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幹杯
“老板，肉串各來十串，然後烤饅頭片四串，玉米兩串，掌中寶另外來十串……”
李認真和綺懷仁坐在燒烤攤上，綺懷仁坐在位置上發著呆，似乎還在想等一下該聊些什麽，空氣裏變得有些沉重。而李認真先充當起了點菜和買單的大任，打開了話匣子。
“呃……嶽父您喝酒麽？”
李認真準備點飲品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綺懷仁，他雖然酒量還過得去，但卻並不怎麽喜歡喝，除非和人一起，不然自己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喝酒的。
“我就不……嗯.……算了，來幾瓶吧。”
綺懷仁本來想拒絕的，但不知道為何，卻突然改變了注意，也許是抱著喝點酒話閘子能開大點的想法吧。
“嗯，那來.……四瓶吧。”
李認真衝著綺懷仁點了點頭，隨後對著服務員伸出了四根手指。
點好了菜，服務員也離開了兩人的桌子，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恢複了僵硬，那種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而起的感覺實在是有些窩心。就好像一卷透明膠帶，你急著用，但卻找不到他的開口在哪裏。
“呃……內個.……我和夢璃已經認識有段時間了，為何一直沒聽她說過以前的事情呢？”
兩人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李認真突然想起了屌老板的話，關於綺夢璃的過去。他突然好奇了起來，正好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打開話閘子的點，因此他沒猶豫，就這麽問了出來。
“夢璃.……她沒和你說過麽？”
綺懷仁聞言楞了一下，抬頭看向李認真。他本以為，綺夢璃和李認真陷入了熱戀，肯定會言無不盡，將過去的事情全部分享給他，但現在看來，似乎並沒有。
“啊……這個嘛，我們才剛剛在一起不久，在以前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問過她。”
李認真看到綺懷仁有些疑惑的眼神，知道對方為什麽會感到奇怪，趕緊解釋了起來。
“但是.……夢璃她似乎並不想和我分享那些過去，她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有點傷心，有些痛苦……”
李認真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以前和綺夢璃一起散步的情景，那時自己大大咧咧的問了出來，但綺夢璃並沒有回答自己，她當時的神色十分的傷感，李認真也知道，恐怕是發生過什麽，因此盡管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他也一直對綺夢璃的過去保持著尊敬。這是一種默契，不需要言語，甚至不需要眼神。我明白，你不願，因此，我不問。
“在一起之後，我怕她有什麽事情不願意想起，所以一直都沒有問過。”
此時，李認真點的燒烤已經上齊，他手中拿著一串掌中寶，卻遲遲不肯入口，隻是拿在手裏看著，倒也不是多好看，而是他需要一個什麽能看著的東西，不然總不能一直盯著自己的嶽父吧。
“嗯……那都是些陳年老事了.……”
綺懷仁看著李認真，對他的好感再次提升了幾分。
“沒事，這些事情，她那時還小，有陰影，不願想起也是正常的。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不允許在夢璃麵前提起。”
綺懷仁拿起旁邊的啤酒，給自己開了一瓶，拿在了手裏。
“嗯，我答應您。”
李認真看著綺懷仁手中的酒，十分識相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兩人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碰杯的地步，因此，還是拿在手裏比較好。說幾句，喝一口，提提神，醒醒腦，壯壯膽，堵堵淚，都挺實用的。
“你知道，多年前那場席卷全世界的傳染病麽？”
綺懷仁喝了口酒，李認真也跟著喝了一口，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就這麽被一口小酒撬開了話閘子。
“嗯……您是說海拉病毒吧，當然知道了……印象深刻……”
李認真猛地一怔，海拉病毒，他當然知道……當年這個病毒大麵積爆發，各個國家全方位癱瘓，就連最基本的網絡通訊都被強製停運。這個病毒不僅帶走了很多人的生命，也毀了很多人的生活。有些人，雖然幸運的躲過了病毒的審判，卻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幸運的可能落個千金散盡，不幸的則是家破人亡。而李認真的家庭.……無疑並不幸運，那些以後再提。
“沒錯.……”
綺懷仁隻說了兩個字，聲音有些顫抖，雙眼有些酸楚。他趕緊悶了一大口酒下去，這才緩了過來。看吧，酒，果然能堵淚。
“夢璃她媽媽啊，你也沒聽我們提起過吧。”
“沒有.……”
“哈哈，我老伴兒啊，叫做憐天心，是個醫生.……”
綺懷仁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聲音顫抖的更厲害了，鼻頭也紅了起來，他要不是看在麵前還有個年輕人的份上，此時一定不會再逞強了，反正眼淚是不要錢的。
李認真聽到這裏，已經沒辦法再接話了。當年的病鬧得很大，又數之不盡的白衣戰士和白衣天使們殉職，在和病毒戰鬥的前線上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咕嘟咕嘟.……”
連著好幾口酒下去，綺懷仁終於壓下了胸腔中沸騰的沉悶。
“天心她啊！可是個英雄！當年多少人都被嚇破了膽，有的醫生辭職了，甚至有的人還暗中克扣資源發災難財！”
酒精似乎起作用了，綺懷仁的麵色逐漸紅了起來，聲音也大了不少。
“但天心她不同啊……她們組，一共十個人，九個人都跑了.……隻剩下她一個人，負擔起了十人份的工作.……整整幾個月，她都沒回過家，唯一的一次回家，還是為了取東西.……拿了就走了，甚至來不及給夢璃一個擁抱.……”
李認真動容的看著綺懷仁，他沒想到綺夢璃的家庭也是當年的受害者。其實他自己的家庭，也有很多的故事，但卻無法告訴任何人.……
“小子，你知道麽……當時她的臉色……嗬，無助，堅定，遺憾……責任……”
綺懷仁說道這裏，搖了搖頭，再次灌了一大口的酒。
“那之後啊，又是兩個月，我們父女倆終於忍不住了，帶著口罩，穿著厚衣服偷偷去找她。”
說道這裏，綺懷仁突然癡癡的笑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快樂的回憶。
“夢璃當時可開心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還唱著歌，說終於能見到媽媽了，真的好想她，想讓她抱著自己，想吃她親手做的大蝦……”
原本還笑著的綺懷仁，說到這裏，慢慢的哽咽了起來。
“.……”
李認真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的輩分實在是做不到去安慰綺懷仁，更沒資格說出什麽“我理解你”，他能做的，就隻有沉默，聆聽。
“我們到了之後，遇到一場暴亂，一些瘋狂的患者，自認為喪失了希望，瘋狂的破壞著東西，甚至有的人.……還用潑灑體液的方式來傳播病毒，想要拉上別人一起墊背.……那時我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賤人.……以及人到底能有多賤！”
綺懷仁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巨大的響聲吸引了周圍的食客們，但李認真並不覺得有什麽，他也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不由自主的環
視了一下周圍，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談笑聲，乍一看是一副熱鬧的夜景，但在那層皮囊之下，虛偽的言語之下，到底埋藏著怎樣的真實呢？沒人知道，哦對，除了屌老板。
“天心她本來很安全，還在實驗室裏做研究，有人保護，但偏偏……她從實驗室裏出來了，因在監控裏看到了我們.……”
綺懷仁說道這裏，停下來了，終於控製不住了，再多的酒也堵不住悲傷了，不過沒關係了，哭泣而已，隨他去吧。
李認真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麵前那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暗自抽泣，然後也一口氣幹掉了杯中剩下的酒。
“夢璃看到媽媽出來了，開心壞了，一邊叫著，然後跑過去了，我們離得很遠.……沒有聽到天心她讓我們趕緊回去.……”
綺懷仁語氣中的哭腔越來越明顯，已經從抽泣變為哭泣了。
“一個瘋子突然衝出來……手上拿著刀啊！那是真刀啊！盡管我瘋了一樣的跑過去，但還是沒來得及.……天心她被刺傷……夢璃也染上了海拉病毒……”
綺懷仁說道這裏，再也說不下去了。能說這麽多，也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根本就不想回憶起過去的悲痛，但如今卻說出來了。
李認真此時已經明白了，屌老板說的過去，原來指的就是這個。憐天心拚盡全力用身體護住自己的女兒，但還是沒能避免綺夢璃被劃傷，染上了病毒。至於為何綺夢璃還活著，恐怕是當時她的極限治愈就已經覺醒了，但隻有Lv1的極限治愈無法根治海拉病毒，病毒和異能在她的體內瘋狂的相撞，這才讓她變成了那副模樣.……而這一切，也終於在她突破Lv2後得到了結束，平衡被打破，海拉病毒不堪一擊。
“我打啊！我打.……我把那人的鼻梁都砸斷了，我把他牙齒都給打沒了，可那有什麽用呢.……哈哈哈！天心她還是去了，夢璃也沒有母親了……”
綺懷仁此時徹底的醉了，說話的聲音很大，而且時不時會摻雜一些無法分辨的低語，以及一兩聲悲痛的笑聲。
“服務員，結賬。”
李認真看著眼前已經快醉暈過去的綺懷仁，歎了口氣，這一頓，肉沒吃多少，酒，他喝了十四瓶。但李認真也知道，即使綺懷仁隻喝了一口也是會醉的，這和酒精無關，醉了他的，是孤獨，是生活。很多時候酒精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一個可以讓人們心安理得逃避現實或是沉淪過去的借口，酒勁一過，就要接著演“我沒事”了。
“嶽父，我們走吧。”
李認真結完了帳，架著綺懷仁的胳膊，走出了燒烤店。
此時已經是半夜了，燈光昏暗，星光交錯，寬敞的路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就這樣一個醒的扶著一個醉的，走在這冷清的街道上。
“小子.……我告訴你！生活.……就是戰爭！而愛情，則是你的援軍……他能在你快要兵敗的時候，幫你一把，把你從深淵邊上拉起來。那個人啊，一輩子就隻有一個，不要辜負她.……她走了.……你就敗了……徹底的敗了.……”
綺懷仁趴在了李認真的背上，醉醺醺的，但也不忘教訓。
“嗯……一定。”
綺懷仁聽到了李認真堅定的回應聲，酒似乎醒了一點，他看了李認真一眼，隨後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這就對了！來，幹杯！”
他手中什麽都沒有，但是還學著握酒杯的樣子，朝著李認真舉了起來。
“幹杯！我敬您！”
李認真也笑了，學著綺懷仁的樣子，兩人相視一笑，“舉杯對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