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瘋子(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瘋子(下)
「這裡很荒僻,看樣子很有點意思,在咱們東邊六百多米的地方出現個傢伙,好象還使用了狙擊槍,你覺得會是誰?」王平壓低身體,用手指向大概的方向,太歲的眼睛當然能分辨出六百米外的情況,只不過沒有磁場探測器,他又沒擬態出那麼多觸手,沒注意到罷了。
那裡是座樓房,五層,不知什麼原因塌陷了一半,就如同被人用斧子劈開的木樁,光看樓房隨時能倒塌的外表也不會有人沒事往跟前湊,對方身影不大,使用的似乎是m107,從王平與太歲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下半身以及槍管的一部分。
「怎麼這麼巧?不會是那個亂開槍的瘋子吧?」王平看看太歲,低聲問道:「要不要接近他?我覺得新諾里的勢力錯綜複雜,沒準他和咱們擁有同樣的目標?」
太歲看看三百米外的教會倉庫,點點頭。
「你們是誰?想做什麼?」
面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和他手裡那桿擁有雷鳴頓系列的大概樣子,卻被改裝的面目全非的狙擊步槍,王平和太歲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是那些幫會一直在找的狙擊瘋子?」長毛男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錯,我就是,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乾的!與別人沒有關係!」男孩說起話來有些顫抖,卻努力保持鎮定。
太歲噗嗤笑出聲來,對長毛男說道:「這也太逗了,如果咱們把他抓到那些幫會建立的什麼職業介紹所去,說咱們找到了狙擊瘋子,你覺得會有什麼結果?」
太歲是用英語說的,王平明白他的意思。 也用英語回答道:「不被踢出來就不錯了,誰會相信一個小孩子就把新諾里弄的如同颶風刮過的荒野?」
這句土語的意思大概和漢語中地亂七八糟或者雞飛狗跳類似,小孩子自然能聽出對方語氣中的輕蔑之意,漲紅著臉,低頭不說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孩子?跑到這裡想殺誰?」太歲問話自然有他的方法,輕柔地說道:「你看,這裡沒別人,如果叔叔想殺你。
或者想讓你受苦后再殺你,很輕鬆的,不用和你廢話,叔叔沒這麼做就是證明叔叔不是壞人,告訴我你想做什麼?我們正想找機會進入那裡,順便幫你完成吧。 」
孩子吭哧了半天,也沒多說一句話,顯然他也經歷過很多事情。 不可能輕易相信太歲的許諾。
「算了,別為難他了,讓他走吧,咱們還有事情要做。 」王平從這裡看著遠處的基地,突然有了點靈感。
用中文對太歲說道:「如果有個狙擊手在這裡不斷射擊,會不會把據點內的人引出來?或者吸引他們的視線?」
「聲東擊西外加引蛇出洞?」太歲有些擔心地搖頭說道:「如果打草驚蛇,讓這幫終日疑神疑鬼地傢伙龜縮在裡面,並且調集更多的人手過來。 咱們不是更被動?」
「你們真的願意放我走?」孩子的聲音忽然變的平穩了,他的眼睛絲毫不眨地盯著面前的兩人,突然伸出手來,並且自我介紹道:「我叫小猶太,是個狙擊手。 」
「奇怪,我怎麼總覺得在什麼地方看過你的樣子,而且還聽過你地名字。 」太歲撓撓後腦勺,疑惑地看著王平。 說道:「你能不能想起來?」
「他的樣子很象金姬脖子上戴的項鏈中的孩子,相似程度百分之九十吧,而他的名字我似乎聽強尼提過,是那個被幹掉地猶太佬的兒子。
」王平是用英文說的這些,他的表情自然很沉重,如果推斷地不錯,這孩子已經是孤兒了。
「該死,那條項鏈讓我丟在路上了。 擬態的時候忘記收起來了。 」太歲有些懊惱地揮了下拳頭。 然後半蹲下身體,讓自己與孩子能夠平視。
輕聲說道:「或許你不相信,孩子,我們和你的恩,可能的媽媽是朋友,叔叔有事情要做,所以你最好儘快離開這裡,好嗎?如果你的生活有困難,知道辛西那提旅店嗎?去那裡等我們,好嗎?」
「你們是阿姨的朋友?你們認識我爸爸?那你們認識強尼叔叔嗎?」孩子畢竟是孩子,聽到太歲這麼說,可能許久沒有遇到熟人的他,眼睛立刻放射出驚喜的光芒。
「認識,不過,他們去了很遠很遠地地方,恐怕要很久以後你才會見到他們了。 」太歲不忍心告訴孩子真相,也只有用這種婉轉的方法說道。
孩子用那種非常不屑一顧地語氣說道:「死了就是死了,他們答應過我要安全回來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
說歸說,眼淚卻止不住地不斷流淌。 。 。 。 。 。
太歲的免疫力似乎對這個孩子沒有效果,或許金姬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因此很碎嘴地問了一句「別這樣說他們,事情有時候很複雜,願意告訴我這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有什麼需要叔叔幫忙的嗎?」
在小孩子的描述中,太歲與王平的臉色逐漸變地嚴肅,長毛男有些慶幸自己發現了這個孩子,但是他也意識到,恐怕兩人遇到了一個更大地麻煩。
當孩子用抽噎的聲音將狂犬病毒這三個單詞說出口地時候,太歲倒吸了一口涼氣,王平幾乎將旁邊的水泥柱子掰掉一截。
「你們沒有殺我,沒有拿我去領賞,認識阿姨、庫克叔叔和強尼叔叔,你們是好人,我這些天從來沒睡好過,總是夢見父親,然後哭醒,父親總說那些幫會的人做了太多的壞事,總有一天上帝會懲罰他們,可是父親卻死了,所以我要替父親,替上帝懲罰他們!」小猶太的眼神不僅僅包含了狂熱與復仇,還有偏執與瘋狂,著眼神讓人看了不由得想起那些連環殺手,那些心智健全卻從來沒有將他所珍愛之人以外的人命放在心上的殺人狂魔。
「這是父親交給我的日記,你們拿去吧,我不太認識上面的字,也不明白什麼意思。 」
經過兩人反覆詢問小猶太,翻看日記以及與自身掌握的資料應對,他們終於理清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孩子的父親猶太佬是新諾里數一數二的狙擊好手,但是性格古怪,從來不介入任何勢力紛爭,在小猶太的記憶里,父親每年開春以後都會加入庫克的探險隊,等到冬季來臨則帶著小猶太臨時給某個勢力打短工,換取必要的糧食與住處。
去年冬天,父親加入了商會的船隊,臨走的時候將小猶太放在了一家和自己關係不錯的旅店,代為照看。
等到小猶太在一個夜晚遇到了受傷的父親,聽到他斷續的講述,直到天明父親斷氣,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獲得了一個很大的秘密,進而因此喪失了性命。
商會每次有大行動,都要招聘外來人手作為掩護,表示商會本身的人員不足,對周邊勢力無法造成威脅。
猶太佬在冬季的時候隨著商會的油輪去大洋彼岸押運貨物,很不湊巧地接觸到了商會的秘密,根據小猶太的轉述,他的父親本來只負責看守船上的貨物,某些特殊時刻還需要在自己的船艙里不得出門,這種活動猶太佬以往也參加幾次,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但是今年油輪遭受到外來勢力的攻擊。
雙方互有死傷,油輪最後雖然成功逃脫,卻也讓倖存下來的猶太佬了解到商會的具體情況,他在外派辦事的指揮官屍體上翻到了一本日記,這年頭能認識字的不多,能寫日記的那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恰巧這個小頭目的文學水平還不錯,而猶太佬繼承了他祖先的優良傳統——對知識的渴望與追求,看明白了日記上的記載,也由此得知油輪上存有可怕的東西,以及商會的背景。
更因此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這本日記被猶太佬保存在身上,畢竟這個秘密太可怕,他知道自己一個人無法對抗如此龐大的勢力,只能保持沉默,期待回到新諾里將日記內容公布出去。
很可惜,那個死鬼指揮官喜歡記日記的事情還有他的朋友知道,而且日記里還有些商會需要知道的東西,所以當商會的人發現屍體上沒有日記本的時候,猶太佬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重傷逃亡的猶太佬找到了自己的兒子,交出了這本日記,他了解自己的兒子,為了不讓他去送死,並沒有交代自己是被誰襲擊的,問題是,孩子不識字,又不敢將日記隨便交出,失去父親,見慣生死撕殺,而且打的一手好槍的小猶太,終於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傾瀉著失去親人的怒火。
在他的思維模式里,父親是因為商會、教會或者其它勢力而死的,那麼這些人就要給父親陪葬。
因為自己的世界崩塌,就要毀滅他所認定的所有敵人,這種心態也確實只會發生在心志不成熟的孩子身上。
難怪狙擊瘋子在新諾里鬧了這麼長時間,卻沒有人能抓到他,誰會去注意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
而且這個小猶太還不傻,白天的時候他總是在人跡罕至,甚至存在很多危險的地方潛伏,希望能夠遇到幾條大魚,比如教會的倉庫,到了夜晚,一個生於這裡,長於這裡的孩子,當然會將新諾里所有黑暗中的危險與安全銘記在心,利用黑暗的掩護,去殺戮那些他心目中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