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大賢良師死了
《易經》有云：「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此正所謂審時度勢也！
李汗青雖然沒讀過《易經》，卻也知道時勢造英雄的道理。
眼下，益州軍剛剛歸附不久，尚不可託付大事，而育陽、冠軍一線又有數萬漢軍虎視眈眈，所以他也只能耐著性子等著。
只是，這般無奈地等待也讓他暗自有些焦躁。
正在此時，秦娥款款地走了過來，見李汗青面有憂色，美眸中不禁閃過了一絲不忍之色，卻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溫柔恭順地行了個禮，「大帥，飯菜已經備好了。」
說罷，她稍一猶豫，又輕輕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奴婢去把賽兒姑娘請過來？」
或許，在外人眼中，李汗青一直是那個打起仗來不要命、屢戰屢勝的黃巾軍大帥，但是她卻看得很清楚：眼前這個大帥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他也會臉紅，也會累，也會愁。
每當看到他累、他愁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心疼。
可是，她只是一個將他視為依靠的弱女子，根本無力為他分擔什麼。
她能做的就是盡心儘力地伺候好他，盡量讓他開心一些。
所以，她此刻便提到了楊賽兒。
她看得出來：大帥只要跟賽兒姑娘在一起就會很開心。
但是，李汗青卻一振精神，笑著擺了擺手，「今晚就不要叫她過來了，吃過了飯，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呢。」
說著，李汗青一轉身，腳步輕快地朝飯廳去了，隨口拉起了家常，好似再無一絲憂愁，「官學已經開課，你弟去上學了嗎？」
秦娥神色一松，笑容綻放，快步跟了上去，「五天前去的，都能認出十幾個字了呢！」
「這就對了！」
李汗青笑著贊了一句，話鋒一轉，「空閑的時候，你也可以過去學學認字嘛。」
秦娥連忙搖頭，「不用，奴婢不想識字的。」
她不是不想識字，只是官學的教習都是些男子，教教那些小女娃還行，她這麼大年紀了，豈能不避嫌？
李汗青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倒也沒有勉強她，「不想去官學也行，沒事就去走走，不要總是一個人呆在宮裡。」
他雖然沒有拒絕秦娥來服侍自己，卻也沒有想把秦娥當成自己的禁臠圈養在宮中。
這一次，秦娥倒是很開心地答應了下來，「多謝大帥！」
吃過晚飯，李汗青便鑽進了書房，一直熬到四更天過後才出來，本來等著伺候他睡覺的秦娥都趴在桌邊睡著了。
看著趴在桌邊睡得正香的秦娥，李汗青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拍醒了她，「回床上睡吧！」
當然，他也可以直接將秦娥抱到床上去，只是，就他目前這個定力，他是真怕那溫香暖玉一入懷便會如那天雷勾地火而一發不可收拾。
秦娥從夢中驚醒，抬起頭睡眼惺忪地一望李汗青，頓時俏臉通紅，「大帥，奴婢……這就去燒水……」
水在鍋里溫著，不過此時怕是早已涼透了。
秦娥慌忙起身就匆匆地出了門，李汗青連忙追到了門口，「本帥困得睜不開眼了，今晚就不洗腳了！」
說罷，也不待秦娥搭話，便關上了房門。
他倒不是真困得睜不開眼了，只是遇到了一個難題，需要靜靜地思考一番——以目前的條件，能用黑火藥做出什麼實用的武器。
造槍當然不現實，即便他有足夠的時間研發出燧發槍來，以目前的條件也不可能批量生產，更何況，他也就在影視劇中見過槍是個什麼模樣，對槍械的結構一竅不通！
造大炮同樣不現實，就目前這條件，能弄出土製大炮就頂天了，而且那玩意兒又笨又重，還真不如輕便的土製手雷實用，而且就目前這技術條件，即便真能弄出來，炸膛的幾率肯定也大得嚇人！
可是，育陽、冠軍一線的漢軍遲遲沒有動靜，肯定也是在等著漢廷仿造土製手雷……只怕最多一年半載，土製手雷的優勢就將當然無存。
而且，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如果漢廷真地把土製手雷搞出來了，那麼張角他們肯定會最吃虧，要不要派一批技術工匠過去幫幫他們呢？
派是自然要派的，所謂唇亡齒寒，張角他們那幾路黃巾軍若是敗了，南陽黃巾軍的形勢肯定會更加艱難，只是，又該如何才能將一批毫無戰鬥力的工匠派過去？
如果一個弄不好，讓他們被漢軍俘虜了去，豈不是為漢軍做了嫁衣？
這一夜，李汗青思緒翻湧，幾乎沒怎麼睡，第二天一早匆匆地叫來了波才、郝貴、鍾繇和周武，將自己的想法一說，波才、郝貴自然欣然附和，鍾繇雖然有些猶豫卻也沒有勸阻，倒是周武有些為難，「大帥，漢軍隨時都有可能殺過來，你讓末將此時離開宛城……」
李汗青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打斷了他，「放心，漢軍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打過來，你把他們送過去立刻就往回趕，肯定能趕得上下一場大仗的！」
說著，他又一望郝貴，「工匠的人選就交給你了，要兩個精通所有工序的工匠，而且一定要靠得住的……」
計議已定，眾人匆匆散去，入夜後，周武親自帶著一隊親衛護送著使節秦烈和兩個工匠出了宛城。
接下來，李汗青白天就在各營和各處官營作坊間奔波，晚上吃完飯又去書房裡忙，真可謂是夙興夜寐。
李汗青忙得沒時間去找楊賽兒，但秦娥得了閑就往女軍營和醫部跑，時常都會把楊賽兒請過來吃晚飯，有時候還會帶上鍾嬋兒一道，李汗青也顧不上這些，便也由得她了。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又是十餘天過去了，已是盛夏了，李汗青也忙得差不多了，這天傍晚正準備去找楊賽兒，卻見秦娥已經帶著楊賽兒進了院門，後面還跟著個鐘嬋兒。
見狀，李汗青笑著打了個招呼，便徑直朝灶房去了，「秦娥，今晚我來下廚……」
這段時間太忙，一直沒心情下廚，如今忙完了，只覺一身輕鬆，不禁又技癢了。
見李汗青要親自下廚，楊賽兒和秦娥絲毫也不意外，鍾嬋兒卻是滿臉訝色，「大帥……她要下廚？」
楊賽兒笑著拍了拍她的小手，「沒事，他的廚藝可好了。」
秦娥也笑容燦爛地補了一句，「是呢，大帥的廚藝可比我好多了。」
鍾嬋兒依舊滿臉驚疑之色，「可是，書上說君子遠庖廚……」
她出身書香門第，自然也讀了一些書，正因為她能寫會算，這才能這麼快就當上了女軍營的主薄。
只是，不待她說完，剛走到灶房門口的李汗青就回過頭來，笑呵呵地望了她一眼，「嬋兒姑娘，書上不是也說了治大國，若烹小鮮嗎？君子怎地就下不得廚房？」
對於這個麗質天生的小姑娘，李汗青自然會覺得親近，更何況她還是鍾繇的親妹子呢？
吃過幾次飯後，他也就把鍾嬋兒當成了自家妹子，此時抓住機會自然要打趣一下了。
果然，鍾嬋兒頓時俏臉一紅，垂下了螓首，「大帥學貫儒道，倒是嬋兒班門弄斧了！」
聞言，李汗青不禁贊了一句，「不愧是元長兄的親妹子，書可沒少讀！」
儒家說「君子遠庖廚」，道家說「治大國若烹小鮮」，小姑娘能說出一句學貫儒道顯然是都知道的！
被李汗青這一誇，鍾嬋兒頓時少了幾分赧然之色，抬起頭來一望李汗青，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那嬋兒就和兩位姐姐靜待大帥妙手烹佳肴了……」
李汗青的手藝自然不會讓鍾嬋兒失望，煎炸烹炒一共六個菜，色香味俱全，直吃得鍾嬋兒讚不絕口。
飯後，秦娥起身收拾飯桌，鍾嬋兒也沒有絲毫小姐脾氣，連忙起身幫忙去了，李汗青則楊賽兒閑談起來。
聊著聊著，楊賽兒突然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汗青，周軍侯一行也該到了吧？」
秦烈出使的事雖然拖到了現在，總算是去了，她也寫了一封家書讓秦烈給她父兄帶去了，若是一切順利，再過幾日應該就會有回信了，若是情況好的話，他的父兄說不定還會跟著秦烈他們一道來宛城。
李汗青自然知道她的牽挂，笑著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有周武在呢，他們肯定能順利抵達東郡的……」
與此同時，周武一行才剛剛摸到廣宗城下，一路行來，他們夜行晝宿，雖然一次次地躲過了沿途各州郡的漢軍，但卻並不順利，兜兜轉轉近十日才得知張角在廣宗城中。
有秦烈在，城頭守軍很爽快地開了城門，可是城門一開，周武看到門洞里那幾個軍士的裝扮便是心底一沉。
走在前面的秦烈更是腳步一頓，遙遙欲墜，聲音發顫，「可是……可是大……大賢良師？」
那一隊軍士盡皆臂纏縞素，面色悲戚，聞言，一個將領模樣的中年漢子眼眶一紅，「秦大人，大賢良師三天前……仙逝了！」
秦烈頓時雙腿一軟，就往地上跌去，還好跟在他身後的周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秦烈卻使勁一掙，掙脫了周武的攙扶，跌跌撞撞地就往城中跑去，「唔……大賢良師……秦烈回來了……秦烈回來晚了啊……」
他本是張角的心腹，起事之前便被派到了波才部負責聯絡之事，不曾想起事後便與冀州黃巾便斷了音訊，當日一別竟成了永別。
周武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大賢良師竟然在三天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