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有心之人露端倪
到了下午,五雲師太果然拿了葯過來,又教給寶瓶如何煎藥,看著黎言裳臉色有些好轉,才放下心來。
傍晚,寶瓶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煎藥,驀地看見小院門口有人影晃動,她忙開門追了出去,卻什麼人都沒看到,隱隱的,她覺得一定與下毒的人有關。
她靈機一動,回到院子里,依舊半開著小院子的門,卻跪在院中央默默祈禱,嘴裡說一些祈求上蒼保佑的話。
「寶瓶,你這是在幹什麼?」驚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寶瓶驀地轉身,看到穿著一身灰色長袍的小尼姑琳一小師父。
「琳一?」寶瓶眉間寫滿了驚訝,難道剛才那人是她嗎?
五雲廟裡,與寶瓶最為熟識的便是琳一,她時不時的會找寶瓶說上幾句話,就是今天叫寶瓶出去幫忙的,也是琳一。
琳一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眉頭稍寬,下巴圓圓的,顴骨微微凸起來,肌膚卻細膩光滑,她從虛掩的門縫裡走進來,奇怪的看著寶瓶,「寶瓶,你跪著幹什麼?」
目光落在藥罐子上,驚訝道,「世子妃生病了嗎?」
寶瓶從地上站起身,心底驚訝,可面上卻絲毫不露,回道,「世子妃身子一直不怎麼好,五雲師太給世子妃開了一些調理的葯,琳一,你找我有事嗎?」
琳一微微一笑,下巴更顯得圓潤,「沒事兒,我經過這裡,看見你跪在地上,覺得奇怪,所以進來問問你。你怎麼了?臉色好像不大好。」
寶瓶忙低了頭,「沒事,沒事。」她忽然想起上午的時候,小師父們都在幹活,只有琳一不在,她眼珠轉了轉,「琳一,你上午幹什麼去了?我干著活想找你說話,卻找不著你。」
琳一呵呵一笑,「師父讓我去給香客送東西了,怎麼?想跟我說什麼呀?」
寶瓶淡淡的道,「沒什麼,就是說幾句閑話。」
琳一走上前,靠近寶瓶,低聲道,「世子妃在屋裡頭?」
寶瓶點點頭,想起世子妃說過的話,眉間立時顯出一層憂色來,「世子妃精神不好,剛睡下。」
琳一便嘆了嘆,「世子妃的身子要不要緊?世子妃也真是可憐。」
寶瓶也跟著嘆了口氣,坐下接著熬藥。
琳一卻半蹲下來,看著寶瓶煎藥,「寶瓶,我倒是有個藥方子,是我老家親戚用過的,專門治女人身子氣虛的,不如給你拿來,說不定對世子妃有用呢。」
寶瓶狐疑的看著她,對琳一的熱情生了一分警惕。
琳一還在信誓旦旦的保證,「真的,我不騙你,我們那地方好多人都用這個方子呢。」
寶瓶裝著很感興趣的樣子,「你老家裡還有人啊?那你怎麼上山做了尼姑?」
琳一臉上黯了黯,「家裡窮,養不起,飯都吃不上了,上山來至少還能吃得飽穿得暖。還不用乾重活,已經很好了。」
寶瓶點點頭,「那你把藥方子給我帶來吧,不過你可不能跟旁人說,世子妃千金貴體,豈是什麼藥方子都能用的?且不可讓外人知道了。」
琳一嘻嘻笑著,很是開心,「我當然知道了,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
再看琳一時,寶瓶眼裡更多了些懷疑,自是將她列為危險人物一行。
琳一卻不以為意,拍了拍寶瓶的肩膀,站起身,「明日我便給你拿過來,按著藥方子把葯也給你送過來,你就等著領功請賞吧。」
寶瓶淡淡的笑了笑,「那我可要謝謝你了。」
琳一狡黠的眨眨眼,「那我走了。」一溜煙兒的跑出院子去了。
寶瓶端了葯進屋,順手倒在門后的小桶里,又將小桶放在屋角的柜子後面藏了起來,這才將琳一的話一五一十學給黎言裳聽。
黎言裳微微皺了皺眉,琳一她也是見過的,瞧著是個心思單純的,難道也是個包藏禍心的?可她這樣明目張胆的倒是令人生疑,哪個害人的人會這樣明白的暴露自己的?
「咱們靜觀其變吧。」黎言裳歪了身子拿著本書翻了幾頁,仍是心不在焉,抬頭望望外頭的天,依舊是陰沉沉的。
便嘆道,「這樣的天,還不如下場大雨。」
寶瓶便笑了笑,「您是盼著下雨的,這廟裡的師父跟香客們可不希望下雨,下雨天,上山的路滑,錯過了燒香的好時辰,都覺得不吉利呢。」
黎言裳瞪她一眼,「照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的心思。」
寶瓶嗤嗤笑,「奴婢可不敢說,世子妃如果覺得無聊,不如放下書正經的睡一陣子,奴婢瞧著您晚上睡的不安穩。」
「是么?我倒沒覺得。」
「奴婢在外頭聽著您翻來覆去的,自是睡的不安穩,您心裡頭有事,睡的也就不踏實了。」
「許是吧。」黎言裳真的放了書,翻了個身,兩手交疊放在頭下,看寶瓶坐在一旁做活,便問道,「寶瓶,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嗎?」
「奴婢六歲便跟著世子妃了,記得都是世子妃的事,奴婢的那些事早就忘了。」寶瓶說著又嘆了嘆,「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十幾年都過去了。」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伺候世子妃十二年了,世子妃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十八了,到了成親的年紀了。」黎言裳記得王府里的丫頭似乎到了十八九就要送出去配人了,不過這個問題似乎還沒人跟她提起過。
寶瓶立馬紅了臉,「世子妃,奴婢就在您跟前伺候一輩子,哪兒都不去。」
「讓你成親又沒說讓你離開我,成了親一樣可以做我房裡的管事媽媽。」見她羞得滿面通紅,黎言裳嘴巴扁了扁,更是起了逗逗她的心。
「寶瓶,放心吧,我會幫你留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的我一定給你留著。」
寶瓶急的臉上火燒一般,跺了跺腳,「世子妃,您說的什麼話,奴婢,奴婢,不理你了……」說著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砰地一聲與人撞在一起,慌忙抬頭,嚇得忙退後兩步屈膝道,「世子爺。」
「慌裡慌張的做什麼?」宇文曄抬步進來,見黎言裳懶散的躺在床上,不禁皺眉道,「怎麼還在床上躺著?身子不舒服么?」
寶瓶已在後頭輕手輕腳走出去關了房門。
黎言裳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來,忙下床準備行禮,宇文曄卻道,「罷了,躺著吧。」
可黎言裳並不想躺著跟他說話,這種感覺怪怪的,她很不喜歡,所以仍是坐起身穿了鞋下床,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又道,「世子爺請坐。」
宇文曄在炕上坐下,看她一眼,沉聲道,「巧玉死了。」
黎言裳的心驀地一跳,「死了?怎會死了?」
宇文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求過他保住巧玉的,但現在,「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父親一心讓她死。」
黎言裳心下明了,思緒又在瞬間轉了幾轉,宇文治這麼急速的處理這件事,又在她上山前說了那樣的話,她不得不把下毒的事跟宇文治連在一起。
他這樣的雷霆手段,竟是給人來了個措手不及,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原本不過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安若曦亦未真正受到傷害,但卻因著巧玉的娘和弟弟失蹤把事情搞得複雜了,一不小心就出了兩條人命。
晉王府里,誰還能一手遮天?除了宇文治還能有誰?
難道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沒道理啊,作為晉王府的王爺,難道他還盼著王府雞犬不寧?真的沒有一點道理啊。
可事實擺在眼前,又豈能忽視?
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宇文曄的面色也難看起來,「你是不是在怪我?」
「嗯。」黎言裳沒注意他說的什麼話,條件反射的嗯了一聲,隨後又反應了過來,忙道,「不是,世子爺已經儘力了,否則不會專門跑來告訴我這件事的。」
宇文曄直直的看著她,忽的抬手向她伸來,只輕輕一拉,便將她柔弱的身子拉進懷裡,他低頭看著她,「你放心,即使巧玉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瀰漫看來,縈繞在鼻間,黎言裳微微掙了掙,卻被攬的更緊了,她抬頭對上宇文曄的雙目,在他深邃的目光里看到一抹柔情。
她的心莫名的一緊,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忽然發現面對這樣的宇文曄,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明知道他的柔情只是對這具身體,明知道他的心或許並不是他眼裡表露出來的那樣,可她的心還是禁不住跳了跳。
他看著她的眼,閃閃發光,沒有迴避,「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我會護你周全的。」
他手臂上的力氣有些大,攬的她身上有些疼,但她沒再掙扎,而是坦然的看著他,然後問道,「您不是曾經說過終是一個錯誤,從一開始就是個錯,那您為什麼還要護我周全呢?難道您不擔心會一直錯下去么?」
宇文曄怔了怔,臉上帶著些怔忪,「那時我錯怪了你,不知道你是被人算計了,後來我才知道了。」
黎言裳輕輕的嘆口氣,「如果當時你信我,又豈會發生那樣的誤會?可見,在你心裡,你是不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