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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五十一章 賞畫之意畫外存

  當劉裕回到中軍帥帳的時候,人還沒進去,一陣肥肥的肉手拍巴掌時特有的那種,帶著油膩味道與脂肪抖動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他勾了勾嘴角,轉身對著身後跟著的孟龍符和劉鍾說道:「你們暫且到營外守候,任何人都不要進來。」


  掀帳走入,只見劉穆之一人坐在左首第一的席位之上,輕輕地拍著手:「精彩的演講,寄奴啊,你這慷慨陳辭,鼓舞人心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劉裕微微一笑,就在劉穆之的對面盤膝坐了下來:「你怎麼把張邵也送來了?這陣子你在江北這麼忙,謝晦和傅亮這兩個高門世家子又要帶頭軍訓,能幫上你的,也只有張邵了吧。」


  劉穆之搖了搖頭:「張邵雖然不是高門世家的子弟,但也是吳地大族,中等世家子,他的父親可是官至尚書,廷尉,並不是我們這種底層士族出身,你我考慮的是江北移民需要得力的幫手,但在他想來,這是給排除出世家子弟的圈子了,那當然不願意了。」


  劉裕點了點頭:「是我們想得簡單了些,不過,張邵可是精力過人,身體很好,我觀察過他,每天清晨都要早早起床,主動地在附近跑上個十里八里才回來,這點連很多普通的軍士都做不到,更不用說一個文人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這是他多年來的自律了,也許,他一早就有從軍建功的心思,所以很注意對身體的鍛煉,這兩個月受他的影響,連謝晦和傅亮都天天跟著他跑步去了,所以說,我們看重的這幾個人,這一個月下來通過那個考核,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劉裕嘆了口氣:「五天前剛軍訓時來了一千多人,現在跑得不到四百,即使是留下的人里,也有不少比個娘們還要嬌氣,練上小半個時辰就叫苦不迭,一說休息就要找蔭涼的地方,七八個僕役上來又是扇風又是送西瓜的,真要打起仗來,哪來這種好事。」


  劉穆之笑道:「能讓嬌氣慣了的這些個公子哥兒們肯為了立功來軍訓吃苦,已經不錯了,起碼,五天了,這些人還在堅持,而且,人總是會有攀比之心的,只要謝晦,傅亮,張邵,還有王弘,王華這些人帶頭不搞這些,慢慢的其他人也會不好意思的。」


  劉裕勾了勾嘴角:「只怕未必,幾十年的習慣不是一兩天,或者說一個月就能改掉,比如傅亮,現在不也是刻意地塗脂抹粉,跟他們一致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如果成天養尊處優,清談論玄,那塗成個小白臉,渾身上下香噴噴的,沒啥毛病。可現在每天要軍訓,要在太陽下面風吹日晒,用不了多久就是一身臭汗,臉上那些個白粉也會給沖得跟猴子屁股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怕是再過幾天,他們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這樣塗脂抹粉了吧。」


  劉裕點了點頭:「我相信,這一個月的吃苦,會讓真正有心建功的人留下來,如果連這點汗都不肯流,以後在戰場上更是不會流血,不做好流血流汗的準備,又何必來從軍呢?兵凶戰危,富貴險中求,這可不是來遊山玩水。」


  劉穆之嘆了口氣:「只怕,就算肯吃苦受累的人,也未必會留下來啊。」


  劉裕的神色微微一變:「此話怎講,出什麼事了嗎?」


  劉穆之看著劉裕:「我從江北趕回來,就是有急事要跟你商量,希樂在城中最有名的高山畫坊,為有當世畫聖之稱的顧愷之辦了專門的畫展。你可知道?」


  劉裕笑了起來:「這個顧畫聖,可是大大有名啊,聽說他一生痴於作畫,人也瘋瘋顛顛的不太正常,以前桓玄跟他是忘年交,有次戲弄他,拿了片葉子,說是可以持之隱身,結果他拿了這片葉子回家,一直問老婆能不能看到自己,結果老婆給他煩得受不了,說看不見他這個老鬼,於是他半夜就帶了這片葉子跑去桓玄的庫房裡想去偷一幅名畫。給當場拿下了。」


  「還有一次,是他少年時的事,他自幼喪母,於是就問父親自己的母親長的什麼樣,再根據父親的描述把母親的樣子畫下來,去給父親看,如此來回幾十次,終於父親滿意地說道,那差不多就是他母親的模樣,於是他高興地對人說,從此我有母親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關於這位畫聖的類似笑話集,是有很多,甚至有不少人叫他老頑童。但他最有名的一個,卻是建康城中維吉摩的百萬畫像之事,你有沒有聽說過?」


  劉裕微微一愣:「這倒沒有,難道…………」


  劉穆之正色道:「那城北雞鳴寺,供奉著著名的佛家居士維吉摩,還是三十年前,寺中住持想要為維吉摩祖師畫一幅像,於是出高價懸賞城中畫工,而當時的顧愷之,還沒有什麼名氣,只是隨桓溫到了建康,他去了那寺中,並在捐贈的功德薄上,寫了百萬錢。


  寺中住持本來大為驚喜,可是要他布施之時,顧愷之卻只是在入門的院牆之上,畫了一幅維吉摩的畫像,說這就是百萬錢。


  那住持很生氣,以為顧愷之是在耍弄他,結果顧愷之說,只憑此畫,就足以值百萬錢,要他明天一早開放院門,但限制人數,第一天看這畫的人,需要捐錢十萬,第二天看的,捐錢一萬,第三天開始,就是不限人數,覺得好就看著捐錢,結果三天不到,就得了三百多萬錢,甚至把這寺門的門檻,都給踩壞了。」


  劉裕笑了起來:「看來這什麼佛像,我還真得去看看,是不是值這三百萬錢。」


  說到這裡,劉裕嘆了口氣:「自古以來,音樂和書畫,都是上等貴族們附庸風雅時的產物,只怕去那寺中捐錢的人,看中的不是顧愷之的畫,而是想以此結交帶著顧愷之來京的桓溫罷了,那這回顧畫聖的畫展,只怕是想要跟希樂做朋友的人,才會趨之若鶩吧,胖子,你是想說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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