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246章 上山修行意為何
須臾,她驀地抬起頭,「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夢妃才瘋掉的?」
宇文曄緩緩點頭,「夢華宮被封閉起來,外頭的任何人都見不到夢妃,而裡頭的人也不許出來。」
黎言裳微微愣了下,「可是剛剛李媽媽說公主是買通了夢華宮裡的小太監才得知夢妃確實瘋了的消息,照你這麼說,那小太監是怎麼出來的?」
宇文曄的臉色頓時變了,烏黑的眉毛緊緊的蹙在一起,沉聲道,「我得來的消息是十分準確的,必不會有錯,如果公主真是買通了小太監才得知這件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故意讓小太監透漏消息。」
黎言裳心下駭然,故意放出黎言夢發瘋的消息,又故意的來誤導他們,對方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呢?
她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想從這些零碎的信息里理出一條線索來,又發現中間很重要的環節落下了,整件事當中,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寶瓶從外頭進來,屈膝道,「世子爺,王爺請您去外書房。」
宇文曄看一眼黎言裳,目中露出一抹異樣來,在黎言裳肩膀上輕按了按,「我去去就來。」
黎言裳點點頭,眼望著他轉身出門,兀自陷入沉思。
外書房宇文曄與宇文治相對而立,父子二人面上都帶著幾分寒氣。
良久,宇文治收起眸中利光,沉喝一聲,「就為了一個女人,你要把整個晉王府都賠上去么?」
宇文曄挺身而立,面上神情堅定,「父親,晉王府是您的,兒子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賠出去。兒子相信,您不會把晉王府賠出去的。」
宇文治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你是晉王府的世子爺,就是日後的晉王爺,晉王府早晚都是你的,你這般魯莽,早晚會毀掉晉王府,為了那麼一個女人,值得嗎?」
宇文曄毫不猶豫的堅定的點了點頭,回答的乾脆利落,「值得。」
「值得?」宇文治拿起桌上一道明黃摺子,使勁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太子請旨上山修行,皇上竟然應允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宇文曄大驚,他並未得到這樣的消息,忙從地上撿起奏摺,上頭是兵部尚書孫大人力薦皇上駁回太子請旨上山修行的事,卻被皇上嚴厲駁回了,從中可瞧出皇上態度堅決。
太子上山修行,並未標明修行多久,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皇上突然准許他離開朝堂,再加上這一陣子太子行事幾次三番惹怒皇上,這是個不好的苗頭。
宇文治又沉聲冷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地裡的那些小動作,兩黨之爭,不管你偏向哪一方,到最後都會受其連累,真是自作聰明。」
宇文曄將奏摺放在桌子上,反問道,「以父親只見,晉王府能中立多久呢?您始終不肯表明態度,始終都是他們雙方心頭的一根刺,不把這根刺拔出來,他們能心安嗎?他們會讓您這根刺成為對手的刀刃嗎?」
宇文治面色馬上沉了沉,隨即又升上一股霸氣來,「那本王倒要看看,他們誰有能耐能拔除本王。」
宇文曄冷笑一聲,「只怕父親到時候早已看不到了。」
宇文治氣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不孝子,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本王告訴你,黎氏家族的事,本王絕不會插手的。」
他氣的面色發青,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黎氏確實有幾分心計,心思亦比一般女子深遠,但這樣的女子未必會給晉王府帶來福氣。
女人,除了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其餘的事都是次要。
想到這裡,他冷聲道,「黎氏什麼時候為本王生個孫子出來,你什麼時候再來求我吧。」
宇文曄嘴角暗抽,面上卻平靜的很,「那請父親先去皇上跟前求一道聖旨,等黎氏生出孫子再斬夢妃娘娘。」
宇文治鐵青著臉,氣的兩腮鼓鼓的,他戰場上英勇一世,一向說一不二威嚴無比,獨獨在這個兒子跟前,每每都要栽個大跟頭。
是他心太軟驕縱了兒子,還是兒子太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他氣的揮了揮手袖子,「本王不會管那些與己無關的事,宮裡頭娘娘多的是,被賜死的也多得是,本王的手還伸不到後宮里去。」
宇文曄面色清淡,目不斜視,「既然如此,那就不勞煩父親了,兒子就用自己的方法去救人了。」
「你自己的方法?」宇文治冷笑一聲,「你想用什麼方法?你如果有辦法還會來求我嗎?」
「那就不勞父親操心了,兒子自有辦法。」宇文曄說著轉身就要出門。
宇文治腦中警鐘大響,他忽的想起多年前仝氏嫁入王府時的情形。
宇文曄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問他,「父親,這位年輕漂亮的夫人是我母親么?」
當宇文治回答完『是』的時候,小小的宇文曄面上帶著一抹瞭然的神情,一本正經的道,「原來我有兩位母親,真好。」接著抓過頭去問仝氏,「母親,您喜歡我的這位母親嗎?」
他捧出老王妃安氏的靈牌,高高的舉在仝氏跟前,一臉的天真無邪。
只有宇文治知道那副天真無邪的神情之下藏著多少陰暗。
宇文治收回飄遠的神思,沉喝了一聲,「你又想怎麼胡鬧?」
宇文曄停下腳步,緩緩的回過身,「胡鬧能救下一族的人命,也是值得的。」
宇文治怒火中燒,眸中冷光微閃,突然從未關嚴的門縫裡瞧見一抹麗影閃了閃,心底冷笑,閉了嘴等她進來。
黎言裳還未走到書房門口便聽到宇文治大聲訓斥的聲音,禁不住心頭微跳,自她進王府以來,也略有察覺,宇文曄對宇文治這個父親並不親昵,反而多了一些冷淡漠然,究其原因她不得而知,但卻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兩父子的關係雪上加霜。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宇文治並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只是他習慣了在戰場上說一不二的發號施令,對待兒女與對待手下將士無二,嚴重混淆了親情與上下級感情。
等她到了門口,恰聽到宇文治說太子請旨的事,頓時驚住了,在門口愣愣的站了一會子,聽不到裡頭的動靜了才回過神來,遂去敲門,手才剛抬起來,門忽的從裡頭打開了,宇文曄跨步走出來,差點與她撞在一起。
她忙後退兩步,屈膝行禮,「世子爺。」
私底下他們怎麼稱呼怎麼做都沒關係,但人前該有的禮節必須樣樣遵守,這是在這個時代生存的基本之道。
宇文曄停下腳步,見她面色蒼白,神情疲憊,遂眉角微蹙,低聲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房裡好好休息嗎?」
黎言裳回道,「妾身來看看父親。」
裡頭宇文治聽到這話,嘴邊的一撮鬍子吹了吹,,明明是來求人辦事的,說的倒是好聽,沉聲道,「進來吧。」
「是,父親。」黎言裳繞過宇文曄,抬腳進門,朝宇文治屈膝行禮,「父親。」
原本要走的宇文曄瞧此情形,索性轉過身來又跟著進了門。
宇文治冷冷的瞟他一眼,哼道,「你不是要走了么?還不快走?」
宇文曄低著頭,毫無懼色的回道,「父親教導未完,兒子不敢走。」
宇文治頓覺頭頂冒煙,這兩口子說話聲調都如此一致,真是要把他氣死不成?
他強壓下心頭怒火,轉目望向黎言裳,索性也來個佯裝什麼都不知,「既是來看本王的,禮也行了,安也請了,沒旁的事就先退下吧。」頓了頓,又加重了下語氣,語帶譏諷的道,「世子爺還在這裡等著本王訓話呢。」
黎言裳覺得好笑,宇文治這是在賭氣呢,跟個小孩兒似的,遂低聲道,「父親訓話,媳婦理當聽著。」
宇文治冷笑一聲,不再兜圈,「妄想求我救一些不相干的人,晉王府已經被你們推到了浪尖上,隨時都有被人打壓下去的危險,我絕不能為一些不相干的人把整個晉王府都搭上。」
於公婆而言,媳婦終究是外姓人,不相干的人,黎言裳心底冷笑,卻並不怪宇文治,自古便有這樣的道理。
她抬頭看看宇文治,見他已低了頭盯著桌上攤開一半的明黃奏摺,緩聲說道,「父親,如今太子上山修行,皇上欣然應允,太子一黨的人定然有不少人心思動搖,而梁王一黨虎視眈眈,自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您說******的人會不會把念頭轉到您的身上來呢?」
她頓了頓,目光清淡,慢悠悠的說道,「畢竟,父親南征北戰多年,為天宇朝立下的汗馬功勞無人能比,父親比梁王能有資格接任皇位。」
宇文治的眼皮狂亂的跳了跳,雙目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如兩把利刃直直的刺向黎言裳的眸中,說話間已帶了幾分刻意壓抑的憤怒,「大膽黎氏,竟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可知,這是要砍頭的謀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