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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0章 小細節大道理

  在厲元朗視線能及的範圍之內,眼睜睜看到,於勁峰在和張景福面對面交談前,首先伸出右手。


  張景福略作遲疑,方才和於勁峰的手握在一處。


  隨後,於勁峰的左手輕輕拍了拍張景福的右手。


  張景福才將左手放上去,雙方四隻大手緊緊相握,張景福更是眼含熱淚,非常激動。


  這一幕,看似普通,卻包含著許多東西。


  想必,也只有當事人清楚,涵蓋的是什麼。


  輪到陸臨松,張景福竟然主動伸手,握手時,陸臨松感傷道了一句:「節哀。」


  張景福激動的一個字沒說,頻頻點頭。


  原本尚天河交代厲元朗的那些話,因為此情此景,完全用不上。


  厲元朗站在岳父稍後的身位,準備一走而過。


  卻不成想,張景福同樣伸手,厲元朗不能不當著攝像機的面,和張景福握手了。


  「節哀順變。」


  握手之際,厲元朗說出這句話,張景福神情複雜,有悲傷、有憋悶、還有難言之隱。


  反正,作為目前張家子女中的老大,張景福一連串的動作,值得回味和感觸。


  十點二十分,八名禮兵荷靈,伴隨著低沉哀樂,緩緩走出告別廳。


  於勁峰、陸臨松、閆慧光、王銘宏、尚天河、林維寬等人,以及新晉的杜宣澤、馮滔等一干眾人,還有張寒啟的家屬,緩緩跟在靈柩後面。


  站成幾排,目送張寒啟的靈柩抬上靈車。


  之後,於勁峰將率領在場眾人,乘車前往公墓,送張寒啟最後一程。


  而像陸臨松、袁順強、錢征這些老同志,辦公廳他們考慮到年齡大,身體等各方面因素,就沒有護送張寒啟去公墓,各自乘車返回。


  畢竟都是垂暮老人,公墓作為人生終點站,年齡越大的人,越不願意麵對。


  一個是觸景生情,另一個是對死亡的恐懼。


  都說死亡不可怕,那是年輕人的想法。


  真正到了年歲大的時候,死亡是最為忌諱的詞語。


  即便這些有信仰的老同志,同樣不能免俗。


  坐在紅旗轎車裡,陸臨松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厲元朗也把嘴巴閉嚴。


  一直回到家裡,厲元朗跟隨岳父走進他的書房,翁婿兩人才有機會坐下來交談。


  躺在躺椅上,陸臨松感慨萬千。


  「元朗,我和張景福握手時,能夠感覺出來他的無奈和傷感。」


  「是的。」厲元朗點頭贊同,「勁峰同志與張景福握手的畫面,我十分有感觸。勁峰同志主動握手的動作,代表著張家子女可以安心了。」


  陸臨松抬起胳膊摸了摸額頭,有感而發,「張至寶一個足夠了,況且寒啟同志剛剛離開,屍骨未寒,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


  「你看到沒有,寒啟同志喪事規格非常高,明天還要舉行追悼大會。舉國上下要組織黨員群眾收看,降半旗致哀,停止一切娛樂活動一天。」


  「寒啟同志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全國哀悼,也向世人展示我們是一個團結奮進、繼往開來的集體。」


  「你剛才所說勁峰同志和張景福握手畫面,的確是給張家子女吃下一顆定心丸。」


  「事情不能做絕,該給的還是會給。我們還有很多退下的老同志,不能傷了他們的心。」


  「倒是張景福主動和我還有你握手,我認為他是觸景生情。自己父親曾經讓眾人仰視,如今駕鶴西去,他的子女從高處跌落到凡塵,還要看別人臉色行事。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們難以承受。」


  「最主要的是,張家子女沒有從政,當初只顧著做生意,忽略了最為重要一環。」


  「得罪我倒沒什麼,得罪你,指不定將來會怎樣。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所以,張景福是在這種複雜且矛盾心理下,做出最合理的舉動。」


  厲元朗從岳父的話中,領會到深層次的意義。


  張景福和張安祿的舉動,一個是從陸臨松身上聯想到他們自己。


  另一個,他們不想得罪厲元朗。


  四十多歲的副省級,將來前途發展到何種程度,誰也不好預測。


  萬一發展好了,由此得罪陸家或者厲元朗本人。


  於勁峰不追究,不代表他們就萬世太平。


  只是受制於人,他們不得不做出拒絕陸臨松參加父親喪事的要求。


  好在尚天河受於勁峰委派,居中協調。


  如若不然,這個手能不能握在一起,還真不好說。


  話題有些沉重,厲元朗話鋒一轉,提到陳子楓身上。


  他從頭至尾,都沒看見陳子楓露面。


  「八九十歲的人了,能不出來就不出來,侄子兒子都出了問題,哪有臉面見昔日的老同事、老部下。」


  陸臨松如是說:「陳子楓不屬於時代人物,最多算是風雲人物。他和寒啟同志不一樣,自然,對待他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據我所知,他的身體不是很好,和寒啟同志末期差不多,病魔纏身。要不是有好的大夫和好的藥物支撐,指不定……」


  陸臨松長吁短嘆,看得出,隨著年齡增大,曾經一起共事的老同志紛紛離世,他也會越來越傷感,越來越孤獨。


  「爸爸,您什麼時候回楚中?」厲元朗換了一個話題。


  「我再住幾天,怎麼也要等寒啟同志追悼大會結束之後。你多時回若州?」


  「晚上的機票。」


  厲元朗這次來京城,沒有麻煩泯中省駐京辦和若州駐京聯絡處。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這是厲元朗的原則。


  倒是在臨行前,厲元朗讓司機開車,專程去了一趟公墓,祭奠父母。


  昨晚和妹妹葉卿柔通過電話,了解妹妹最近單位事情多,就沒要求她和自己一同前往。


  王銘宏從十月大會上退下,身上兼任的另外職務,要等到明年三月初的會議之後,方才完全離開領導崗位。


  公公離休,妹妹不再像以前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晒網。


  對工作認真負責起來。


  人走茶涼,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從公墓出來,司機將厲元朗送至機場。


  航班是晚上七點半,厲元朗走進機場,辦理好登機牌,已是六點整了。


  機場里人滿為患,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乘客。


  厲元朗拿著登機牌,尋找排隊最少的安檢口。


  走到十五號的時候,這裡人相對較少,前面只有不到十個人。


  厲元朗排在隊伍後面,專心等待。


  無意中一瞥,前面有一個女人背影,正在伸著雙手,接受一名女安全檢查人員,用儀器進行全身掃描。


  好熟悉!

  厲元朗禁不住仔細望過去。


  女人轉過身來,正好面向厲元朗。


  距離相對較遠,卻不影響二人四目相對。


  誰都大吃一驚!

  怎麼是她!


  沒錯,女人正是兩年未見的鄭海欣。


  梳著波浪捲髮,白色高領衫,黑色長褲,彰顯出高挑身材。


  鄭海欣看見厲元朗,也露出驚訝神色。


  不過,她很快轉身,做完安檢取自己的東西,再也沒看厲元朗。


  偶遇鄭海欣,厲元朗既激動又焦急。


  當初鄭海欣不辭而別,就此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厲元朗有好多話要和她說。


  畢竟撫養兒子鄭立好幾年,萬般無奈之下全身而退。


  這個情,時至今日厲元朗都沒機會表達。


  於是,他擠到最前面,和一人商量,說自己有點急事,能否先去安檢。


  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打量厲元朗幾眼,點頭答應。


  隨後走到最後面重新排隊。


  厲元朗連聲感謝,掏出身份證走進安檢區。


  一來一去,耽擱十來分鐘。


  過完安檢,大步走進候機廳,望著熙熙攘攘的客流,厲元朗一時泛起難來。


  偌大的機場,一百多個登機口,三個航站樓,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何況,鄭海欣有意躲避,好不容易見了一面,就這麼匆匆而過,連句話都說不上,厲元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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