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最不佩服亦豪傑
慕容垂看著慕容蘭,一動不動,久久,突然笑了起來:“自然是你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嘍,意外嗎?”
慕容蘭的粉臉微微一紅,搖了搖頭:“誰朝思暮想他了?不過,大哥這麽看中他,為什麽隻算了半個?是因為他太年輕了嗎?”
慕容垂搖了搖頭:“不,不是這個原因,我四哥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平定高句麗,幾年後打敗冉閔,足夠讓我佩服了,今天的劉裕,豪勇之氣與對步兵的指揮,無可挑剔,但要說在軍才上勝過我四哥,還不夠,起碼五百對三千這一仗,他還是有些置氣,想要突擊慕容寶而忽略了身後的慕容鳳,如果不是我留他一命,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慕容蘭不服氣地說道:“十萬打五百,本就不公平,我就不信大哥和四大哥也能做得比他好。”
慕容垂笑道:“都說女生外向,果然不錯啊,你看,還沒跟劉裕在一起,就已經向著情郎而不是自己的兄長了。”
慕容蘭啐了一口:“大哥好壞,盡說這些沒用的,在我看來,劉裕的軍事才能當世罕有敵手,也就大哥能跟他一較高下,餘者皆不足慮。”
慕容垂搖了搖頭:“天下的英傑奇才很多,不要這麽自滿,我看就是劉裕自己也不會這樣認為的。其實他敢於冒險,大概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你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有你在對麵陣中,能影響到我,隻怕他是根本不會戀戰的。不過劉裕現在不能算一個完全被我佩服的人,倒不是因為他的軍事才能不足,僅就這點看,我很欣賞他,他失分的地方,還是在於不夠成熟,或者說,不夠狠心。”
慕容蘭的眉頭微皺:“那是因為他是個好人,重情講義,這並不是缺點。也許在大哥看來,這樣不珍惜自己性命是個壞處,但我就是欣賞他這種對兄弟,對朋友不離不棄的性格。”
慕容垂歎了口氣:“我沒說這樣的性格不好,隻是男人當斷則斷,切不可優柔寡斷,劉裕在我看來,就有這樣的毛病。他想做個好人,但他的能力不足以讓他既當好人又能服眾,因為他出身不足,沒有這個權力,隻能以身作則而不能給人實在的好處,世間萬民,皆是趨利,人們會讚賞他尊敬他崇拜他,卻不一定會追隨他,這就是他現在最大的毛病。”
慕容蘭咬了咬牙:“這隻是因為他現在地位不夠,等他以後掌軍掌權的時候,自然有大批的精兵猛將為其效死。大哥如此看輕劉裕,實在讓小妹難以理解。”
慕容垂搖了搖頭:“阿蘭,你對劉裕的感情已經影響了你的判斷,這很危險,以後即使讓你在劉裕的身邊,你也不能因為感情而失去判斷,因為他的敵人就是你的敵人,如果連你都不再冷靜,那他會非常危險。是的,劉裕如果有權有勢,那無人可擋,可問題是他的敵人會讓人接觸到權勢嗎?”
慕容蘭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的對,劉裕的敵人太多,不會讓他輕鬆得權。尤其是這次失了謝家的支持,以後想在晉國掌軍,怕是難了。”
慕容垂正色道:“劉裕的力量不是來自世家,而是來自那些跟他一樣出身不高的軍漢,百姓,他能在下層人中間有巨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這正是青龍這樣的大世家所恐懼的。別說青龍,就是謝家,也不會放任劉裕有這樣的力量,如果北伐成功,必定會把劉裕閑置,再不會讓他在北府軍中呆上一天。因為謝家說到底也是大世家,也不希望劉裕這樣的人奪他們家子孫的前程。”
“阿蘭啊,我讓劉裕去草原,是為了他好,世家天下,在晉國是不可改變不可動搖的,而且世家雖然腐朽,但仍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然不乏人才,謝家,青龍,甚至桓玄這樣的人,不是劉裕現在能對付的。你如果能想辦法留住劉裕,一直在草原,那裏相對來說沒那麽多陰暗手段,也許他反而可以出人頭地。”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劉裕寧可死在大晉,也不願意一輩子跟胡人為伍,這點我很清楚,大哥,我相信劉裕經過曆練之後,人會更成熟,也會開始學著用那些陰暗冷血的手段解決自己的敵人,現在他有原則,有底線,不屑用那種陰招,但是真的惹了他,他連鑽茅坑搞暗殺都願意,這個人並不是不用那種陰暗手段,而是多數情況下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敗對手,不屑用而已,可如果到非用不可的時候,他是不會拘泥於那種仁義道德的。”
慕容垂的臉色微微一變,撫了撫自己的長髯:“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也許我對劉裕,還是有些低估了,也罷,以後看他如果能回大晉時的表現好了。但就目前而言,他也隻是我佩服的半個人,如果他真能如你說的那樣成長,回晉奪權,沒準會成我為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呢。”
慕容蘭笑了起來:“不過能成為大哥佩服的半個人,也不容易了,象謝安,桓溫這些人,都不如劉裕呢。”
慕容垂笑著擺了擺手:“我除了最佩服三個半人,還有最不佩服的三個半人,你說的人,就在其中!”
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格格嬌笑起來:“居然還有最不佩服的三個半人呀,大哥,你也太有意思了,不過我想聽聽,這最不佩服的三個半人是誰,為什麽又是最不佩服了。”
慕容垂哈哈一笑,長舒一口氣:“這最不佩服的第一個人嘛,自然就是苻堅了。我有多佩服王猛,就有多不佩服他。阿蘭,你可知道原因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不,我不知道,你是覺得這個人迂腐得過了頭,陷在仁義之中不能自拔,沒有認清你和姚萇的真麵目嗎?還是說他不聽王猛的話,致有此敗?”
慕容垂冷笑道:“都不是,我最不佩服他的,不在乎仁義,而在於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