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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節

  第二百九十九節

  天氣不錯。


  草原上的天空明凈溫藍一片,雲彩很少,象一面光滑剔透的銅鏡。天下面就是草原,跟天差不多的廣闊無比,至少一樣看不到邊。


  早起的羊群在頭羊的帶領下,咩咩叫著朝一個地方擠著;牧人們背上彎刀,給心愛的馬套上嚼頭,在妻兒依依的目光下,準備一天的放牧生活;在草原上如同點點盛開的花朵一般的氈房旁,升起了裊裊炊煙,小孩子們滴著口水圍著支起的大鍋旁,皺起鼻子拚命嗅著鍋里四溢的香氣,一份濃濃的恬靜象一雙大手一般包裹了整個部落。


  可是危機就在這份難得的靜宓中悄悄的露出鋒利的獠牙。


  馬群突然有不少都引頸長嘶,表現出極度的不安和煩噪;羊群也開始亂了起來,完全不顧頭羊的存在而開始亂竄一起,任憑牧人們如何鞭撻都無濟於事。有經驗的牧人們意識到了,這是動物們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


  草天一色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細線,以極快的速度變大變粗,空氣中似乎都能嗅到一絲能冰凍心靈的寒意。


  「敵襲!」


  劉豹雖然將所有的部落的精銳全都抽走東進并州,但是他也顧忌一向對自己有些畏懼的去卑會突然發難,因此部落中還留下了八千能征善戰的勇士。男人們大聲的喝罵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趕快去帳去,一邊尋找自己的武器和馬匹,女人和孩子則哭叫著四散奔走,在廝殺來臨的時候,他們跟漢人百姓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


  會是去卑的人嗎?

  哼,那個一向膽小的懦夫,根本不配稱為草原男兒,在呼廚泉老單于還在的時候,他還能跟著大部隊去打打秋風,可是呼廚泉一死,他居然向匈奴人一向視為豬狗的漢人搖尾乞憐!


  男人們把自家的牛羊重新關進圈裡,準備好了武器,冷冷的等待著。可是這次他們看到的卻不是熟悉的匈奴人。


  粗粗泛著黑光的投槍,比起草原馬來略矮一些的坐騎,以及面色黃黃的皮膚……所有的人都不是裝備著草原人慣用的彎刀,而是長長的矛!


  「是羌人!」


  有些見多識廣的人認出了這隻部隊的來歷,可是羌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和我們之間隔著一千多里啊!


  就連最勇敢的戰士也在這時有些緊張,換了一個陌生的對手,任是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他們不能輸,他們的家,就是這一座座圓圓的氈房,他們的全部,就是躲在裡面的女人孩子,以及外面圈著的這些牛羊!


  他們不能輸,更不能退,否則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怎麼突然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馬超一邊加緊打馬鞭,一邊對著身側的龐德大聲吼道。


  跟草原馬比起來,西涼馬的負重遠行耐力更強一些,不過當馬匹全速奔跑的時候,一樣要靠吼的才能讓身邊的人聽清楚聲音。


  龐德一張綠臉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眯著的眼睛不容易讓風沙影響視力:「少將軍要是覺得無趣,這種小事便交給德辦就是。」


  馬超的馬速卻一點也沒下來,反而抓緊了手中的長矛,看著略有些慌亂的匈奴部落中道:「不必,既然是朝庭的旨令,就全力完成吧!」


  右手的長矛高高舉起,馬超大聲又吼道:「一個不留!」


  有如實質般的殺氣,在兩萬羌騎中漫延開來。儘管這次行軍很艱苦,要橫穿過幾個州,但是獎賞也是很吸引人的,特別是有一條,這是朝庭下的旨,將會有軍功記入功勞簿。


  馬騰在試著接近朝庭的同時,制度上也在向朝庭靠攏,沿用了軍功制。


  不管面前是敵人還是一座山,他們都會義無反顧的衝過去,碾碎它、粉碎它,在馬騰手下呆了這麼久,許多人都有些朝庭、衣錦還鄉、榮譽這種觀念。


  馬騰畢竟不是陰險的韓遂,有功必賞,平時對下屬也很寬容,很得民心,因此依附於他的羌人更願意效死力。


  而跟著韓遂的人,多半是畏懼於他的勢力,而不是真心依附他。


  氣勢上就輸了一籌的匈奴人張弓彎弦,試圖將眼前未知實力的對手的第一波攻勢打下來,如果是放在別的地方,他們可以採用最拿手的騎射,可是在自己家門口不行,否則就是將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送到敵人的屠刀之下。


  一陣箭雨效果並不明顯,特別是最前面那個帶頭的白面小將,年輕不大,手裡的功夫可真不賴,一桿長矛上下飛舞,飛向他的箭支一一落空。


  羌騎付出了幾十騎的代價,將陣形往前推進了四個馬身,因為投槍相對於弓箭來說,雖然威力大了許多,但是射程卻短得多了。


  可是一旦進入了投槍的射程,就算強悍如曹軍,沒有盔甲的保護下都是損失慘重,更何況是只穿著獸皮的匈奴人?

  眼看著空中的密密麻麻的一陣投槍從針變成牙籤,又變成筷子,直到鋒利的矛尖閃爍著嗜血的寒光,匈奴人都沒有一個退去,只是用手中的刀試圖撥開這些沉重的投槍,可是……


  馬超的投槍最犀利,帶著肉眼可見的殘影以閃電般的速度一連穿過了三個匈奴人的身體,無主的馬匹驚惶的嘶叫著四散奔走,投槍洞穿匈奴人身體時帶出的血花,把褐色的馬身染上了一朵朵紅色的梅花。


  甫一交鋒,雙方的戰力就讓匈奴人明白了對手並不是什麼善茬,小部分人立即去主帳準備護著劉豹的家人離開。


  匈奴人擅長的騎射根本施展不開,而羌人則有馬超、龐德為首的猛將,硬碰硬匈奴人絕對不是對手。


  當過了兩軍中間的緩衝區,匈奴人和羌人的傷亡已經達到了四比一,而他們的人數則比羌人要少得多,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明白不能讓女人和孩子躲在帳子里了。


  「頂住,讓女人和孩子有時間逃走!」


  這是大多數人的心聲,事實上儘管羌人兇悍得多,但是一時間也沒辦法把這八千人的陣形完全衝破,特別是當馬超進入匈奴人的腹地時,速度更是完全減了下來。


  當騎兵完全失去機動力的時候,戰鬥就變成了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混戰,不知道哪個方向會突然伸出一隻矛尖來,或是一隻蓄勢已久的暗箭就那麼莫名其妙的釘在此身體之上。


  大多數的女人和孩子跑出了氈房,尋找馬匹,在少數人的護衛下跟著劉豹的家眷準備離開。


  還有些比較強悍的女人和孩子,居然拿起弓箭,遠遠的站在一邊偷襲羌人,幫助自己的父親或者男人幹掉眼前的敵人。


  這就是匈奴人和漢人的區別,他們從來都不是待宰的羔羊。


  看到匈奴的主帳中衝出一群人逃出戰場,有女人也有小孩,馬超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


  一矛將眼前的匈奴人從馬上挑起,帶著如注的鮮血遠遠的甩開,冰冷的眼中沒有一絲帶著情感的神色,馬超又是飛快的收回了用力已老的長矛,再次刺出時,洞穿了下個對手的喉嚨。


  馬岱、龐德,一左一右,兩把大刀高舉低擋,殺起人來一點也不比馬超慢。


  比起馬超速度奇快的長矛來,龐德的大刀更加沉穩、有霸氣,不管對手是劈還是刺,橫掃還是豎挑,他只是沉峙如山的一刀砍過去,帶著一往無回的霸氣,將對手任何露在出刀線路上的物體砍成兩段。


  有時是人,有時連人帶馬。


  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和超強的戰力,使得匈奴人的陣腳節節後退,面前的屍體多半都是自己人的。


  眼看匈奴人馬上就要崩潰,馬超的全身都已經染成了紅色,顧不得揩去臉上幾乎污了整張臉的血液,大聲道:「不要活口,一個不留!」


  本來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匈奴人再也支撐不住了,抵抗了這麼久,就希望那些女人和孩子能夠逃出生天,他們就是未來,就是希望,只有希望,草原上過個十幾年一樣可以重新興盛起來。


  幾百人的馬隊在急速的賓士著,他們現在的任務是護著這些女人和孩子,去到一個信得過的部落中,然後通知在外征戰的劉豹,他一定會報仇的。


  可是一支數千人的精壯部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箭在弦,刀在手,還有掩飾不住的殺意。


  去卑儼然就在這隻隊伍的最中間,以往面對劉豹時卑微笑容換了一臉的殘忍,眼中精光急閃,右手一摸腰間,居然是把代表單于身份的金刀!


  「去卑!你想做什麼?」


  左賢王僅剩下幾百人的部隊中有人大聲呼喝起來。


  「做什麼?哼哼!」


  去卑摸著那把金光閃閃的金刀,對著太陽一照,更是耀眼得讓人不能睜目而視。


  「我忍了這麼久,就是等這一天!你們的左賢王?你們還指望他嗎?告訴你們,也許他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放屁!左賢王是無敵的!不可能有人能戰勝他!」


  幾百人中大罵的人大有人在。


  去卑的眼光根本沒有往這些人身上看上一眼,只是貪婪的盯著那把金刀,久久的停留在上面,「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單于!」


  「而你們,就將作為見證,親眼看見我是怎麼統一匈奴的!」


  去卑把金刀橫放在嘴裡,用舌尖一點點去舔刀身,象是在舔世上最美的美食,哪怕舌尖割破了,也象沒有知覺一般,帶著那種虔誠而痴狂的目光,劃過金刀的刀身。


  嘴裡流著血,眼中全是瘋狂的目光,去卑把金刀小心翼翼的重新插回鞘里,手一揮,沉聲說道:「全殺了,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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