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陌路絕境
方也同站了起來，笑笑說：「那是最好！肖書.記，到時候該承擔的責任，希望你真的能說到做到，承擔起來。」
方也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一支自己點上，抽了一口，將香煙吐在肖靜宇辦公室的空中：「肖書.記，那我就先走了。」隨後，就朝門口走去。方也同知道肖靜宇不抽煙，也不喜歡人家在她辦公室抽煙，但他偏偏要這麼做。
肖靜宇想，一個有恃無恐的人才會這樣。肖靜宇忽然想起了陸部長曾對她說過那句話，「對方已經在行動了，如果不能獲得更多的線索，工作恐怕會越來越被動」。
再回頭來看市裡出台的考核末位淘汰制度、看方也同有恃無恐的囂張樣子，基本就可以肯定對方是真的已經出手了。他們要先用考核的辦法，將她肖靜宇從安縣踢出去，然後就對付蕭崢、管文偉等一批她的人。
很多新出台的辦法、制度，看上去都是理所當然、工作所需，可一頁A4紙的背後，很有可能隱藏著一把匕首，所以才會說「圖窮匕見」。這種事，在我們的工作中也比比皆是。
要是肖靜宇在這次較量之中輸了，那麼接下去的公選也就沒有她肖靜宇的份兒了，蕭崢也一樣。
為此，肖靜宇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她第一個想到要商量的人，就是蕭崢。
當天，她讓李海燕通知，晚上又在安縣國際大酒店和蕭崢、徐昌雲面談，詢問「陶歡正」的蹤跡。徐昌雲道，要是「陶歡正」在安縣，要找到他一點不難，可目前他已經逃到其他地方去了，要搜索這個人就變得異常困難。畢竟徐昌雲只是縣裡的副局長，他在外面沒有可以調動的警力。
但是，徐昌雲說，他也在請外面的朋友幫忙，只是有點像是「大海撈針」。肖靜宇也知道徐昌雲的難處，她說：「我在省公.安廳還是有幾個認識的人，我讓他們也幫幫忙，你到時候將『陶歡正』的詳細信息，提供給省公.安廳。」
徐昌雲道：「這樣最好了，有省廳的幫助，要找到『陶歡正』就肯定容易許多！」
說完了尋找「陶歡正」的事情，又回到了「富麗鄉村建設」的事情上，肖靜宇說：「市裡目前對『富麗鄉村建設』的態度有點曖昧，又想搞又擔心GDP受到影響，省里雖然有《江中日報》和江中電視台來報道，可省書.記還沒有明確的態度，更沒有改變考核政績和幹部提拔的遊戲規則，因而市裡大概率在我們的GDP沒有明顯起色的情況下，是不會表示明確支持的。」
蕭崢道：「這都跟提拔幹部的遊戲規則有關係，用人導向的指揮棒如果不變，大家對明知道是正確事情，也都不願意去做。」肖靜宇道：「領導幹部都是人，他們要去做的事情，絕大多數都是對他們有好處的，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並不會因為他們位置高了、權力大了，就有所改變。這可能就是我們必須認清的現實。」
蕭崢道：「那我們就去引進大項目，既把生態保護好，又把GDP搞上去。這樣他們應該沒話說了吧！」肖靜宇朝蕭崢無奈的一笑，她想，要是那麼容易就能兩全，市裡也早就支持他們大幹特幹了，可大項目去哪裡找呢？但肖靜宇還是鼓勵道：「你有這樣的決心就好，我一定會支持你。」
肖靜宇實在不想潑蕭崢的涼水。蕭崢說：「肖書.記，縣裡統一組.織了去中海的招商會，我們鎮上已經付了20萬的會費，下周我們就去中海參加招商，希望能在招引生態項目上能有所突破。」肖靜宇點頭道：「好，你們好好準備，希望能實現突破。也只有生態大項目才能徹底解決『富麗鄉村建設』的難題。讓上面看到搞『富麗鄉村』是有出路的，才會大力支持我們的工作。」
在國內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要基層先行先試，摸著石頭過河，下面搞得好，出成績了，上面才會總結經驗，將它培育成為典型，然後在面上推廣、甚至全市、全省、乃至全國複製。為什麼要從基層開始試？
這也是為了避免以前高層某些領導拍腦袋決策，造成大量失誤的問題。這也是我們這個體制，在總結經驗教訓之後，形成的一種更為科學的工作機制。但隨之也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基層本身資源極為有限，而且受到體制機制的多重限制，所以要靠基層把一件事情做成，本身成功的幾率就很低。
這常是高層沒有看到，也不願意去細想的事情。
蕭崢說：「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全力以赴。」
接下去的幾天，蕭崢一方面在籌備去中海招商會的資料、演講等等，一方面也保持了跟徐昌雲的隨時聯繫。徐昌雲已經將「陶歡正」的信息給了省廳的人，希望他們能幫助找到「陶歡正」。此外，蕭崢與肖靜宇的聯繫比以前更加緊密了。
讓肖靜宇沒有想到的，其他縣區都效法市.委市政府的綜合考核末位淘汰制度，紛紛出台了各自的考核辦法。李海燕將那些考核辦法都拿來給肖靜宇看了。肖靜宇道：「現在大家都變得這麼乖巧了！上面做什麼馬上就跟著照做！」
李海燕道：「肖書.記，要是我們頂著不出台，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會不會對我們有看法？」肖靜宇也知道肯定會是如此，但她說：「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市裡領導根本沒有給她多少時間，市裡的某位重要領導就給肖靜宇來電話了：「肖書.記，譚書.記讓我來問，全市其他所有縣區都出台了相應的考核辦法，就安縣沒有出台，是安縣覺得自己特殊，還是安縣認為市裡的考核辦法不合理？」
這位來興師問罪的領導，是市.委副書.記孔田有。市.委譚書.記本人沒有直接打電話過來，而是讓副書.記孔有田打電話過來，是給肖靜宇面子了，但同時也是告訴肖靜宇，末位淘汰的考核辦法，縣裡也必須出台。
縣.長方也同說過他要把肖靜宇不願意出台該制度的情況向市裡報告，看來他是真沒少費唇舌啊。肖靜宇真心不覺得這種末位淘汰制度有什麼好，可市裡壓下來了，她不能不做，否則人家甚至可以給她扣上「不跟上級保持一致、喜歡自搞一套這樣的大帽子。」
肖靜宇只好說：「孔書.記，我們正在研究。」孔有田道：「你們抓緊吧。譚書.記說了，即日市裡就要向省里上報重要消息，主要是關於市縣聯動建立考核末位淘汰制的好做法，要求縣區全覆蓋，缺少你們一個縣，這個信息怎麼報？」
剛剛建立制度，就報好做法呢？這是不是太有點操之過急了？可這話肖靜宇也只能這麼心裡想想，口中她說：「孔書.記，我們會抓緊時間把制度建立起來。」孔有田道：「既然你們也打算建這個制度，那晚建不如早建，市裡也有現成的制度直接可以參考，就三天之內吧，把你們縣裡的這個制度建起來。再晚，恐怕譚書.記要很不高興了。到時候，就不是我來打這個電話了，恐怕就是譚書.記本人打過來了。」
孔有田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肖靜宇知道，這應該就是譚書.記的意思了，否則孔有田也不會這麼口口聲聲說是譚書.記的意思，這種事情很容易拆穿，而且其他縣區確實已經都建了。肖靜宇沒有辦法再拖延，就道：「好。」
三天之後的縣.委常委會上，常委們開始討論季度考核末位淘汰制度。輪到方也同發言的時候，他說：「這項制度本來可以幾天前就出台的，走在其他縣區的前面去。可我向肖書.記彙報了這一想法的時候，肖書.記一直沒有同意，後來我知道是市.委領導來催了，現在才出台。我們就很被動了。因為出台這種制度，並不是肖書.記一個人的事情，還事關市.委、市政府領導對我們的看法。市裡都已經下決心了要調整綜合考核排名靠後縣區的主要領導，我們縣區就該識相點，越早跟著做越好。
可現在我們成了全市各縣區中最後一個建立該制度的縣區，市裡領導不僅會認為肖書.記和我工作不主動、不積極，恐怕也會認為我們整個班子都缺乏大局意識，工作不靠前，總是趿拉在後面。這對大家都有影響啊。」
眾常委被方也同這麼一說，各人之間看來看去，大家誰不關心自己的前途？那就得給市裡主要領導留個好印象啊。因而，心裡也都覺得肖靜宇的領導作用發揮有問題，反而覺得方也同更能把握和領會上級的意圖。
肖靜宇太明白方也同這麼說的用意，他是要逐步瓦解肖靜宇的威信，讓眾人靠近他方也同。肖靜宇說：「方縣.長，恐怕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方也同卻看了眼肖靜宇，隨後掃視眾人道：「肖書.記，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嚴重許多。昨天我在市裡遇上了一位重要領導，他就跟我說，最近總感覺你們安縣的班子有問題啊，沒有戰鬥力、也沒有擰成一股繩，說你們在發展吧，沒有GDP；說你們在保護環境吧，也沒見你們在生態綠色產業上有什麼動作。現在市裡領導都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這話真假難辨，可在班子成員之間，卻引起了小小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