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九十四章 鐵騎馳突各自戰
劉穆之微微一笑:「這就要看我是不是支持他了,跟建康世家那種根深蒂結,在吳地勢力衝天想比,孟家是外來的,幾乎沒什麼根基,想要發展壯大,只有建功立業,這就是最關鍵一個奮鬥動力的問題,和你想用王鎮惡,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劉裕嘆了口氣:「我對懷玉的擔心,不在他本人身上,而是在孟昶身上,雖然孟昶孟彥達他跟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了,但是這個人,我一直看不透,他始終是文人,心裡總是藏著掖著什麼,從沒有真正地跟我交過心,我甚至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東西。若不是他也跟檀憑之,魏詠之一樣是從北方舉族逃難來的,我甚至都會懷疑他是黑手黨的人。」
劉穆之微微一笑:「那王鎮惡你就看得透了?他也同樣不過是落難來投,就因為他選擇的是當武將,而不是象孟昶那樣做文官,你就信他?」
劉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我跟慕容蘭早年去草原的時候,就曾經過當時還是少年的王鎮惡吧,天生就有好感,可能我確實先入為主,不過,我對孟彥達的看不透,不喜歡,更多的恐怕還是因為他一直站在希樂那邊,懷玉也是希樂的舊部,加上有叔父孟昶這個因素,真的能做到不成為他們的傀儡嗎?」
劉穆之淡然道:「這點我以後也會多多觀察,孟昶從最早來京口時就是想攀附世家,借世家之力發展,他跟檀憑之和魏詠之不一樣,他本人並不能打,只能走文官的路子,這樣做也無可厚非,他的價值觀和理念,跟劉毅接近,所以才能很快走到一起,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只能說,是在起家的時候,互相借用對方而已,跟我們之間的自小到大的交情,是不一樣的。」
劉裕點了點頭:「你是說,他們其實是一類人,如果權力大到一定程度后,是競爭關係,而不是互補?」
劉穆之微微一笑:「是的,劉毅本身也是文武雙全,也是交好世家,現在並不需要孟昶來出力,而孟昶原來的短板是軍隊這塊,但要是孟懷玉掌控了軍權,那他也就無需通過劉毅來掌軍,那兩人的關係可能會從合作轉向對立,就象劉毅跟你的關係一樣,曾經有過合作,但現在卻是更多矛盾。」
劉裕嘆了口氣:「以前我沒有想過這麼多複雜的事,只想著我還要帶著兄弟們南征北戰,建功立業,最多只是要平衡一下跟希樂,無忌和阿壽的關係,沒想到,轉眼之間,年輕一代的培養,竟然也涉及這麼多錯綜複雜的關係,胖子啊,不管這回我是不是能活下來,你以後都得好好幫我處理一下了。」
劉穆之淡然道:「你還是自己活下來處理的好,老實說,以我的威望和能力,如果是做繼承人培養的事情,是處理不來的。別的不說,就是那四個年輕人,他們只會服你,不會服我。無論是我想要強行培養任何一個,其他三個都可能會鬧起來,更不用說劉毅那裡了。這不是你讓道規支持我,我就能搞定的事。」
劉裕嘆了口氣:「知道了,看來還是得我來處理,胖子,一會兒還是」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聽到西城方向,突然響起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配合著隆隆的車輪聲,他的臉上難得地閃過了一絲笑容:「很好,看來齡石,沒有讓我失望啊1
廣固,西城。
兩萬多的晉軍步兵,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片的煙塵之中,隊自為戰,人自為戰,不為勝利,只為生存!
五十人,百人左右的小隊,人擠人,肩並肩,長槊手和盾牌手緊緊地圍在外圈,而內圈空心的方陣內,除了躺在地下的傷兵和戰死的同伴外,就是十餘個弓弩手們,舉著手中的弓弩,咬著牙,瞪著眼,豎著耳朵,聽著四周的風聲,殺聲和馬蹄聲。
因為四周已經看不清戰況了,十步之外,儘是漫天的煙塵,到處都是鐵蹄踏地的聲音,到處都是胡騎四處突擊時粗野的狂吼,時不時,會從四面八方飛來如蝗蟲一樣的箭矢,在這個距離上密集而有力的攢射,一下子就能讓某個方向十餘名持盾舉槊的軍士倒下,一旦陣形的一邊出現較大的缺口,馬上就會有數十騎從煙塵中殺出,舉著長長的騎槊,直衝殘陣而來。
慘叫聲,哀號聲,刀槍入體的聲音,不絕於耳,間或間傳來幾聲戰馬的悲嘶,各隊各陣豎起的隊旗,不斷地有落地的,幾乎每面旗幟的落地,都代表著一個步兵分隊給鐵騎突擊所消滅,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其他的步兵分隊,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附近的戰友們被消滅,因為,在這種給分割突擊的情況下,任何擅離陣地,開陣出擊的行為,只怕連三分鐘都撐不過,就要給全滅!
沈田子一斧劈出,把一個衝進內陣的俱裝甲騎的馬腿,狠狠地砍斷,這個揮舞著狼牙棒的俱裝甲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落到了地上,周圍的三個劍士,吼叫著上前,紛紛揮劍猛刺亂砍,這個還想掙扎著起身的俱裝甲騎,頓時就給砍得斷首斷肢,血如泉涌,在地上直接沒了命。
周圍的輕兵劍士們也擊殺了衝進陣內的六七騎,剩下的三四騎一看情況不妙,揮掄了幾下兵器后,迅速地從剛才打開的陣門那裡逃出,在那個缺口方向倒了一地的晉軍兵士,紛紛掙扎著起身,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和護盾,重新堵住了剛才已經給強沖開一個缺口的防線。
沈林子渾身上下都是鮮血,已經分不清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自己的,甚至顧不得包紮,他瞪著眼,看著沈田子,大叫道:「三哥,這樣是頂不住的,我們得向韶哥那裡靠攏才行哪1
沈田子狠狠地拔出了肩上的一根箭頭,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他自己能頂多久都不好說哪,林子,牢牢守住,戰鬥到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