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愛的希望

  那邊談話還在繼續。


  「RX，我可以幫助你，實現你成為一個人類的願望。」伊夙的聲音美妙無比。


  葉傾心下一動，隨即生起了警覺，伊夙絕對是披著天使外衣的魔鬼，和他的交易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寧長風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需要。」RX終於出聲，冰冷生硬，拒人於千里之外，像是不甚伊夙的騷擾。


  「難道你不想以人類的身體擁抱你的女主人嗎？」伊夙的話語充滿誘惑，猶如伊甸園裡的那條毒蛇。


  RX沒有回答，就在葉傾以為他是在以沉默拒絕伊夙時，忽然聽見他說：「如果變成人類的身體，我就會失去機甲的功能，就不能給她提供強大的保護。所以，我寧願像現在這樣。」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每一句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以一種平靜的語調緩緩道來，沒有激昂頓挫的情緒起伏，卻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直抵葉傾心間。


  深沉，隱忍，無怨無悔。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只要她能平安，她能幸福，他可以放棄一切，壓抑靈魂中炙熱成煙、灼燒成灰的愛情，甘願做一個冰冷的武器，陪伴在她身邊。


  她站在暗處，熱淚奪眶而出，分不清是歡喜，感動，還是心疼，自責。


  伊夙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葉傾迅速擦了把淚，擠出一個平靜的笑容，以一種從容的姿態，從陰影中走出。


  「你醒了？」伊夙盯著葉傾眼角未乾的淚光，輕柔地問。


  「嗯。」葉傾淡淡回道，走到玻璃槽前，溫柔的目光落在了RX身上：「你受傷了。」


  「沒什麼。」RX的湛藍眼眸泛著寧靜深邃的光，「小姐，最後一道修復程序馬上完成。」


  葉傾淺淺地笑了，她的纖纖玉指輕撫著玻璃槽，無比輕柔，似乎在直接撫摸著愛人的身體。隔著透明的玻璃，兩人的眸子里清晰地映著彼此，目光相纏，靈魂相繞，絲絲縷縷，纏綿悱惻，沒有什麼可以分開他們，即使生死，即使是人類和機器的區別。


  看著兩人這番柔情蜜意，伊夙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葉傾轉過頭來，清澈的目光直視伊夙。伊夙微笑著問她：「你難道不好奇，是誰救了你嗎？」


  「除了你，還會有誰呢？不要告訴我，是寧長風。」葉傾回道。


  「寧長風大元帥，很遺憾，他死了。」伊夙流露出戚戚之色。


  「死了？」葉傾喃喃重複了一句，似乎還沒有完全從這句話的意味中反應過來，「怎麼死的？」她追問，語調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如同在詢問明天的天氣如何。


  「這個……你需要幫我向寧越解釋一下，他堅持認為是我殺了他父親，一醒來就要找我報仇，我不得不把他關起來。」伊夙一臉無奈地說。


  「寧越？」葉傾再次重複疑問的語氣。


  「你和他昏倒在涅墨西斯的底部，都受到了很嚴重的輻射，我找到那裡時，你們已是性命垂危。」伊夙解釋道。


  「是你救了我和寧越的生命。」葉傾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感激意味，「為什麼救我們？」


  「因為你是我心愛的女孩。」伊夙微笑著回答。


  葉傾輕輕嗤笑，「那寧越呢？」


  「順便救起。」


  「那我真應該好好感謝你了。」葉傾的語調充滿濃濃的譏諷，還有無法抑制的憤怒：「可是，如果不是你，怎麼會有涅墨西斯？怎麼會有黑洞武器？怎麼會有普星的末日災難？還有帝星，你瘋狂得居然連帝星都要毀滅，寧長風是發現上當后，發瘋氣死的吧？」


  「不完全是。」伊夙聳了下肩表示無辜和無奈：「他瘋狂地想要殺我，我僅僅是自保，並無意傷他。結果，他可能是身體病弱，精神力衰竭，就斷了氣。」


  原來是這麼死的。葉傾發現自己無法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因為面前這個傢伙更瘋狂，也更危險。


  「對於普星的災難，我只能表示遺憾。因為這個目標，是寧長風選定的，並非我。對我來說，目的很單純，僅僅是想做一個科學實驗，證實一個理論猜想而已。」伊夙繼續一臉無辜地解釋道。


  另一個冰冷的壓抑著怒火的男子聲音驀然響起：「為了這個實驗，你不惜背井離鄉、流亡他國，不惜和寧長風合作身受十年拘禁之苦，不惜踐踏人類道德底線，不惜毀滅兩個共有近九十億人口的星球！」


  葉傾尋聲望去，是伊萊！她驚喜地問：「伊萊！你沒事吧？海微和蘇靈呢？」


  伊萊沖她安慰地一笑：「我們都還好。倒是你，受苦了。」他的神情轉為深深的敬佩：「如果不是你，普星和帝星已經毀滅，這將成為人類歷史上最慘重的災難。我真的很感謝你，千鈞一髮之際，終止了涅墨西斯，避免了我哥哥成為千古罪人。」


  「萊，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伊夙幽幽長嘆，「好了，我不想再和你爭論這個問題了。我同意和你回家。不過，」他的目光投向葉傾和RX：「我希望兩位能和我同行。我的家鄉，在醫學和人造器官方面，有著比帝星更加先進的科學技術和試驗條件。請相信我，給我足夠的科研條件和時間，我能夠讓RX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至於RX的顧慮，我會盡量尋找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解決。」


  不可否認，對葉傾來說，這番話具有絕對的誘惑力。RX成為人類，她就能和RX像正常的人類男女那樣，相愛結婚，幸福生活……這是多麼美麗的夢想啊，雖然RX顧慮變成人身後就不再強大，但這又如何，她又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弱女子。即使RX失去強大的武力，她也能夠保護他，保護兩人的生活。


  是的，她不可以那麼自私，總是依賴RX的保護。他為她默默付出了那麼多，到了她回饋的時候了，她要給他幸福，讓他快樂。


  所以，即使明知道伊夙是伊甸園的毒蛇，她也忍不住地被誘惑，因為她太想品嘗禁果的滋味。


  「你的家在什麼地方？自由行星同盟？」葉傾問道。她想起伊萊所說的流亡他國，整個銀河系，除了銀河帝國，就是自由行星同盟了。


  伊夙點頭，以一種懷念加微諷的語調說：「我的家鄉在自由行星同盟的華納星，那是個非常美妙的地方，科研條件很完善，除了有愚民的政治，不懂科學的政府官員外，一切都很好。」


  其實葉傾一直都想去自由行星同盟看看，也許，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她徵詢的目光投向伊萊，這個如精靈般美麗純潔的少年，給她的印象，一直是誠實可靠的。


  伊萊銀色的眼眸泛起點點星光，他想了一下，鄭重地對葉傾說：「如果你真的想去，我願意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雖然不清楚伊萊伊夙的背景，但僅憑伊萊承諾擔保她的人身安全這一點看，兩人的身份地位在自由行星同盟絕不簡單。


  葉傾微微沉吟，對伊夙說：「說實話，我真的很難信任你。」


  「為什麼？」伊夙的眼神變得很受傷：「小葉子，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了嗎？我曾經照顧你那麼多年……」


  葉傾打斷他的話：「不要再和我提以前了，那對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


  「那好吧，不提了。」伊夙一臉無奈，「你不應該懷疑我對你的好意。如果真的想害你，我又何必救你？如果只是想把你弄到同盟去，我大可趁你和RX還沒恢復的時候，把你們搬上飛船。」


  葉傾不置可否，即使伊夙不是毒蛇，也是一個難以用常理推測的科學怪人，誰知道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打著什麼算盤？

  「伊夙，如果你答應我，不會欺騙我，不會做任何危害我和RX的事情，我可以考慮和你去同盟。」葉傾邊思索，邊提出條件。


  伊夙眼中閃過亮光，「我當然可以答應！我怎麼會傷害你呢？我……」


  葉傾明智地止住他的感情抒發：「稍候我會讓RX寫個詳細條件書，你先看看是否能夠遵守。不過眼下，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我們這是在哪？還是在精神力研究所嗎？」她打量著四周問道。


  「這裡是精神力研究所，現在成了一座孤島，軍隊開不進來，我們暫時也不準備出去。」伊夙回答。


  葉傾心想，怪不得沒有趁我昏迷時把我搬上飛船，原來你是跟本跑不了。


  「我昏睡了幾天，現在外面的形式怎麼樣了？」她接著追問。


  「五天。至於外面形勢，你自己看吧。」伊夙說著，打開了電視。


  出現在屏幕上的是葉傾最不喜歡的人——伊麗莎白。她像是正在發表重要講話，穿著一身剪裁合體、做工精細的白色套裙，帶著鑲嵌著珍貴寶石的黃金王冠，容顏端莊美麗。


  還真有女王的派頭，這幅高貴端莊的樣子不知道騙了多少人！葉傾不以為然地想，她仔細聽去，只聽伊麗莎白用充滿感情、極富煽動性的語調說：

  「……現在，帝國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帝國的軍人們，帝星的民眾們，大家團結起來，眾志成城，定能打敗叛軍……」


  生死存亡的關頭？葉傾正在思索這句話，忽然電視畫面閃了幾下，像是被強行切換了過去，兩道熟悉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屏幕上，竟然是格蘭瑟和莫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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