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無處發泄
“你們做得還不夠嗎？”蘇荷轉身，氣憤地開口：“如你所言，我是蘇嫿的女兒，然後呢？你們還想怎麽樣？我的人生並沒有要求你們替我負責，也沒有要求你們為我保駕護航。
因為在我最需要溫暖的時候，你們不在；最需要援助的時候，你們不在；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你們還是不在！我有什麽錯？我隻是投胎投錯了地方罷了……
這麽多年了，我從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家庭溫暖！我原以為，隻要我身邊有顏皓哥哥，我就心滿意足，可實現呢？家母想著法子拆散我們。當我以為，有曾經意思並肩的夥伴的時候，顧晟卻以逼迫的方式讓他不得不為了我去死！
你們究竟想幹什麽？難道真的要我像蘇嫿一樣死在這裏，你們才會放過我麽？從十二歲就開始，被實驗室的人折磨，我差點死在‘完美計劃’的激素上；進入傭兵團，我沒日沒夜地訓練就是為了變強；進入情報局我必須小心翼翼，還要培養我各種能力……
那時候我才十四歲，有沒有人考慮過我才十四歲啊！別人家的孩子有哪一個十四歲就出生入死？又有幾個人每天不斷接任務為了養活自己？
沒有！一個都沒有！楚懷宇，我真的不記得我有什麽時候真正快樂過？我隻能在顏皓哥哥的身上汲取一點點溫暖，隻有一點點溫暖……因為這個世界真的沒有給我太多光明。
我看到的是什麽？是為了自己的執念而不顧他人性命的實驗者，是弱肉強食的殺神，是勾心鬥角的黑暗，還有你們相互報複的醜惡嘴臉……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蘇嫿選擇放棄了，因為真的沒有一絲希望。”蘇荷從一開始的怒吼到如今淚水不自覺地落下，她真的，經曆了太多苦難，連個平穩的家庭都沒有！她又沒什麽過錯，憑什麽要為別人的恩怨買單？
蘇荷望了望屋頂，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長出了一口氣，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事實，但，從今天開始，我和你們沒有任何瓜葛……”
“小荷，你瘋了麽！”楚懷宇聽出了蘇荷的艱辛和委屈，但聽到蘇荷斷絕關係的話，他立馬不答應了：“楚家已經交給你了，你又何必撒手不管？”
“要管你自己管，我蘇荷……隻是一個不想和你們有交際的獨者……”說著，蘇荷調整自己的呼吸，轉身離開。
楚懷宇站在那裏，也不知該不該挽留？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他、蘇瑤、顧晟和蘇嫿，他們的恩怨糾葛最終卻害苦了蘇荷……
他也曾盡力彌補，把所有的寵愛給了蘇荷，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可到頭來，還是讓她顛沛流離、艱難生存。他們四個人，對於蘇荷的成長而言，無疑都是失敗的。
“既然已經等到了，我也該解脫了……”楚懷宇看了看蘇荷離開的方向，從床底拿出一把匕首。他笑得很欣慰，仿佛活著才是受罪。手輕輕握住匕首，快速劃向自己的脖子。但匕首還沒有接觸到皮膚，就已經被束縛器所限製在地上動彈不得。
……
蘇荷離開了房間，她站在漆黑的門外，背影顯得極為落寞。蘇荷看著黑暗中的遠方，她想問一句，自己的光明又在哪裏？這所謂的真相還不如不讓她知道，起碼她對親情還有一絲幻想。可是現在，卻硬生生被敲擊地支離破碎……
蘇荷不止一次覺得寒冷，不是身體的寒冷，而是心裏的寒冷。她不是木偶不會表達感情，但不代表她沒有喜怒哀樂，相反，她感情極為敏感。因此，她將感情區分得很清楚。
可此時，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低沉，沒有再開口。這諾大的世界，對於她蘇荷而言，究竟有什麽意義？
在蘇荷來時相反的方向，不遠處的牆壁緩緩打開，麵具男走了出來。
蘇荷也走了過去，和麵具男不同的是，蘇荷沒打算開口，隻是想離開這裏。不，不是離開這裏，而是逃離這裏……
看著蘇荷從自己身旁走過，麵具男也不惱，他開口問道：“你就不想說些什麽？”
“還有什麽可說的？”蘇荷表情依舊，聲音低沉。這算是她頭一次沒有對外人掩飾自己的情緒。蘇荷看向光線充足的方向，道：“你既然讓我一步步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讓我知道真相麽。好了，我知道了，所以沒什麽事，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蘇荷步伐穩健，走向出口。麵具男看著蘇荷，道：“難道你不恨嗎？”
“恨？”蘇荷哭笑不得地看著麵具男，仿佛他的話就是諾大的諷刺般。她緩緩開口：“顧晟，我該恨誰？我難道不應該恨你嗎？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死在蘇嫿的肚子裏，也不願來著世間……”
蘇荷說得咬牙切齒，她真的恨顧晟，恨又有何用？能讓一切回到原地嗎？不能，根本不能！所以，蘇荷想要逃離這個黑暗的地方……
“蘇荷……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顧晟的語氣開始不耐煩。
“我很清醒，我也知道你恨所有人。可是我不恨，因為所有人都看不慣你們的甜蜜生活，所以我也要受到牽連是吧？”蘇荷轉頭看向顧晟，語氣生硬，沒有絲毫的感情：“顧晟，你活的像個笑話……”
“啪！”顧晟的手直接抬起，蘇荷有一瞬抬起了手，但還是落下，任由顧晟打了她一巴掌。顧晟的力氣有多大家母有體會，顏皓也有體會，蘇荷此刻自然有了體會。臉上真的火辣辣地疼，嘴角也滲出絲絲血跡。原本精致的臉也紅腫了一片……
“蘇荷，你已經知道真相了。我是你的父親，有這樣和父親說話的嗎？！”
“父親？”蘇荷沒有管顧臉上的狼狽，此刻的她仿佛沒有任何痛感。蘇荷冷哼一聲，道：“好一個父親，嗬……你若真的恨，你就痛快點殺了他們，何必把他們一個個囚禁在這裏？
你知道答案嗎？好，我來告訴你！因為你不敢，你心裏很矛盾。你在乎蘇嫿的同時，你更在乎你的父親和兄弟！”
“……”顧晟沒有說話，他確實不懂得處理父女之間的感情。
“捫心自問，你究竟更在乎誰？”蘇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落在顧晟的胸膛，指責著他。她看向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所謂的“父親”，心裏直泛涼意……
“顧晟，我說你活的像個笑話，我蘇荷又何嚐不是？”蘇荷轉頭，不讓顧晟看到自己落下的淚水，她抬頭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道：“你是實驗室的真正老板，我沒說錯的話，我一直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是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十二歲，和我一起實驗的500個人，算上前不久離世的瑞辛，一共是499人全部犧牲。十四歲，顏皓送往實驗室的一百人也沒有幸免。加上你不斷找來為了訓練我的人……
你告訴我，除開我殺過的罪大惡極之人，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又有多少人會因為我的身體而喪命？顧晟，我本就不該活著，不是嗎？可是現在我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你知道我現在多麽想了結了自己嗎？”蘇荷的聲音從責備到冷漠，她緩緩閉上眼睛，慢慢地走向出口。
“你真的認為，沒了我的指引，你就可以從這裏出去？”顧晟側目看向蘇荷，他的觀察力自是驚人。此時，他不自覺皺起眉頭，蘇荷的狀態不對勁兒，很不對勁。比起上次瑞辛的死，此刻的蘇荷更像是一個木偶，眼神中沒有一絲活力……
“那又如何？”蘇荷一臉淡漠，道：“你似乎忘了我是誰了……我是血色百合啊，沒有人能留下我……”
顧晟的目光不斷打量著蘇荷，他似乎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蘇荷的精神狀態極差，就像一根細線，隨時都會崩盤……
“我送你離開，但前提是，在這裏見過的人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顧晟說完轉身離開。他知道，蘇荷對自己的敵意很強，此刻不能逼迫得太緊，若是處理不當，搞不好就會適得其反。顧晟知道，蘇荷已經比自己預料的強了太多。他終究還是希望蘇荷變得更強，不要像她的母親一樣太過柔和。
……
蘇荷沒有再開口，直接跟了上去。
一路上沉默不語，蘇荷始終目光呆滯。她坐在車裏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表情，這讓顧晟心裏有些忐忑。蘇荷的情況讓他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思考。
確實，他對蘇荷的要求過高，短時間內接受這麽多的打擊，蘇荷又那麽注重情誼，怎麽承受得了？
車行駛到顏皓別墅的山腳，蘇荷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停車。”
司機雖說猛的接收信息，卻還是將車停得很穩。蘇荷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看顧晟，自顧自地下了車，然後將車門關上……
動作一氣嗬成，毫無停滯，仿佛練習了很多遍，熟悉到驚人驚歎。
車也沒有停留，直接轉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