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愛之糾結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撥動心弦，在孤獨的心靈深處激起一串迴響的顫音。
她抬頭，看見莫諾森正凝望著她，眼眸中泛著沉凝的光，金眸猶如霞光，碧眸猶如大海，輝映出一片令人沉醉的色彩，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深陷進去。
一瞬間，RX的容顏閃現眼前，她驚了一跳，猛然清醒。
舞曲恰在此時結束，她匆匆鞠躬，倉惶逃離。注視著女孩慌亂離去的身影，莫諾森唇邊泛起一絲篤定的笑容，他有自信，她是他的，絕對逃不走。
舞會結束后，回到房間，莫諾森的話還在葉傾耳邊迴響。她洗完澡后，一個人站在外面的陽台上，迎著微涼的晚風，望著浩瀚的星空，讓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小姐有心事。」
RX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如既往的冷靜，陳述的語調。
「嗯。」葉傾在猶豫，要不要告訴RX。
「莫諾森閣下對小姐說了些什麼嗎？」RX問。
平平淡淡的語調，卻令心虛的某人一陣不安，「沒……沒什麼。」
RX微微笑了，「小姐不會對RX說謊。」
葉傾無奈地望了他一眼，在心底嘆氣，什麼都瞞不過他。她和RX之間是沒有秘密的，於是她坦白交待：「他想向我求婚。」
RX英俊的眉眼輕顫了一瞬，「小姐的答覆呢？」
「當然是拒絕了。」葉傾轉過頭，把身體趴在欄杆上，口中喃喃自語：「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個人，突然跑到普星來，突然說要求婚。他可是帝國元帥啊，做事怎麼這麼不經腦子考慮啊？」
「既然拒絕了，小姐還在煩惱什麼呢？」
RX雖然沒有人類的直覺，卻有著極其敏銳的觀察力。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本質，葉傾不覺呆了一下，是啊，既然拒絕了莫諾森，自己還煩惱什麼？
「小姐是在擔心他會對你不利嗎？」RX眼中泛過一絲危險的光：「雖然他的身手不錯，但除掉他也不是很難。」
「別！」葉傾嚇了一跳，謀殺帝國元帥可是非同小可，更何況，為什麼要殺莫諾森？他一直幫助自己，在朝中軍中都是自己強有力的支持。
「他幫了我們許多，是我們的朋友，至少目前是這樣。」葉傾向RX解釋，以打消他的殺意。
「我知道了。」RX語調平平地回答。
「好了，我困了，想去睡覺。」葉傾掩嘴輕輕打了個哈欠，她丟下RX，滿懷心事地爬上了床。
RX熄了燈，葉傾等了一會，也不見他上床，回過頭，見他正靜靜坐在床邊，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反手把他拉上床，像往常一樣，把頭擱在他的胳膊上。她已經養成了習慣，只有枕著RX的胳膊，背靠著他的胸膛，她才能安心入睡。
再一次，她想起莫諾森的氣息，莫諾森的話語。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還從沒人對她說過「我喜歡你」這樣的話語呢。
格蘭瑟喜歡她，她是知道的，不過一開始她僅僅把它當成花花公子的逢場作戲，沒有放在心上，等意識到他是真心時，已經晚了，他要結婚了，而自己，好像也沒有喜歡他到男女之情的地步。
算起來，她還是第一次收到男子表白呢，而且是來自莫諾森這樣優秀的男子。容我小小的虛榮一下吧，她心想，至少消除了無人追求的紀錄。
胡思亂想中，她沉入夢鄉。等到半夜醒來時，手一伸，才發現空蕩蕩的，RX不在身邊。
「RX？」她輕聲呼喚，沒有回應，頓時睡意全消。
她起身，來到外面客廳，捲毛正趴在沙發上進入休眠模式，四下一片安靜，只有電子設備的點點幽光在閃爍。
RX到哪去了，她心下疑惑，撥打RX的通訊器。
「嘟—嘟—」通訊器很快接通，傳來RX低沉的聲音：「小姐？」
「你在哪？」葉傾問道。
「地下三層。」RX回答：「金剛的狀態不太好。」
葉傾急忙披衣趕往地下三層。已是深夜，整座樓里靜悄悄的，只有機器戰警和值崗的衛兵在巡邏。
見葉傾穿著睡裙，赤腳汲著拖鞋，頭髮蓬蓬地散著，一副剛從被窩裡爬起來的慵懶姿態。衛兵們心下驚奇，卻也不敢多看，生怕褻瀆到她，行完軍禮后急忙低頭讓道。
葉傾下了樓梯，隔著紫鈦柵欄，遠遠看見RX頓在金剛的身旁，正在忙碌著什麼。她走到近旁，只見金剛趴在地上，身體蜷起，眉頭緊鎖，閉著雙眼，處於昏迷之中。
「怎麼啦？」葉傾輕聲問道。
「它發高燒了。」RX回答。
他手邊是一個偌大的醫藥箱，裡面放著聽診器、體溫計、注射器、藥水之類的東西，都是特大號的，注射器足有八十公分長。
葉傾到時，他剛剛把注射器里填滿藥水。在葉傾的注視下，他抱著注射器，輕巧地攀上金剛小山般的身軀，來到它的肩頭。他撥開頸部皮毛，找到血管的位置，插入針頭，注入藥水，動作熟練精確，毫不拖泥帶水。
葉傾忍不住讚歎：「RX，想不到你還有醫生模式。」
RX跳下金剛的軀體，「醫生屬於高難度技能，預設模式中沒有這一項。」
「這麼說，是你後來自學的了？」葉傾驚奇地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醫學感興趣了？」
「前不久。」RX掩飾地回答。他來到金剛的頭部，抬起它的眼皮檢查了一下，又摸了摸它的額頭，說：「睡一晚上，明天就會退燒。」
他又從醫藥箱中，拿出繃帶，「順便給它換一次葯吧。」
「我來幫忙。」葉傾躍躍欲試。
RX解開纏繞金剛胸腹的繃帶，它的傷口好了許多，呈粉紅的肉色，不再像初見時那麼猙獰恐怖。RX給它抹完葯，讓葉傾站在地上，拿著繃帶的一頭，他攀上金剛的身體，把繃帶繞過去。
給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纏繃帶不是件容易的事，等好容易弄完，葉傾額頭已沁出汗珠。她看著RX攀上攀下專註工作的樣子，發現他湛藍的眼中好像閃爍著某種柔情，那種感覺——猶如父親正在照顧孩子。
父親，葉傾禁不住心下微微一漾，如果RX能夠當父親，會是什麼樣的呢？他強大無所不能，孩子一定會很崇拜他。
可是……她搖頭暗嘆是自己痴了，RX是機器人，雖然有高度智能和人類感情，卻無法繁衍後代，怎麼能做父親呢？
「回去休息吧。」RX收拾好醫藥箱，用一隻手輕鬆地提起，另一隻手牽住了她的手。
「嗯。」葉傾口中應著，目光卻留連在金剛的臉上。
它長得有些像猿人，但嘴沒那麼大，更像人類。它雖然昏睡著，卻像是在做惡夢般，眼皮不時驚嚇般地跳動一下。
「走吧。」她邊說邊轉身，這時卻聽見金剛呻吟了一聲，發出類似於媽姆的聲音。
葉傾看過金剛的資料，知道它們已經進化出簡單的語言。在人類世界中，無論哪個種族，哪種語言，媽**發音都是相似的。她心下一動，難道金剛在叫媽媽？
她鬆開RX的手，轉身來到金剛頭邊，墊起腳尖，撫摸它毛茸茸的臉。金剛又呢喃了一聲：「媽姆。」
「它是在叫媽媽。」葉傾一下子被勾起了母性，她輕撫著金剛不安跳動的眼皮，柔聲安慰：「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她把感情匯入精神力，向金剛傳達。猶如涓涓細流，緩緩滲入它不安焦躁的精神波動中。漸漸地，她感到它的情緒平靜了下來，終於徹底沉入了睡眠，眼皮不再驚跳。
「它多大？」葉傾輕聲問RX。
「大概七歲的樣子。」RX回答，「飛翼猿的壽命可達四五十歲，用飛翼猿的標準來看，它也是個孩子。」
果然還是個孩子。葉傾心下輕輕感嘆，如果不是因為人類的貪婪，它現在應該還在母親的懷裡吧。
「我們就在這陪它一會吧，反正天就快亮了。」葉傾說。
「好的。」RX放下醫藥箱，盤腿坐下，背靠著金剛。葉傾在他身邊坐下，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氣氛還如往常一樣溫柔，只是兩人心中都似乎有些話堵著，百轉千回，不知如何表達。
末了，葉傾幽幽感嘆，「RX，其實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會虛榮，會脆弱，會迷茫。」
RX不說話，只是摟住她的手臂稍稍緊了幾分。
「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向我表白過，莫諾森是第一個。」她輕聲說，「所以，我有些不知所措。」
RX沉默了一陣，終於開口，緩慢的，艱澀的，「那是因為有些人想向你表白，卻沒有資格。」
葉傾只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猛然揪住了一般，心胸被某種情緒撐漲的難受，令人窒息。
心底兩個聲音在此起彼伏的爭吵，一個聲音在說，RX分明喜歡你，你也喜歡RX，你們共同度過了那麼多磨難，命運與共，生死不離，還猶豫什麼？大膽地去愛吧！
另一個聲音在說：葉傾，你快清醒吧！RX是機器，人類怎麼和機器相愛？你喜歡他，是因為他強大，給了你來到這個世界最初的保護和關懷。現在既然有優秀的莫諾森出現了，你為什麼不嘗試一下，試著去愛一個真正的人類呢？
「RX，我喜歡你。」她竭力控制住內心奔涌的情緒，以一種克制的聲音說：「但是，我不知道這份喜歡對不對。」
望著少女臉上脆弱迷茫的神色，RX緊緊糾結的眉頭緩緩舒展，他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肩膀，湛藍的眼眸充滿憐愛和包容，他柔聲說：「莫諾森是個優秀的男子，小姐也許可以試著和他交往一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