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哭泣

  過了十點鍾，言家便又重新恢複了寂靜。打掃衛生的下人已經結束了工作，王媽也遣人將他們各自要穿的衣服送到臥室。一般言嶧城都要在書房呆到十二點鍾，而言詩婷也早早回到臥室睡覺休息。柏檸雪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樂得一個人回到客房獨處。 隻是無論白日裏裝得怎樣堅強淡然，到了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柏檸雪終於還是沒有忍住，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把頭埋在兩腿之間，哭了起來。淚水仿佛決堤的洪水般溢出，滾燙的液體很快就浸濕了她的睡裙。 這幾日她實在經曆了太多，忽然背叛她的楊青筠，莫名出現的柏檸美，還有一醒來便身處的異國他鄉。這一切的變故對於她來說都太猝不及防，太超出她的想象。 就在幾日前，她還是高高在上、衣食無憂的公主，是父母捧在掌心裏的明珠，可是轉眼之間，她就遭人陷害，險些喪命，如今又寄人籬下、前途未知。 一想到楊青筠，柏檸雪的心便像刀割般劇痛，那個清冷又溫柔的男人，那個她依賴了五年的哥哥，那個她以為，能給她一輩子幸福的人。竟然就這樣背叛了她，甚至聯合柏檸美將她推入海水之中，想要害死她。 昔日的愛戀仿佛泡沫般幻滅，隻剩下無邊無際的虛無和傷痛。柏檸雪仿佛一葉孤零零的小舟，在漆黑一片、暴風驟雨的感情大海上漂流，洶湧的風浪席卷而過，她無依無靠，幾欲被黑暗吞噬。 夜色墨一般濃黑，細碎的星如一地亂灑的水銀，在夜空之中微微搖晃。夏夜的風竟有些劇烈，呼呼地穿過門窗走廊。 懷著對父王母後的滿滿的思念，對未知的不確定和恐懼。柏檸雪哭泣著進入夢鄉，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晨光剛剛籠罩言家大宅，柏檸雪便早早醒了過來。言嶧城看到她沒有矯情賴床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沒說什麽。兩個人沉默不語地吃著早餐，各有各的心事，都沒有想要打破那份安靜。 吃完飯之後才剛到七點，離昨天言嶧城所說的八點還有一段差距，柏檸雪坐在沙發上愣愣著發著呆。她之前大多時間都是在皇宮裏，出行時也都一直有專人專車接送，根本不知道怎樣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 “走吧，”穿上西裝外套，拿著幾份檔，言嶧城對著柏檸雪說道。仿佛被驚醒一般，柏檸雪驚訝地看著言嶧城，旋即明白他是要捎帶著她一起去的意思。雖然有些意外這“楊白勞”的好心，柏檸雪心裏還是忽然生出一絲感激，忙不迭地起身，跟上言嶧城的腳步。 一路上兩個人各坐在後座的一邊，言嶧城依舊一臉冰冷，麵無表情地看著手裏的檔。柏檸雪望著窗外的景色，那些是和她往昔所接觸的迥然不同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言嶧城抬起頭，偶然瞥見柏檸雪望著窗外出神，容貌精致的少女臉上似乎因為擔憂而籠上一層陰翳，長若蝶翼地睫毛低垂下來，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陰影，海水般澄澈深邃的眸子仿佛落了霜雪，透露出一種亙古不化的哀愁。 整個人好像，好像墮入凡間的天使。蹙起劍鋒似的眉，言嶧城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心裏卻莫名生出一絲心疼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