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父不詳
次日中午,葉蘭蘭準時到達了張春生所在的派出所。
張春生拿了一把鑰匙,打開了戶籍室的大門,然後熟練的打開電腦,輸入密碼,進入戶籍系統,再抬頭望著葉蘭蘭:「你要查誰?」
「葉盛運,葉子的葉,茂盛的盛,運氣的運!」葉蘭蘭彎下腰雙眼緊盯著電腦屏幕,看著張春生準確無誤地把這「葉盛運」三個字輸入進了系統里。
過了幾秒,電腦里顯示出一長排叫葉盛運的名字,張春生抬頭望向葉蘭蘭:「你知道他的身份證號碼嗎?」名字可以有許多重複,但身份證號卻是唯一的。
葉蘭蘭搖頭。張春生只好一個一個的往下拉,葉蘭蘭一一看了一遍,年齡不符合的全部淘汰,還活著的也全部淘汰,有兒子的也全部淘汰,這麼一番下來,也沒剩幾個人了,再打開這些人的親屬關係一瞧,全找遍了都沒有她和她母親。
張春生不忍見葉蘭蘭失望的眼神,他提議道:「你要查的是你父親吧,我有一個辦法,通過查你來查你的父親,你覺得怎麼樣?」
「好,麻煩你了,需要我做些什麼!」葉蘭蘭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你報你的身份證號就行了。」張春生低著頭熟練的操作著鍵盤提示道。
葉蘭蘭背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號,張春生很快便搜索出了她的身份信息,打開詳細信息之後,葉蘭蘭連忙低下頭仔細的盯著屏幕,下一秒。她深深的被那父親那一欄後面的備註給刺痛了眼。
不詳,父不詳!葉蘭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張春生連忙扶住了她:「葉蘭蘭,你別這樣,也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誤會?這能有什麼誤會,難不成公安局的戶籍資料還能作假不成?她的名字上方可是明晃晃的標註著「母親,葉妙茹,難道這也是假的嗎?葉蘭蘭扶著張春生的手站了起來,搖了搖頭,用艱澀的聲音道:「不了,張春生。謝謝你今天幫我的忙。你忙吧,我……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張春生不放心的跟了出來。
葉蘭蘭堅決的搖頭:「不用了。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這……好吧,你自己小心一些,有事給我打電話。」張春生很能理解葉蘭蘭此刻的心情,她定是不願意被人打擾的。
葉蘭蘭沖他點了點頭,狼狽的跑出了派出所。
天空艷陽高照,大街上人來人往,葉蘭蘭卻說不出的孤寂,她的心一片冰冷。不知不覺沿著街道走了許多。斜前方出現了一個幽靜的小公園,葉蘭蘭慢慢的走了過去,坐在花台上。眼中的淚珠再也抑制不住,串成線嗖嗖的往下掉。
為什麼會這樣?原來她是個沒爹的孩子,難怪她一說想見她爸,她媽就會變得不正常呢!可是,為什麼她要編造那麼多美好的謊言給她,讓她信以為真,自己真有個疼她愛她的父親去了天堂?
有時候真相雖然殘酷,但卻比謊言要好得多,因為謊言總是會被揭穿,這樣的殺傷力比真相還強大百倍。葉蘭蘭把頭埋進膝蓋無聲的哭了。她寧願從沒回過C市,寧願從沒好奇的找張春生幫過忙,查過這一切,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傻傻的憧憬著有一個疼她如珠如寶的父親。
哭了半個多消失,眼睛都腫了,葉蘭蘭終於站了起來,她回到了家裡,連忙收拾好了行李,訂了晚上的航班,急匆匆的走了。直到上飛機的那一刻,葉蘭蘭的情緒才平穩了許多,她拿出手機給葉母打了個電話謊稱公司有急事需要立刻回去。電話那頭的葉母關切的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傳來,直到飛機快起飛,她才掛斷了電話。
一關掉手機,葉蘭蘭又想哭了。她不怨自己的母親,這個女人為了她付出了一輩子的青春,含辛茹苦把她撫養長大,沒有她就沒有她葉蘭蘭,她有什麼立場去責備她?而且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一時半會也沒辦法面對自己的母親,若說她心裡一點都不怨,那是假的,誰願意背著一個父不詳,私生女的身份活一輩子?她需要時間去接受這件事。
回到A市已是半夜,葉蘭蘭打開冰冷的房門,屋子裡冷清清的,一點人氣都沒有。她丟下行李,洗了個熱水澡爬到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都睡不著。
折騰了一個小時,葉蘭蘭最終放棄了睡覺的打算,她爬進了遊戲倉里,上了線。
一上線好幾條留言蹦了出來。
山高水遠:「上線了來找我,我帶你去升級!」
虎背熊腰:「我有事跟你說。」
娟子:「點點,你什麼時候回來,我看第一閣都斷貨了,你還不回來這店鋪都成一個空架子了!」
飄逸公子:「點點,三千這兩天天天跑出去喝酒,他心裡也不好受。我說你們倆有什麼事就說開好不好,不要這樣瞎折騰啊!」
……
一一回復了留言,最後輪到了飄逸公子。葉蘭蘭瞧了瞧,最後決定關上私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誰料她剛一出門就在裁縫店門口遇到了匆匆而來的飄逸公子。
今天的飄逸公子臉上一片凝重,再不復以往的輕佻,他徑自走到葉蘭蘭跟前:「我知道你不會回我信息。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談談也好,把一切都說清楚了,免得再這麼糾結下去。
葉蘭蘭點頭答應:「好,你隨我來!」
她轉身回了裁縫鋪,帶著飄逸公子上了二樓,然後指著椅子道:「坐吧,你想說什麼?」
飄逸公子坐到她對面,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然後抬頭直視著葉蘭蘭的雙眼:「點點藍,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能不知道,三千是一杯就醉,可是他這兩天都喝得酩酊大醉,誰勸都勸不住,我們真怕他這麼下去會出事。心病還須心藥醫,我想請你來一趟H市,你住哪裡,我去接你過來!」
見葉蘭蘭不答話,他再次勸道:「點點藍,算我求你,三千是我這十幾年來最好的哥們,看著他這樣,我很難過。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你的心裡也不是沒他,你就勇敢一次好嗎?相信我,三千是個重信諾,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跟他在一起,你一定會幸福的!」
直到他不再說話了,葉蘭蘭才平淡的問道:「說完了嗎?飄逸,你說完了那就聽我說吧。首先,我跟三千繁華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若是我做了什麼讓你們誤會的,並給你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那我很抱歉!」
「其次,我跟三千繁華門不當戶不對,不管是在遊戲里還是現實中,都沒有任何的可能。你也別再撮合我們了,這會跟我和他都造成不小的困擾。至於去H市,H市是個美麗的城市,若是有空我會去玩玩的,謝謝你的盛情邀請,不過我現在沒時間!」
葉蘭蘭這番疏離的話一出,飄逸公子頓時感覺不大對勁兒了,葉蘭蘭的態度比起上一回來,那簡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面色冷漠,不喜不悲,提起三千繁華她連眼都沒眨一下,彷彿她那天的難過只是他的錯覺。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葉蘭蘭發生這麼大的改變?飄逸公子還猜得真沒錯,從葉蘭蘭看到「父不詳」三個字時,她想了很多,從她的母親外公,再到三千繁華,所有的人都想了個遍。
最後她很慶幸,慶幸自己沒跟三千繁華在一起。三千繁華的家庭就是不要求女方家財萬貫出身豪門,那也至少得家世清白吧,可她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姑娘,若是真跟三千繁華在一起了,那指不定還得上報紙頭條,她的父親也會變成一道熱門的謎語,全民猜測。
這豈不是把三千繁華也給推到了風頭浪尖上?自己家,他家都會不得安寧。與其這樣,不如當從未相逢過。
飄逸公子知道這一回若是勸不動葉蘭蘭,那就再也沒機會勸得了她了。所以他不顧她的冷臉,繼續遊說:「好,那就算是普通朋友生病了,你也該去看看吧。三千現在就是一個得了重病的患者,於情於理,我叫你去看看他並不過分吧!」
這不是偷換概念么,這跟去看看生病的朋友能是一回事,能相提並論嗎?葉蘭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又是心酸。飄逸公子的口才還真不一般,可是有的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騙不了任何人。
她不想拖拖拉拉個沒完沒了,不如一次性解決,於是她加重了語氣道:「飄逸,咱們都明白你的意思。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同樣的話我也不想重複第二次。你走吧,從今以後三千繁華過得是好是壞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沒興趣知道,你也不必特意來跟說了。」
飄逸公子總算明白,葉蘭蘭是鐵了心不會再理會三千的任何事了。女人一般不瘋狂,但一瘋狂起來,神仙都攔不住。他慢慢站了起來,深深的看了葉蘭蘭一眼:「我希望你能改變主意!」
葉蘭蘭抿唇一聲不吭,任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