:「來,你試著寫一寫,我好學習。」
「唐書記,學習談不上,是我向您學習。」
「別客氣了,你來寫,我給你研磨。」
架不住唐智的再三要求,厲元朗擼了擼衣服袖子,拿起毛筆,在展開的宣紙上當即欻欻寫下八個大字。
唐智看到那八個字后,頓時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