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吐訴衷腸
道理很簡單,常鳴的妻子葉文琪是葉卿柔的堂妹。
而葉卿柔又是王銘宏的兒媳,王占宏的侄子媳婦。
在王占宏那裡,常鳴不一定掛上號。
徐萬東卻不同。
怎麼說,常鳴也是王占宏書記拐彎親屬,心裡天平自然要有傾斜。
作為王書記的秘書,把他放在戴鼎縣擔任書記,本身就有栽培的意思。
所以,金勝這個安排,可謂十足周到,非常圓滿。
關鍵是,縣委辦副主任和縣委書記接觸良多,一切順利的話,常鳴非常有希望更進一步,把「副」字去掉,接替主任一職。
大多數情況下,縣委辦主任都由縣常委兼任,也就是說,常鳴升任副處級,前景十分光明。
「老哥,你有這份心思,謝謝了。」
厲元朗這話有雙重含義,一個是真心感謝,另一個,金勝的做法,也間接幫助他圓了對常鳴的愧疚。
「元朗,你不用謝我。只要你在仕途上走得長遠,走得圓滿,我們這些和泥你關係好的人,才能有機會。」
金勝意味深長說:「就說這一次,擺明大家是沾了你的光,從而走向一個更大的舞台,展示自己。」
「政治這東西,沒有堅強的後盾是玩不轉的。你做的再好,就是埋在土堆里的金子,發光也沒人看到。」
「就像我,在甘平縣窩了好幾年,做縣長的那段時間,我沒有一天在十二點之前睡過覺,全身心撲在工作上面。」
「慢待了家庭,慢待了妻兒,可我換來什麼?僅僅是表面上的讚揚和肯定。真正到了提職的時候,沒人想到我,更沒人替我說話。」
「好不容易你向常書記推薦了我,卻由於水副書記的另有打算,將我的大好前程撲滅了。」
「實不相瞞,那些日子我十分頹廢和沮喪,甚至都想到了辭職下海。」
「從政的人,誰不想陞官,不想走得高走得遠,只不過有些人嘴上不說而已。」
「世界上沒有高尚的人,有的話,早就被這個社會給淘汰了。」
「元朗你說,當今好官和孬官該如何定義?我認為,好官是把老百姓的利益裝在心裡,時刻想著為老百姓造福。」
「不像那些孬官、貪官,靠侵佔或者剝奪老百姓的利益,為自己謀取私利。」
「所以我覺得,不能說對自己仕途有追求,就是貪官、孬官。我們只想爭取更大的平台,更廣闊的施展空間,來實現自己的想法和願望。」
金勝這番直白的肺腑之言,聽上去很俗,最起碼比冠冕堂皇的講空話、假話強許多。
他喝了一口酒,壓了壓繼續說:「來的時候,天侯我們兩個在一起喝酒時,他就跟我講了一個實在例子。」
「你是知道的,天侯這人對仕途最沒野心,最沒追求。那一陣子,你我陸續走上領導崗位,天侯依然在正科級徘徊。」
「每次回家,他老婆馮芸就在耳邊念叨,說他沒出息,嫁給他這一輩子算是倒了大霉,把他吵得連家都不想回了。」
「這還不算,去老丈人家,老丈人都不給他好臉色,陰陽怪氣的數落他,就連天侯的兒子都瞧不起他。」
「天侯那段時間很苦惱,想找人訴說心裡話,你我工作都很忙,沒時間傾聽。他自己一人經常喝得酩酊大醉,反正喝多了回家倒頭便睡,馮芸說難聽的話,他也聽不到。」
「後來,你幫他調到戴鼎縣當了副縣長,你說天侯為何那麼願意出席不相干的酒局。他不是顯擺,他是想發泄,想要讓人高看他一眼,他季天侯不是孬種,是條漢子。」
「結果,卻遇到任凱喝酒喝死那件事,受此牽連,副縣長丟了,降為一級主任科員。登高跌落的那種滋味,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好在是你幫他,調到廣南市委政研室。多虧是去了廣南,要是調回甘平縣,天侯跟我說,他死的心都有了。」
「在政研室,天侯夾起尾巴做人,期間遭受到不少不公平對待,哪怕明知有人故意刁難,他都咬牙挺過來,從不反抗。」
「經過一年多的蟄伏,天侯熬出頭,去烏瑪縣擔任常委副縣長,一直到現在的縣委副書記。」
「不說別的,就說馮芸對他的態度,那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彎。原來家裡事事爭吵,現在呢,即便天侯發脾氣,馮芸都處處忍讓,處處遷就,從不和他爭辯,把天侯搭板供著,生怕惹他生氣。」
「天侯跟我說,馮芸是他老婆,是他最親近的人。就連老婆都這麼現實,這麼勢利。他算是看透了,出人頭地該有多麼重要。」
厲元朗苦澀的笑了笑,這種笑是理解,也是無奈。
季天侯的遭遇,他感同身受。
就說他被打壓的那段時間,囊中羞澀,醫藥費都成了問題。同時也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人生起起伏伏,有低谷,也有高光。
其實這樣反而能夠鍛煉一個人的意志。有低谷的經歷,才能更加珍惜高光的來之不易。
哥倆說了很多知心話,包括厲元朗和白晴這段婚姻。
金勝說:「元朗,天侯和我談起你們結婚婚,你知道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
厲元朗笑說:「你肯定認為我是攀高枝了。」
「不是。」金勝堅決搖了搖頭,「我不這樣想,我倒是認為這是陸家在給你投資。可能這話我說的太過直接,影響到你們夫妻感情,我沒有挑撥的意思。」
「老哥。」厲元朗舉了舉杯,「我們今晚無話不談,說說心裡話,就像我們以前那樣。說實在的,我現在聽到心裡話的機會不多。」
金勝想了想,坦然說道:「我分析過你們的這段婚姻,有些話你別介意。」
「不會,你說我聽著。」
「那好。」金勝喝完一口酒,雙手花插在一起,鄭重其事道:「元朗,你結過婚,還有孩子。白晴家庭就不說了,單就她本身而言,能夠不計較這些跟你在一起,我認為原因只有一個。」
金勝豎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陸家是在真心栽培你,希望你將來出人頭地,能夠延續他們家的輝煌。」
「我猜想,首長膝下還沒有繼承他衣缽的兒女,如果有的話,你們這段婚姻肯定不能成立。縱使白晴想和你結合,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反對,拆散你們。」
到底是金勝,分析能力超前,這些話還真被他猜對了。
「你今年三十八歲,已經到了副廳,這次培訓回去,上正廳不成問題。」
「翻開那些大人物的從政履歷,你就會發現,他們在你這個年齡段,基本上也就處於你目前狀態。而且,你現在從事黨務工作比較多,政府部門很少。我想,你的下一步應該是和政府口有關係。」
「按照這樣發展邏輯走下去,你在四十七八歲的年齡,有很大幾率晉陞到省部級,五十左右,就能成為執掌一省的封疆大吏。」
「你別以為我喝酒了胡說八道,我也不是什麼算卦和占卜先生,我是通過認真分析得出的結論。」
「元朗,陸家其實早就有為你鋪路做準備了。選擇了你,也選擇了他們的未來。」
「以現有趨勢,如果想要成為站在金字塔上的人,除了自身能力水平外,沒有過硬的根基,是根本不可能的。單從老同志那裡,就得不到支持。」
「我不是危言聳聽,這就是現實。就說國內那些有錢人,別以為他們是白手起家,哪一個沒有家庭背景,哪一個沒有強大後盾。」
「商場是這樣,官場同樣也是如此。一個平民百姓,哪怕上面有伯樂欣賞,真要想站在很高位置,微乎其微,十分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