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二章 不滅

  淚水是鹹的。


  它順著味覺的感官傳遞進大腦的時候，那一滴淚水裡，也有一抹不被察覺的精純之力在夜白的體內遊走。


  它像是一滴投進了湖水的雨滴，雖然沒入這份對它來說的浩瀚就此即刻消逝，卻也引動起層層的漣漪。


  它像是一根毫針，微不足道的細小，扎在人身上也不過細微的痛，完全可以忽略。


  但此刻它卻似扎進了一個沉睡的心臟一般，只是細微的痛就讓那顆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


  因為那是他不會磨滅的一份精純，是永遠在意的一份熟悉！

  於是，只是一滴眼淚，卻讓一股沉眠的意識開始翻湧著，想要蘇醒。


  「不要亂來，孩子！」蒼老的聲音帶著一份親近，一份勸誡在低語：「你要完成龍眠，才能血脈全部蘇醒，所以一切都不要管，好好地沉睡吧！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你是……誰？」沉眠的意識有些彷徨。


  「你怎麼還是記不住呢？我告訴過你了的，我是一縷殘魂，一縷以為再也回不到家園的殘魂。」蒼老的聲音里，一頭龍的虛影在這意識前輕輕聚集：


  「孩子，聽話吧，好好龍眠，讓你的血脈全面蘇醒吧！你的血脈可是高貴的神龍之血，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為什麼被封塵，併流落在此，但你遲早是我龍族至高無上的尊主！所以請你務必好好的龍眠！」


  「可是……我……」


  「別可是了，睡吧，睡吧，所有的一切都不會比龍眠更重要！」


  蒼老的聲音帶著一份沉寂的力量，讓那想要蘇醒的意識漸漸平靜下去。


  當這份意識再度沉睡后，那個蒼老的聲音輕聲嘆息：「歲月荏苒，白駒過隙，曾經最看重的，最後也不過雲煙消散，所以沒有什麼是值得你去放棄龍眠的，孩子！唯有實力，捏在手中的實力，才能讓你握住你所在意的！」


  「夜白！我懷孕了！我有了咱們的孩子……」


  一句低語自耳膜入內，那虛化的龍影當即顫動，而他下方那個已經歸於沉寂的意識卻沒有聽見，它依舊沉睡著，完成他的龍眠。


  ……


  抽了一下鼻子，蘇悅兒從夜白的懷裡直起了身子，並抬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淚。


  心疼，讓她流淚，讓她忍不住的和他傾訴。


  可是，他卻傻傻地坐在那裡，任她哭訴著，也不知道抱住她，給她安慰。


  她有些失望，但也因此而明了。


  她撲進的是夜白的身體，夜白的胸膛，但不是夜白愛的懷抱。


  所以她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擦抹掉了眼淚，讓自己努力的平和下來。


  「你放心，在你恢復之前，我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寶貝的。」她說著伸手為他繫上了衣帶，繼而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了幾步，眼掃到了前方庭院里，那個孤獨獨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睛，邁步朝他走了過去。


  「你怎麼會出現在靈界？」蘇悅兒站在龍燚的身後輕聲發問，按照道理，龍界的人是不會隨意出現在他界的，這有違七界的約定。


  所以對於龍燚出現在這裡，她本能的會有些好奇。


  龍燚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我說我來找你，你信嗎？」


  蘇悅兒盯他一眼：「信，但你找我有意思？難道你還想背了龍族的規矩不成？」


  龍燚的嘴角一抽，隨即轉頭回去看著前方。


  「龍燚，我領你的情，也謝謝你的關心，但是你和我是不可能的，我們兩個根本就……」


  「聽說你自戕，我找遍了整個迦樓……」龍燚打斷了蘇悅兒的言語，自顧自地說著：「甚至去了你的聖地，可是，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也找不到你的一個族人。」


  他的聲音有著一絲哽咽：「我真的以為，你就那麼沒了。」


  蘇悅兒的唇抿了一下：「算沒了吧，生即是死，死也是生，我，又換了地方活著。」


  「是，不然你怎麼會嫁給了別人做人家的妻子，還懷了，人家的孩子。」龍燚說著扭頭再看蘇悅兒，眼圈泛著紅：「你不要你的魂族了嗎？不要你的迦樓了嗎？你不做你的女皇了嗎？」


  「魂族已滅，這世上，怕除了我，再無魂族之人了，我這個女皇，其實根本就有名無實。」蘇悅兒說著無奈似的苦笑一下。


  「不！魂族是與我龍族同輝的種族！在神序下，並列一等的種族，魂族只要有你在，哪怕是一個你，都可以再讓整個魂族復生！」


  蘇悅兒聞言挑眉盯著龍燚：「什麼意思？我能讓整個魂族復生？」


  龍燚一愣：「你，你問我？你不知道的嗎？」


  這可是魂族女皇的秘密，沒道理她自己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蘇悅兒直接搖頭：「你告訴我，我怎麼讓整個魂族復生？」


  龍燚驚愕地看著蘇悅兒，好半天才說到：「我也，不清楚，只是聽爺爺說過，魂族只要有你在，就，永不會滅。」


  蘇悅兒看著龍燚一臉懷疑之色，看得龍燚激動的伸手朝天：「我可以以龍神起誓，我爺爺真的是這麼說的，當時大家聽聞你自戕時都很驚訝，還感嘆你魂族滅絕，但爺爺說，魂族滅不了，除非你死了，否則只要你活著，你就有辦法讓整個魂族復生！」


  蘇悅兒沉默地看著龍燚，此刻他相信龍燚說的都是實話，可問題是，她一點印象都沒啊！


  難道，是因為我只恢復了七成記憶的緣故嗎？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龍燚此刻倒比她還費解，蘇悅兒當即看了他一眼：「我丟失了一些記憶，也許，就包括這塊兒。」


  龍燚的眉再挑：「你還丟失了記憶？」


  蘇悅兒點頭：「事實上，我差不多一個月前才『想』起一些事。」


  龍燚的手一下就抓上了蘇悅兒的肩頭：「一個月前？這麼說，你與那傢伙成親時，根本不知道你是魂族女皇嘍？」


  蘇悅兒的眼皮一垂：「是的，我不知道。」她說著伸手抓上了龍燚的手往下按：「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嫁給他。」


  龍燚的眼裡閃過一絲激動：「不後悔？你別忘了是人族對你迦樓屠戮傷害，是人族對你們背信棄義，包藏禍心，你竟然說你不後悔嫁給一個人族嗎？」


  蘇悅兒立時盯了龍燚：「你查我？」


  「我沒有。」龍燚說著鬆開了蘇悅兒的雙肩：「你出現在北隅，身邊帶著的又都是人族，我記得那裡是靈族和人族之間想通的一處傳送陣，也是當初在那裡，咱們把為禍人間的暴龍引進傳送陣，送到這靈界那個絕殺陣里的，所以我根本不難想象你是從何處來的。」


  蘇悅兒聞言沉默，但龍燚卻彎下身子來看著她：「他呢？你嫁的那個不後悔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