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拱手河山只為卿

  北翎玉在後方，對於前線的戰事並不了解，她只聽見無數人衝鋒陷陣的嘶吼聲，兩個時辰之後，戰線前推。


  裡面是什麼情況她並不清楚，因為白薇保護和監視著她留在後方。


  直到黃昏時分這一場戰爭才結束。慕容昭守住了徐州，將北原軍拒之門外。據說這一戰汗皇穆爾雲曦和昭帝交手數百個回合，兩人從馬上打到馬下，天上打到地下，不分勝負。


  等戰事結束的時候北翎玉才被迎入徐州城。北原軍並沒有退開，他們虎視眈眈的守在城門口，目送著北翎玉入城。


  而汗皇穆爾雲曦和攝政王雲靖，就站在軍隊的最前方。


  這是北翎玉被搶走後穆爾雲曦第一次看見她，她還跟以前沒什麼變化，清冷的眉眼，窈窕的身姿，傾城的容顏，不過眼中多了一些迷茫和憂鬱。


  北翎玉也看見了穆爾雲曦，他在一群人中都那麼醒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就是瘦了些，看起來憔悴多了，肯定沒有好好休息。


  北翎玉曾經設想過無數次和穆爾雲曦的重逢，一定是她想盡辦法逃出大興，然後不遠千里奔赴和他見面，抱著他失聲痛哭，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無助所有的不安都哭出來。


  唯獨沒有想過會是今天這種情況。她被無數的士兵簇擁著，而他也只能這麼靜靜看著。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頓，北翎玉清晰看見穆爾雲曦沖著他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彷彿在說，別怕，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就跟以前無數次一樣，令人安心而溫暖的笑容，北翎玉一瞬間鼻腔發酸，眼眶蒙上一層水霧。


  旁邊的阿魯圖小聲嘀咕，「卜問天，你看咱們汗皇，沒打下徐州不僅沒發脾氣，還笑的這麼開心。」


  「汗皇看見了讓他高興的人，自然高興。」卜問天也遠遠看見了北翎玉，輕瞟了一眼穆爾雲曦小聲嘆息道，「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汗皇也不能免俗。」


  之前汗皇對著南后和綾姬公主毫不動心，卜問天還以為汗皇是那種意志堅定視女人為浮雲之物，現在看來卻是錯的離譜。不過是此美人非彼美人而已。


  慕容昭早已經發現了穆爾雲曦和北翎玉的對視，雖然剛打了勝仗但是此刻眼中卻絲毫不見喜色，面無表情一把拉住剛剛登上城樓的北翎玉，將人箍在懷中冷冷瞪著對面的穆爾雲曦。


  北翎玉猝不及防直接跌在他懷中，蹙著眉要掙開卻發現人抱的更緊了， 「你幹什麼？」


  慕容昭冷哼了聲沒有說話，北翎玉瞧著他陰沉的臉色才恍然發現對方好像在生氣。怎麼回事，剛剛打了勝仗還這麼生氣？


  城樓上的其他將領全部都移開目光瞪著城樓下的北原軍，彷彿沒看見這一幕。任誰都看出了慕容昭的三分火氣。


  「慕容昭，你放開！」穆爾雲曦怒道。


  慕容昭揚了揚下巴，紫眸流出一抹冷光，「朕抱著自己的妃子，汗皇管不著。」


  怎麼覺得昭帝的語氣里有種宣戰和得意的感覺。


  「好。我北原攻下你們大興城池二十三座，願以此交換玉兒。慕容昭，你同不同意？」穆爾雲曦驅馬向前，冷聲道。


  什麼？！不管是敵方還是己方都愣住了。這辛辛苦苦大半年打下的二十三座城池，汗皇要以此來交換一個女人？

  慕容昭眸光驟冷，北翎玉也愣住了。


  以二十三座城池交換我，那不就是你大半年的辛苦都白費了嗎？根本不值得，何必如此。


  「慕容昭，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收復你們大興的國土嗎？怎麼樣，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讓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故土，你換嗎？」雲靖也上前，唇邊的笑格外嘲諷，「你不是所謂的明君仁主嗎？這筆交易划算的很，可以讓你省下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穩賺不賠，慕容昭，你可答應？」


  大將軍韓振怒道，「休要以此誆騙。你以為我們會上你們的當嗎？」


  「本汗說話一言九鼎，決不反悔。若是慕容昭你肯將玉兒還給我，這二十三座城池送你何妨。」穆爾雲曦語氣不容置喙，讓所有聽見這句話的人感覺他一定會做到這一點。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北翎玉身上，而北翎玉卻只能這麼怔怔地看著他。


  汗皇，若因我讓你損失二十三座城池，於心何安？

  慕容昭臉色更加冰冷，「你覺得朕的玉妃就值二十三座城池？」


  眾人俱是一愣，一個女人換二十三座城池，皇上您還覺得虧？這要是換個人，別說二十三座，就算是給三座都有人願意答應。


  「不，玉兒是無價之寶。只要你願意換，我願意拿我的所有一切，就換她一個人。」穆爾雲曦望著北翎玉，眼神溫柔而熾熱。


  所有的一切，是指汗皇之位，北原之國？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穆爾雲曦，這位汗皇是不是魔怔了，竟然用自己的江山來換一個女人。


  就算是再漂亮再好的女人也絕對比不上一個國家啊。你是在說笑嗎？

  「我可以保證，汗皇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慕容昭，這樣的條件除了我們汗皇沒人開的出來，你這麼聰明，應該能知道我們的誠心。換嗎？」雲靖補充說道，他作為北原的二把手，更加增添了這件事的可信度。


  阿魯圖和卜問天等人都瞪大了眼，但此時此刻沒人敢質疑汗皇的決定。穆爾雲曦在北原國內一直有絕對的權威和統治力，他說開戰就開戰，他要講和那大家也只能聽從他講和。


  只不過汗皇為了一個女人要放棄自己的一切，還是讓所有人覺得彷彿是在做夢一般。


  兩國打了半天，到最後汗皇來一句，把玉兒還給我吧，我認輸。


  這逆轉也太快了。敢情咱們汗皇打了半天，就是為了現在這句話。


  「皇上，這……這汗皇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陰謀詭計？」韓振納悶了。他是三州參將，數月前才被皇帝任命為東線統軍大將軍，皇上對他有知遇提拔之恩，他對大興亦是忠心耿耿。


  自從他接手東線軍務之後，殫精竭力，鞠躬盡瘁，雖然他一直在節節敗退，但是正是因為他的防守，才讓大興現在只損失了二十三座城池，換了別人來所損城池只怕已是數倍。


  他跟高出他一個層次的穆爾雲曦交手，完全不是對手，所以每一站都打的非常艱辛。千辛萬苦守了這麼久，結果對方輕飄飄來這麼一句話就願意把城池都還回來，說笑呢。


  「不是陰謀，他認真的。」慕容昭淡淡回復了一句，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大興陣營的將領都倒吸一口涼氣，皇上都說是真的，那意思是說，我們什麼事都不用幹了，就等著一路接收城池？

  北翎玉回過神，立即沖著穆爾雲曦喊道，「汗皇，城池都是你千辛萬苦打下來的，北原是你安身立命的根基，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根本不值得你用城池來交換。汗皇，不值得！不要換！不值得！」


  她真真的是在為穆爾雲曦不值，讓慕容昭心裡一陣難受。此時此刻，他願意換你回去，你卻甘願留下，只是不想讓他蒙受損失。


  他原本以為他們之間已經有感情了，但是現在看來，當穆爾雲曦出現的時候，她已經毫無二話的選擇了他。哪怕這是慕容昭心中早已有的預料，但依舊覺得痛徹心扉。


  「玉兒，若無你，就算是將這天下給我又有什麼意義？」穆爾雲曦望向北翎玉，眼眸中的神采熠亮，「還記得我們以前說的嗎，等我不用去雪原閉關了，我們就拋下一切，仗劍天涯，悠然山水。你不是聖女，我不是汗皇，我們就只做普通老百姓，去這世間到處看看，到處走走。等以後累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隱居養老。我現在已經好了，都恢復了，只要你在，我們立即就可以走。」


  「北翎玉，並非每個人都那麼在乎江山皇位，有的人想要一統天下，有的人他只想要你。」雲靖望著北翎玉低聲笑了，「你不必勸他，他為你心甘情願。若能藉此平息這場風波，何嘗不是如今最好的結局？」


  拱手河山，只為卿。


  北翎玉怔怔望著穆爾雲曦，他同樣也看著她，眼中情深似海，一如往昔，從未曾變。


  不論她現在變成什麼樣了，他對她的感情和當初依舊。


  原來，你所說的攻下大興，只是為了再見我。


  之前的種種迷茫猶豫躊躇在這一刻一掃而空，面對這樣一個人，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只能走到他面前。


  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北翎玉望向慕容昭，鄭重道，「昭帝，汗皇是認真的，並非誆騙或詭計。你是一位真正的明君，仁君，日後天下在你手中，百姓們必然安居樂業。非常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和包容，謝謝你。」


  說罷，盈盈一拜，以謝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