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苦肉計
徐州城裡,韓凌桐看著跪在地上的北翎玉,臉色一變: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我才出去一天,你就跪上了?快起來,昨天不是才答應我,我幫你打探消息,你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北翎玉不為所動,只是沖著韓凌桐輕輕搖了搖頭。
旁邊守著的錦瑟眼中一陣心疼,道,「韓姑娘,您也別勸了。主子為了見皇上是鐵了心,如果皇上不見主子,主子就這麼一直跪下去。主子吃飯也跪,睡覺也跪,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皇上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你怎麼這麼傻,皇上現在在最前線,距離我們這裡二十座城池的距離,你這消息傳過去都需要兩天,他這會連消息都還沒收到,你怎麼就跪上了。」 韓凌桐拉扯著北翎玉說道,「快起來,即便是他答應見你,一去一來至少四天的時間,你就是武林高手跪四天腿也廢了。更何況皇上還不一定見你,他要是考慮個十天半個月,或者是要收下剩下三城后再見你,那你不得一直這麼跪下去啊。」
見北翎玉還是不肯起來,韓凌桐威脅道,「我可是特意為了你,利用我哥的關係打探到了汗皇最新的消息。你若是不起來,我就不告訴你。你就不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嗎?」
「韓姑娘…」北翎玉抬起頭望著半蹲在面前的韓凌桐,眼神清澈,聲音暗啞,「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必須要見到昭帝。如果見不到他,就沒辦法解決這個死局。他已經對我失望透了,我現在除了這招苦肉計,別無他法。」
說到最後一句,北翎玉唇邊泛起一抹自嘲。她本不想再和他做對,也不想對他使什麼手段,但是事實是最後她竟然還是要用計策對付他。
對,她就是吃透了慕容昭肯定不忍心見她跪下去,他就算清楚這是苦肉計也會答應見一面。
這是陽謀,他便是知道也會往裡跳。只要他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
韓凌桐也明白北翎玉的用意,當下不再勸,嘆了口氣道,「我是服了你了。也罷,只有你這招才對昭帝有用,要是換個人來跪,他估計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既然你為了見他如此拚命,那我也就不阻攔你了。希望你這番苦心沒有白費。如果昭帝願意見你還好,他若是不願,你這麼跪下去……」
韓凌桐眼神在北翎玉膝蓋上掃了一遍,暗嘆。
武功高手也不是鐵打的,北翎玉這麼跪下去,萬一有個不好,就會真的變成殘疾。
「韓姑娘剛才不是說打探到了雲曦的消息,不知他現在如何?」北翎玉追問道。
韓凌桐躊躇了會兒,她原本還只想挑點好的說,以安北翎玉之心。但是看著北翎玉如此模樣,坦誠說道,「好消息是穆爾雲曦昨天夜裡醒了。而壞消息便是……這一箭傷了他的心脈,雖然不致命,但是三個月之內別想騎馬打仗。也不宜劇烈運動和憂思操心,包括過分生氣和高興,都可能會讓他傷勢加重。」
「你的意思是說,雲曦現在沒有性命之憂,但需要三個月時間好好休養,這段期間不能打仗,不能為國事操心,不能生氣,不能奔波,對不對?」北翎玉望著韓凌桐說道。
韓凌桐點點頭,「對。他現在最好是投降退回北原,好好養傷。否則他這麼折騰下去,傷勢只會越來越重,最後心脈枯竭而死。」
最後的四個字讓北翎玉臉色又白了分,韓凌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太直接了點,但是她平時這麼說話習慣了,想了想咳了聲補充道:
「其實這種可能性很小,汗皇內力深厚,武功高強,又精通巫術,一般像我剛才說的這種情況都是出現在那些年輕時候受過嚴重暗傷之人身上,他們雖然後來經過種種調製恢復,但其實都有隱患,只有這種人才容易心脈枯竭,汗皇你就不用擔心了,他肯定不會,咳……」
卻沒想她這番話說話,北翎玉臉色又沉了分,沉重說道,「雲曦身上沒有沒受暗傷的地方……」
因換血之故變得糟糕的身體,不得不靠閉關來修復治療,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比他的暗傷更重了。
韓凌桐沒想自己越勸越糟糕,只好沉默不語。
「韓姑娘,謝謝你。」北翎玉真心實意說道。
韓凌桐沖著她搖搖頭,「不過舉手之勞。只不過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可得想清楚了。如今這種時候,不管你要做什麼決定,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後便是想後悔,都沒有機會。」
「我知。」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
前線營帳中,慕容昭正跟幾個將軍說著最新的戰場布局,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連點了幾個點,眾將士均是心悅誠服點點頭。
一襲白衣,指點江山。不外如是。
「皇上,徐州城八百里加急密報!城主說事關玉妃娘娘,請皇上親啟。」一個將士匆匆闖進來,手中盛著一個信封。
慕容昭目光在那信封上微微一頓,一瞬間腦海中便浮現了北翎玉的臉。隨手拿起信封倒也不拆開,擱在案桌上,繼續說著戰事布局。
呂斌忍不住問道,「皇上何不看一下,萬一玉妃娘娘有何要事?」
「皇上曾說不平天下不見玉妃娘娘,你小子還敢管皇上的事情。」韓振低聲呵斥道,「不要命了!」
呂斌立即將目光轉到地圖上,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直到等戰事布局說完,讓眾將士散去以後,慕容昭方才緩緩拆開信封。兩個月了,這是徐州城第一次有北翎玉的消息。
待看完信里的內容,慕容昭臉色冰冷。信是城主所寫,言明北翎玉請求見慕容昭,若是皇上不見,她就長跪不起。
竟然敢以此威脅他,在逃跑未遂之後還敢對自己如此囂張!
「玉妃可是說,朕若是不見她,她便一直跪著。」慕容昭怒喝。
那送信的將士立即躬身道,「是,小的送信過來的時候,玉妃娘娘已經跪著了。」
慕容昭臉色一寒,她不僅敢威脅他,還敢先斬後奏。從徐州城傳信過來需要兩天,也就是說她已經跪了兩天了。
眼見慕容昭怒不可遏,所有人都以為北翎玉這一招弄巧成拙,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皇上豈是這麼好威脅的?
旁邊的白薇臉上也浮現一抹訝然,北翎玉不會無緣無故以這麼決絕的方式求見慕容昭,肯定是她知道了什麼事情。難道穆爾雲曦受傷的消息已經傳到北翎玉耳中?
「立即飛鴿傳書,朕召見玉妃,讓她可以不用跪了。」慕容昭冷冷說道。
那將士領命退下。飛鴿傳書比馬跑的快,一日便可以傳達消息。但是訓練信鴿不便,之前徐州城裡沒有。
慕容昭對著白薇說道,「你隨我同去徐州。」
白薇明白,慕容昭是擔心北翎玉跪了兩天腿上是否會留下暗傷,道,「從這裡過去快馬加鞭也需要兩日,更何況如今戰事在即,不如屬下先去,皇上隨後再來。」
未料到慕容昭微微搖頭,「不必,前線有韓振在,朕放心。」
……
次日徐州城裡就收到了皇上飛來的信鴿,韓凌桐拿著信鴿上的信給北翎玉:
「快起來,你看,皇上同意見你了,你可以不必跪了。」
北翎玉的膝蓋因為連續三天的長跪已經失去了知覺,若是換了旁人這麼不分晝夜的長跪早該昏過去了,但是因為她內力深厚意識一直很清楚。
北翎玉看著信紙上的消息,唇邊泛起一抹笑意,但卻沒有起身,「我等皇上回來。」
「你怎麼這麼傻,皇上都讓你不要跪了。」韓凌桐勸道。
錦瑟也是跟著一陣勸,但是兩人都沒有說服北翎玉。韓凌桐料想皇上都已經傳了信鴿,肯定是不忍看見北翎玉長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動身趕回來。
萬一皇上說的見她只是權宜之計,安撫她而已,此時還因為戰事脫不開身,那北翎玉豈不是還要再跪不知道多少日?
錦瑟也覺得自家主子實在是太傻了。但是北翎玉堅持,誰也勸不動她。
夜漸漸深了。此時已經是初秋,秋寒露重,夜晚的地面格外冰冷。北翎玉雙腿早已經麻痹,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隨即一襲白衫的人影破門而入。
北翎玉正跪著打盹,突然聽見聲音猛然驚醒,就看見慕容昭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墨發及腰,英容俊美,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臉,但那雙深邃的紫眸卻透著一絲焦急,直到看見跪在地上的人影,方才漸漸恢復平靜。
「皇上?你怎麼來了?」北翎玉一臉驚訝,「不是至少需要兩天才能回來嗎?這才過去一天。」
慕容昭不答反道,「朕不是飛鴿傳書答應見你,怎麼還不起來?」
「臣妾覺得跪到能夠親眼看見皇上這一刻,方顯我的誠意。」北翎玉微微揚起唇角,眸中多出一抹亮色。
慕容昭毫不客氣的揭破她,「是因為苦肉計也需要夠苦,才容易得逞對吧?」
「知我者,皇上是也。」北翎玉倒也坦蕩,她知道她的打算一點都瞞不過他。
慕容昭冷哼一聲,「罷了。此時朕既然已經出現,你還不起身?」
本來兩日的腳程他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一天就趕到了,就是擔心北翎玉即便見到飛鴿傳書還不起來。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這樣做了。
「其實方才見到皇上臣妾就想起身迎接,只不過……」北翎玉唇邊泛起一抹苦笑,「現下雙腿沒有一分力氣,別提起身,便是挪動也難。」
慕容昭皺著眉頭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一把將人橫抱而起。北翎玉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躺在人懷裡,一直強撐著的一口氣方才鬆懈下來,靠在人胸膛上格外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