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在一陣陣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中,劉敬宣走到了劉裕的身邊,微微一笑:“寄奴,真有你的,本來大家夥兒都又怕又絕望,給你這樣一說,個個跟小老虎一樣,嗷嗷叫呢,全都回來啦!”


  劉裕平靜地說道:“調動戰士們的情緒,本就是作為指揮將校應該做的,我們要的是帶著他們勝利,活下來,而不是讓他們死的沒有意義。”


  劉敬宣看著對麵的軍陣,說道:“看起來,隻有這三千左右的燕軍會發起攻擊,慕容垂在想什麽呢,貓捉老鼠玩嗎?”


  劉裕搖了搖頭:“在我看來,不是慕容垂想打,而是那個慕容寶想要建立自己作為世子的權威,要打這一戰罷了。我剛才就說過,這是我們的機會,如果痛擊慕容寶,打出我們的軍威和士氣,就會讓慕容垂意識到我們的價值,出於製約那個內奸的需要也會留下我們,所以這一戰不是為了勝負,也不是為了生死,而是要表現出我們的實力,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練如何對付騎兵,現在,就是最好的檢驗我們戰法的時候了。”


  向靖也差了過來,這會兒的他,已經抄起了一杆長槊,哈哈大笑起來:“寄奴哥,你說怎麽打就怎麽打,大家夥兒全聽你的。”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對麵的軍陣,說道:“慕容寶雖然驕狂,但不至於傻到直接出動騎兵衝陣,傳令,後撤至後方的焦土之中,以拒馬和鹿角護住兩翼,防止敵軍側麵衝擊,我要逼慕容寶正麵上來與我軍對射!”


  燕軍前軍,慕容寶一身金甲,閃閃發光,看著對麵高唱戰歌,秩序井然的北府軍,冷笑道:“看起來他們的士氣不錯嘛,劉裕還真有點本事,能讓這些人高高興興地送死而不自知,看來小姑以前說的,還真不是吹牛。”


  一邊的慕容鳳的眉頭深鎖:“世子殿下,對方人數雖少,但也不可輕敵,現在他們退入了焦土之中,又開始在兩翼擺下拒馬,我軍想要從側麵包抄,怕是難了,劉裕看起來是想逼我們正麵對抗。”


  慕容寶笑著一指身後的密集軍陣:“光我們這裏,就有三千步騎,六個打一個,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宜都王,你說要是現在我下令甲騎俱裝全麵衝擊,結果會如何?”


  慕容鳳斷然道:“萬萬不可,這些北府兵軍容嚴整,而且列下了防止正麵衝擊的軍陣,你看他們槊手在前,人著重甲,這就是等著我們的騎兵硬衝呢,他們如果在兩翼都能布下拒馬,正麵一定會有防止衝擊的辦法,我們的甲騎是最厲害的殺手鐧,決勝時才用的,不能在現在就白白地消耗和損失,畢竟吳王組建這支部隊,用了幾年時間,不容易啊。”


  慕容寶勾了勾嘴角:“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甲騎就不用吧,傳令,輕騎上前,馳射敵軍,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堅不可摧!”


  高崗之上,慕容垂的眉頭緊鎖,看著前方的軍陣在號角與旗號的指揮下,開始調動,原本列在前方的重裝甲騎開始向著兩側退開,而三百餘騎輕騎兵,手持大弓,身著皮甲,騎著個頭較矮,四蹄有力的奔馬,開始在大陣之前的一線編成一字的橫隊。


  慕容德這時候也站到了慕容垂的身邊,作為全軍副帥,前麵的兩萬多弓箭手就是他指揮的,他微微一笑:“看來世子很有長進啊,要是換了以前,我覺得他多半直接是用甲騎突擊,一下吃掉對手了。”


  桓玄笑道:“其實我覺得如果直接用甲騎解決會更好一點,讓劉裕又是煽動士氣,又是退後列陣,已經有點失去時機了。”


  慕容德沉聲道:“桓世子,這一戰勝負沒有任何的懸念,我們大燕將士也希望有一場堂堂正正的廝殺,免得晉人會說我們隻會用詐術,給他們列陣,又能如何?要知道我們大燕不僅是甲騎橫行,騎射之術也是獨步天下。”


  慕容蘭平靜地搖了搖頭:“九哥(慕容德是幼弟,排行第九),隻怕沒你想的這麽容易,我跟北府軍在一起多年,知道他們有非常精良的對付騎兵的訓練,隻靠騎射,怕是難以吃掉他們。”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前方響起了一陣沉重的鼓角之聲,伴隨著大量胡騎衝擊前的高聲呼喝,輕騎兵們開始漸漸地向前,慢走,快步,小跑,加速,衝刺,等到離著對麵的北府軍一裏左右的時候,已經把速度加到了最大,騎士們的盔纓或者是那一頭狂野的辮發,在風中飛舞,一如那烈馬奔騰時的馬鬃與尾巴一樣,氣勢十足!


  劉裕仍然是平靜地立於陣前,在他的身後,裏餘寬的正麵,十個鐵甲方陣,大盾在前,長槊從盾牌的上麵及側邊伸展而出,直指前方,整個大陣,紋絲不動,任由對麵的數百匹奔馬,席卷著塵土而來,而那胡騎狂野的嚎叫之聲,如同野狼嘯月,震人心魄,卻是難動北府將士們分毫。


  北府軍各隊的隊正與旗頭們大聲吼著:“穩住,穩住!”


  終於,燕軍輕騎,衝到了離北府軍方陣前不到一裏之處,二百多步的距離,馬上的騎士們全部站了起來,這些嫻術的騎手們,自幼就在馬鞍上生活,即使是奔騰的駿馬,對他們而言也如同家中的坐椅一樣,他們就這樣站在馬鐙之上,抄起了大弓,一手抓起六七枝以上的弓箭,隻這麽一揮之間,就搭了一枝食指所扣的弓箭上弦,對著百餘步外的北府軍方陣,甚至不用瞄準,就準備發射。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一下子舉起了手:“弩手,雁行!”


  隨著這一聲令下,盾後飛奔而出五十餘名身著鐵甲的弩手,迅速地在盾牌前斜向展開,他們的手中拿著四石強弩,三杆弩臂被一個輪轉機簧所控製,而最上的一杆弩臂,已經架矢上弦,就在一瞬之間,瞄準了那些站在馬鐙之上,禦風而來的鮮卑騎手。


  劉裕的手有力地往下一揮:“五矢一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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