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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7章 現實比理想殘酷(下)

  「薛永相倒了,所有和他相關的人必受到牽連。元朗,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之所以出來這麼快,是我發現不對勁,及時抽身,沒有一條路走到黑,深度捆綁。」


  水慶章看到煙斗抽得差不多了,輕輕磕了磕煙灰。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繼續他的話題。


  「算起來,我和薛永相接觸不多。成為他的那一派系,完完全全是谷政川的傑作。」


  「老爺子去世后,谷家大權落在谷政川手裡。他是谷家長子,又是官職最高的人,在谷家說一不二,又有阿才出謀劃策,自以為勝券在握,沒成想把谷家帶入河溝,永世沒有翻身機會。」


  「我和紅岩成家時,十分佩服老爺子。那時的他身居高位,思維敏捷,立場鮮明。」


  「想不到,萬萬想不到,就是這麼一位受人敬仰的老人,臨終之前錯誤的將谷家交給谷政川,好好的一艘戰艦駛入歧途,招致滅頂之災。」


  「九泉下的老爺子,也應該後悔失望。終究根源,還是擺脫不掉一個『情』字。」


  「谷政川再不濟,也是他谷中原的兒子,著力培養,為谷家這個家族永遠昌盛,把一切押在谷政川身上。」


  「元朗,這和我當初極力培養你一樣。你是婷月丈夫,穀雨和清晰的父親,再怎麼地,這種關係永遠改變不了。」


  「或許你認為,你有今天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元朗,想想金勝還有那些你認可的老上級。他們到了現在,哪一個比你強?」


  「論能力、論水平、輪清廉,都和你不相上下。最好的金勝,也僅僅是正廳級的市長。」


  「他比你歲數還大,做到這個位置估計基本上到頭了,再大的提高,就是退下來之前弄個副省級虛職,在省人大或者政協養老。」


  「而你如日中天,四十三歲的副省級,正是年富力強幹事業的大好時光。若州就是你一個跳板,至於能不能跳好,那是你的任務。」


  「不過據我觀察,問題不大。你只要按照既定的目標走下去,就不會出現偏差。何況,還有你岳父給你掌舵。」


  「一旦偏離,他會給你矯正回來,重新回到正確軌道。你岳父極力培養你,是為了他這個家。在他有生之年,他要看到家族的興旺,看到你成為這個家實實在在的頂樑柱。」


  說到這裡,水慶章不由自主的又在填充煙斗,剛叼在嘴邊,高姐怒氣沖沖走過來,一把奪下。


  「看看你,都抽三個了,再抽,又該咳嗽喘不上氣來。」


  水慶章無奈的嘿嘿一笑,十分配合的說:「好好,聽你的,不抽了,剩下兩次,留著晚上抽。」


  「厲領導,你也勸勸慶章,煙這玩意少抽,對身體沒好處。」


  厲元朗沒有表態,水慶章和高姐的對話,他深深體會到,這或許就是幸福的一種呈現吧。


  相反,他越來越覺得,和白晴之間缺少溫馨以沫。


  「飯好了,請入席吧。」


  「等一等穀雨和清晰。」厲元朗差點把鄭立說出口。


  在水慶章面前,他最忌諱「鄭立」的名字。


  那不是他的外孫,他外孫姓谷,是谷家香火的延續和傳承。


  厲元朗有三子兩女,姓厲的只有三兒子厲正清和小女兒厲玄。


  早在生穀雨的時候,在谷紅岩近乎霸道的要求下,兒子隨了谷姓。


  谷紅岩的如意算盤,本以為穀雨會藉助谷家聲望,將來出人頭地,有美好的前程。


  殊不知,谷家沒落,穀雨遭遇坎坷,成為金依夢手裡的人質,用以控制厲元朗。


  鄭立是厲元朗提前安排鄭海欣撫養,卻被白晴硬生生要回來,交給水慶章。


  起初,厲元朗對白晴有很大意見。在他看來,鄭立在鄭海欣身邊,一定會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鄭海欣為他鋪就的未來差不到哪裡去。


  厲元朗已經了解到,穀雨和鄭立正在經歷從政的培養。


  這從輔導兩個兒子的培訓課程中不難發現。


  針對他們請了口才和語文老師,加強這方面的訓練。


  厲元朗明白,口才和文才是從政最為關鍵的兩個要素。


  尤其上小學的時候,自小面對陌生人,達到出口成章的本領。


  有了口才,文才自然而然提升,將來寫文章就不在話下了。


  在與水慶章吃飯交流時,厲元朗主動提及這個話題。


  水慶章只喝一小杯白酒,還是破天荒陪同厲元朗給他的機會。


  這麼小杯的白酒,水慶章捨不得一口喝乾,只能抿著慢慢飲。


  享受到茅台醇厚味道,水慶章心情暢快,夾了一口菜吃著,慢條斯理說:「關於穀雨和清晰的未來,是白晴我們兩個共同制定。」


  「元朗,沒有徵求你的意見,是不想讓你分心,影響到你的狀態。我們都知道從政的辛苦,但也明白有很大的回報。」


  「穀雨清晰都是男孩,從商的話,他們沒有資本幫助,很難有成就。而且,有你在仕途上的發展,他們獲取這方面的資源相對容易一些。」


  「我們家幾代都沒有做生意的人,缺少這方面的基因。相反,從政上,我和你都可以提供經驗上的幫助,這點很重要也很關鍵。」


  厲元朗停下筷子,他微微蹙眉。


  倒不是沒有提前和他商量,而是讓他有了不認同的想法。


  「為什麼非讓他們出類拔萃,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這才是厲元朗真心話。


  人這一輩子,也就幾十年。


  活得有意義和活得快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厲元朗從政近二十年,完全感覺到艱辛和不易。


  做父母的,誰不希望孩子一帆風順,快快樂樂?


  所以,他才發出質疑,道出內心中的實質。


  水慶章放下筷子,緊緊盯著厲元朗,十分吃驚的樣子。


  「元朗,你不想孩子們和你一樣出人頭地,讓人敬重嗎?」


  「您理解錯我的話了。」厲元朗不疾不徐慢慢解答起來,「我希望他們好,可也不希望他們活得累。」


  「按照他們的喜好,順著人生目標前行,比我們給他們提前規劃的未來要好。何況,從政想要成功,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可或缺。」


  「剛才您和我講了這麼多,給我最大感觸的一句話,拿出金勝作比較。以前我始終堅信,能有這一天,和我自身努力分不開。」


  「現實卻打了我的臉。的確,每走一步,在關鍵點上,總會有人提攜我、幫助我。這種大概率,會發生在穀雨和清晰身上嗎?」


  「現在不是古代,沒有血脈繼承。無論走到哪一位置,都需要嚴格考核和謹慎斟酌。」


  「從政遇到的困難多種多樣,其中的艱辛您經歷過,我也一樣。因此我認為,他們尚小,需要的是快樂童年,不是背負什麼家族使命,拼盡全力的輔佐,硬逼著他們學習未必感興趣的東西。」


  「這事我回去要跟白晴認真詳談,我作為父親,有責任有義務管。不把話講清楚了,白晴恐怕也會把這些強加在清清和厲玄身上。」


  厲元朗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水慶章拿過煙斗,點燃之後,平靜看著厲元朗,無奈的嘆了一聲:「有些話我真不想說出來,既然話到這個份上了,我不得不說。」


  「元朗,穀雨清晰身上有你的血液,同樣也有婷月的。我們家徹底沒落,變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分別。」


  「你看到了,我現在居住的這棟別墅還是白晴的饋贈,每個月的零花錢大部分來自於白晴的支援。如果沒有她,僅靠你給的生活費,我們三個人生活就會變得平庸無味。」


  「經商沒條件,從政是白晴的要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而且她的出發點對孩子們好,我為什麼不接受呢。」


  「你的清清和厲玄不同,有他媽媽做後盾,這輩子什麼都不做,也會衣食無憂。而穀雨清晰根本比不了,也沒法比。」


  「至於白晴的想法,很大程度上,是靠穀雨清晰他們延續家族榮耀。有了這一層的保證,你的家庭不會差到哪裡去。」


  「最重要的一點……」水慶章豎起一根手指,語氣嚴肅的說道:「是靠他們哥倆維繫你的家庭成為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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