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王師北踏齊魯日
劉鍾的臉色一變:“什麽,黑袍?黑袍來了?”
孟龍符咬著牙,嘴角邊血涎長流:“設伏殺,殺我者,黑袍…………,阿鍾,守,守住水源,讓大,大帥,當,當心…………”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頭一歪,終於斷氣了,可是臉上,還掛著滿意的笑容,畢竟,心願已了,隻有劉鍾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還在這青鹿原上回蕩著。
一天之後,大峴山口。
長龍也似的大軍,分成四路行軍縱隊,輜重大車在後,步兵在前,有條不紊地通過峽穀,峽穀兩側的山頭之上,盡是晉軍的戰旗,而峽穀前的山口北側,遊騎四出,幾百名民夫丁勇,正在二十多個布衣老者的帶領之下,站在山口的一側,伸長了腦袋,看著峽穀之中將要出來的某位大人物。
一麵“劉”字大旗,緩緩而出,峽穀內外,頓時歡聲雷動,隻見劉裕全身將袍大鎧,駐劍而立,站在一輛比平常戰車寬一倍,由八匹駿馬所拉動的重裝戰車之上,穿穀而過,而那麵大帥旗,正是插在這戰車的中央,劉敬宣和向彌,分別騎著戰騎,提著大錘和巨斧,分列戰車左右,山內山外,山頂穀底,所有的北府軍士都在歡呼著一個名字:“劉裕,劉裕,劉裕!”
王鎮惡帶著那一個藍色布衣的老者快步而來,老者的手上拿著一個酒壇,上麵封著封泥,戰車前方的三十多名軍士擺開了防守的架式,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是王參軍,無妨,讓開吧。”
王鎮惡帶著老者前來,那藍衣老者下跪,高高地舉起了酒壇:“大晉齊郡魯陽村裏正辟閭安,率二十餘位同郡豪族,以及七百餘名後生,在這裏迎接王師,迎接劉車騎!(劉裕現在的將軍頭銜是車騎將軍)”
劉裕笑著跳下了戰車,一手扶起了這老者,對著一邊的王鎮惡笑道:“王參軍,可真有你的本事啊,我大軍還沒來,你就先行過山,在附近發動父老鄉親們迎接王師了啊。”
王鎮惡微微一笑:“讓大帥見笑了,卑職未接到大帥的命令就擅自行事,還請大帥責罰。”
劉裕點了點頭:“功是功,過是過,你這擅動之罪,容後再議,現在先敘你這功勞。二十多個村落,主動前來歸附,這可是為大軍北伐,開了個好頭啊,辟閭裏正,我記得,辟閭氏乃是青州大姓,原來是在廣固,臨淄一帶,怎麽你們到了這晉燕交界的大峴山北側了呢?”
辟閭安恨恨地說道:“是的,我辟閭氏自從春秋戰國時期就世代居於這齊魯之地,一直是大姓,上次大晉北伐之時,飲馬黃河,我們也是響應王師,輔佐當時還是晉將的張願治理齊地,隻可惜後來北伐軍有五橋澤之敗,而那張願又趁機叛立,我們辟閭氏的族長辟閭渾隻能保境安民,我們可是南望王師一年又一年,指望著王師能再入齊魯,複我中原啊。”
劉裕歎了口氣:“那幾年,大晉被奸人所害,內亂不已,把玄帥北伐的成果毀於一旦,實在太可惜了,齊魯,中原,甚至淮北,都不複為我大晉所有,每念於此,都是讓我痛心不已啊。”
劉敬宣沉聲道:“車騎,這辟閭氏一族命運悲慘,因為王師遲遲不至,最後反倒是讓那慕容德率軍前來,取了青州之地,辟閭渾戰敗被殺,而辟閭氏一族也倒了黴,本來世代居於臨淄之地的他們,被強行遷到了這晉燕邊界,大峴山一代,慕容德是想借我們大晉的手,來消滅他們呢。”
辟閭安咬牙切齒地說道:“是啊,慕容德狼子野心,把我們放在邊境之上,然後他的那些強盜部下,經常剽掠大晉的北青州,淮北地區,而晉軍出於報複,就會禍害我們,我們最早還是被安置在山南那裏,幾年下來,人丁都減少了三成以上,若不是老賊突然身亡,我們甚至都沒有機會趁機遷回這大峴山北呢。”
劉敬宣點了點頭,對劉裕說道:“大帥,這大峴山北有很多內遷的鮮卑部落,他們不敢去山南搶劫大晉,卻是打起了這些漢人村落的主意,時不時地會借著籌措軍費或者是搜捕細作的名義去漢人的村莊裏搶糧殺人,辟閭裏正他們給禍害得可慘了,所以這回王師一到,就帶著村中的丁壯,還有藏下的糧食,酒,前來投軍啦。”
王鎮惡微微一笑:“若不是劉冠軍(劉敬宣現在是冠軍將軍)平時就掌握了這麽多的情報,讓我逐村去動員,宣傳,也不會在這兩天之內,就讓這麽多村落群起響應,大帥,民心可用啊!”
劉裕哈哈一笑,一把拿過了辟閭安捧著的酒壇,一掌拍碎了封口的黃泥,直接提著酒壇就往嘴裏灌,身後的向彌臉色一變,連忙道:“寄奴哥,且慢…………”
可是他還是喊晚了一步,劉裕已經喝了一大口,他放下酒壇,沉聲道:“齊魯之地的漢人百姓,這些年受苦了,劉某不才,奉大晉天子皇命,率師北伐,就是為了滌蕩胡塵,收複故土,讓這一州之地飽受戰亂的百姓,重獲生機!各位父老鄉親的拳拳報國之心,我劉裕佩服,這裏我向大家保證,此次北伐,不破偽燕,不滅慕容氏,我劉裕再不踏入大晉半步!”
辟閭安睜大了眼睛:“這,大帥你是認真的嗎?這回大軍來了,真的不再走了嗎?”
向彌的臉色一變:“我們家劉大帥可是從沒有退兵的打算,這次可是在朝堂之上當著滿朝文武立下了滅燕的宏願,要不然我們這麽多大軍,來這裏難道是旅遊的嗎?”
辟閭安激動地點著頭:“好,好,太好了。大帥,請恕小老兒無禮啊,實在是以前,以前大晉,以前王師…………”他想到了之前曆次北伐,一次次地虛張聲勢,一次次地大軍來了又很快撤走,聲音也變得哽咽了。
劉裕鄭重其事,灑了小半壇酒於地,正色道:“這一碗,敬我大晉,曆代北伐戰死的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