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2章 彙報之行(中)
不過,這也只是厲元朗猜測而已,具體到什麼情況,別人心思,他豈能可知?尤其像於勁峰這種身份的人物。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也是最折磨人的。
好在厲元朗歷經十幾年的磨鍊,養氣精神已經有了很大提升。
內心如何焦慮,表面上卻不為所動。
就像他岳父那樣,再怎樣動怒,也在盡量壓制住火氣,不似普通人暴跳如雷。
很明顯,如果真如普通人總是愛生氣,遇到諸多煩心事,氣也把自己氣出病了。
坐在沙發上的厲元朗,始終保持挺胸抬頭,雙目炯炯有神。
相信,他的一舉一動,也會收納進某些人眼裡。
絕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休息。
因此,自從踏進這片神秘土地,厲元朗時刻繃緊神經,是對的。
如果要是在房間里來回走動,或者不停變換坐姿,很容易給人留下不沉穩的印象。
那麼今後的仕途之路,將會是另一種選擇了。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過去,厲元朗的那杯茶水喝得見了底。
終於,門口傳來腳步和說話聲。
很快,於勁峰高大身軀出現在厲元朗眼前,身旁跟著的是尚天河。
厲元朗趕緊站起來,拽了拽衣襟,主動問好道:「二位首長好。」
「你坐。」於勁峰擺了擺手,自然而然坐在居中座位上,尚天河緊挨著他坐下。
厲元朗一直站著,身體跟隨於勁峰走向而不停變換轉動。
在於勁峰尚天河坐定后,他才沾到沙發邊緣。
中間照例隔了一把空位子,不到級別,就沒有挨著人家坐的資格,厲元朗深知其中奧妙。
於勁峰煙癮很大,拿出香煙點燃,抽了一口,緩緩說道:「厲元朗同志,你的事情牽動人心,特別是你岳父。他一生操勞,為國為民嘔心瀝血,就是退下來,仍然貢獻他的智慧和經驗。我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說到這裡,於勁峰接著深吸一口煙。
一旁的尚天河接過話題說:「臨松同志聽說你的事情后,血壓升高,情緒不穩定。」
「前不久,向勁峰同志主動提出,希望你辭職離開工作崗位,回歸家庭。」
「唉!」尚天河長嘆一聲,看了看於勁峰,「這是讓臨松同志傷透心了。」
「嗯。」於勁峰深有同感,「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幹部的生命沒有保障,接二連三出現危險,我對臨松同志有愧。」
旋即,看向厲元朗,又說:「關於是否辭職的決定,厲元朗同志,我們想聽一聽你個人的看法。」
厲元朗兩隻手花插在一起,腦海中卻編輯著詞語。
「首長,前兩天,我妻子給我打來電話提及過此事。作為妻子,她這樣想我理解,誰也不希望丈夫總有危險,這是人之常情。」
「可我覺得,既然組織上信任我,把我安排到這個崗位上,我就要全心全意做好工作。無論艱難險阻、刀山火海,我都要一往無前,絕不後退,更不妥協。」
「因為我知道,只有堅定信念,堅守原則和底線,堅持公平和正義,終究正義會戰勝一切邪惡。哪怕我犧牲了,還有千千萬萬個後繼者完成這一使命。」
「所以,我不會退縮,不會半途而廢,一定要堅持到底。這是我的決定,永遠不改的信念!」
不知為何,說出這一席話,厲元朗原本繃緊的神經,瞬間變得輕鬆了,渾身充滿活力。
於勁峰仔細聽著厲元朗的話,隨後看了看尚天河,「聽見沒有,什麼叫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就說嘛,元朗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
「是啊。」尚天河贊成說:「我看他這一點,和明宇倒有幾分相似。」
「不不。」於勁峰擺了擺手,「明宇比他差一些。」
厲元朗適時插話說:「首長,說句僭越的話,明宇是運籌帷幄,我是衝鋒將軍,使命不同,我們是不可以作比較的。」
「哈哈哈!」於勁峰爽朗的大笑起來,夾煙的手指著厲元朗笑說:「看見沒,我一直以為元朗一身正氣,是個不苟言笑之人。可他也學會油嘴滑舌、阿諛奉承這一套了。」
這番話,於勁峰若不是笑著說出來,一定會是批評意味,那就嚴重了。
恰恰相反,他的笑聲,給原本嚴肅的場合帶來一縷輕鬆的和煦春風。
尚天河也是微笑贊同,眉眼間顯現出滿意神色。
「好吧。」於勁峰掐滅香煙,說道:「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元朗,我要和你握握手,為有你這樣敢於承擔,敢於奉獻,敢於和惡勢力鬥爭到底的好乾部、好同志,我們就放心了。」
厲元朗立即起身,緊走幾步站在於勁峰面前。
在於勁峰站起來之後,雙手緊緊握住於勁峰綿軟的手,眼神中充滿激動。
隨後又和尚天河握了手,在二人注視下,昂首挺胸走出房間……
在紅旗轎車駛出這處神秘之地,厲元朗掏出手機看了看,一個電話正好打進來。
「我在西山的家中,你那邊完事沒有?」是妻子白晴的聲音。
「正在回去的路上。」厲元朗如是說。
白晴直截了當說:「晚上回家吃飯吧,我有話和你說。」
「好。」收起手機,厲元朗這才發覺,後背濕漉漉的。
要說,紅旗車把厲元朗送回來,龍成信和唐勉不覺驚訝。
厲元朗此行他們都知道,算不上秘密了。
殊不知,厲元朗剛下車和他們寒暄幾句,另一輛黑色紅旗轎車緩緩駛進北江大廈後院。
龍成信常駐京城,對於車牌號十分敏感。
送厲元朗那輛車的牌子,一看就不同凡響。
同樣,剛剛進來這輛車,著實也是大有文章。
乖乖,這位厲書記到底什麼來頭,先是去那種地方彙報工作,然後又來一輛這類紅旗車接他,龍成信不淡定了。
厲元朗歉意的說:「龍副主任、唐勉同志,我還有事,明天我們再見面。」
隨後,鑽進紅旗車後座,車子倒車調頭,緩緩離開。
龍成信目送車子消失后,背著手矗立原地。
唐勉湊過來,低聲說:「車牌號好像是西山那邊……」
「嗯。」龍成信頷首,這才轉身回到自己辦公室,思考片刻,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僅用十分鐘,便了解到厲元朗的底細。
呼!
他使勁吐出一口氣,身體靠在椅背上,雙眉緊蹙在一起,不由自主的暗自嘀咕起來,「果然不一般!」
由此,他大致分析出來,厲元朗進京的真實原因了。
厲元朗對於老婆出現在京城家中,並不意外。
由始至終,他們之間只通了一個電話,可內容卻沒說完全,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幾個月不見,白晴皮膚晒成小麥色,彰顯出健康。
有小蘭站在旁邊,厲元朗便說:「海州的太陽毒,都把你晒黑了。」
「你又瘦了。」一看到厲元朗的樣子,白晴忍不住心酸。
「別瞎想了。」厲元朗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走向樓上卧室的途中,厲元朗詢問起兒子清清和女兒厲玄。
「他們沒回來,我在這裡就住個一個晚上,明天還要趕回去。」
「爸爸也沒回來?」
「是。」白晴說道:「飛來飛去的,爸爸身體扛不住折騰。」
一進屋,沒有旁人,厲元朗一把拽住白晴胳膊,擁進懷裡。
好久沒有聞到她身上的氣息了。
更主要的是,連日來的經歷,特別死裡逃生,失去方炎得力秘書。
此時此刻,厲元朗的感情閘門再也抑制不住,頭埋在白晴心口,使勁蹭起來。
白晴拍著厲元朗的後背,安慰道:「想哭就哭出來,憋在心裡容易生病。」
「老婆,方炎他……」
倒沒有嚎啕大哭,可厲元朗的眼淚已經浸濕了白晴的衣衫。
這麼久了,厲元朗埋藏在心底的悲傷,終於得以淋漓盡致的盡情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